第663章 心愿（中）

步蘅混身冷硬得像塊石頭，心也如同被冰封一般。

窗外春色穠麗，卻像是與她永遠隔絕了，整個人正下沉到一個無底的深淵裏。

她沒有一絲反抗的意思，只是輕輕閉上了眼睛……

半夢半醒時，不斷聽到有人在旁哀求李瑈。是啦，他是太子啊，多少朝局大事都等着他的批複呢！她還以為他會趁她睡着離去，不時睜眼一看，卻總能看到他坐在床邊。到了吃藥的時辰，他便輕聲喚醒她，而後一口一口地餵給她。

他待她，仍舊那樣好。

可這份好和從前一樣嗎？

步蘅一直想透過他的眼睛將一切瞧清楚，只是失子令她身體虛弱無比，腦中始終昏昏沉沉，眼前亦總是模糊一片。

半昏半睡着到了第二天清晨，步蘅一睜眼只見一道淡金色的陽光柔柔照過來，有着淡淡的暖意。她迷迷糊糊地眨了兩下眼，適應了光線才見李瑈正和衣躺在自己身畔。

他彷彿正在做一個不好的夢，眉頭皺着睫毛也在輕輕顫動，眼珠在眼皮下不安地滾動着……

有那麼一瞬間，步蘅還以為回到了從前，那些清晨一睜眼便看到他美好的面孔，心頭不由得便起了俏皮之意，正要伸出手按在他眉間，卻猛然想到那些滄桑巨變！

手一下停滯在那裏，李瑈也緩緩睜開了眼睛，出了一回神又撫着步蘅的臉問：“好些了嗎？”

這個問題，卻要讓她如何回答呢？

比之於昨日，身體的痛楚的確稍有減輕，可是心中的傷痛卻叫人愈發絕望！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那些曾發誓要好好珍惜的人與情，還沒有來得及細細琢磨就這麼一去不復返……

步蘅可真不甘心啊！可是又能怎麼樣呢？歲月從不允許回頭，這句話還是她最常說的……

李瑈見她不語，便親自走到外面，吩咐人請大夫過來。

大夫很快便到了，重新為步蘅細細地把着脈。李瑈原本在旁看着，但是侍者來報，說這回是魏邈求見，也就不得不出去見一見。

魏邈在掬月樓焦急地等着，一見他倒先舒了一口氣，道：“來了多少人太子就是不肯見，好在給了老臣這份恩典。”

自為他授課以來，魏邈便一心為他謀划著想。因此，李瑈總肯禮讓幾分，便垂頭嘆道：“太子妃剛剛小產，我實在去理會其它事……”

魏邈也是一臉可惜，卻勸道：“太子與太子妃還年輕，必有兒孫滿堂的那一天，眼下卻有一年要緊事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太子啊，有人看到壽王秘密回宮，也不知跟陛下說些什麼，陛下直到現在也沒有懲辦他的意思。”

“他回來了……”李瑈心中一沉，卻並沒有震驚之意。

看到知秋回來他就想到了這一層，他本應在殺了知秋後就立刻追殺李珝，卻被步蘅的事分了神。

晚了，一切都晚了！

魏邈卻道：“陛下如今龍體欠安，心思也比往昔更為柔善，多半是不會拿壽王怎麼樣的。為免於壽王死灰復燃，太子正好該趁此機會將整個朝堂牢牢地握在手中。到那時候，別說壽王了，即便陛下也要懼太子三分了。”

經他一分析，李瑈只覺天下唾手可得，可是心底卻是那樣不安，苦笑着道：“我怎能令父皇也怕我呢？”

魏邈道：“陛下偏愛壽王這一條實在是糊塗，老臣只希望能輔佐一位真正的明君登位。”

這話若是在去黃海之前說還能引發他的鬥志，卻偏偏是在這樣的時候！

他全身上下無論是血液里、還是腦海中或心中都被那些匆忙發生的事堵住，這樣的話像只如打在荷葉上的雨水，“砰砰”地亂響后便迅速流走，什麼痕迹也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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