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福緣深厚
Do！
一聲悠揚的清鳴，從三十三天傳來！
玉皇大帝猛然抬頭！
“漁鼓響了！”這位三界至尊，面色沉靜，但眉宇之間，卻頗為忌憚。
漁鼓，乃是截教的象徵！
與那太素天媧皇宮的招妖幡一般的寶貝！
封神劫前，截教主每百年敲響一次漁鼓。
漁鼓響，則萬仙朝聖！
封神劫后，漁鼓已經沉寂千年！
如今，它響了！
“通天師兄這是要召集門下眾仙，再開截教山門了嗎？”玉皇大帝難免不這樣去想。
於是，昔年截教如日中天時的景象，在他心底浮現。
彼時之截教，三界第一！
截教大師兄多寶，大師姐金靈聖母，更是早已經證就大羅，甚至無限接近於准聖之境！
而其他如峨眉山羅浮洞趙公明、三仙島三宵娘娘、金鰲島十天君等更皆已渡過金仙劫。
彼時截教，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橫亘於三界之前！
碧游宮，更是三界第一聖地。
碧游宮聖人，則是三界第一聖人！
一場封神劫，截教凋零。
門下金仙，紛紛應劫而死，真靈上了封神榜。
而灰灰的天仙、地仙，更是不計其數！
截教自此跌落，一蹶不振！
但是……
但是……
倘若截教主，再開門庭，重立截教！
那麼，不出萬年，恐怕，碧游宮又將是萬仙來朝，睥睨三界的局面！
因為截教主有這個實力！
便是現在，漁鼓一響，恐怕立時便能聚集大批天仙吧？
甚至金仙，也會絡繹而往！
“不對！”玉皇大帝回過神來，冷靜下來，終於回味出了點什麼。
“通天師兄不是在召喚門下弟子！”
碧游宮召喚三界門徒的漁鼓之聲，玉皇大帝聽過不知道多少次！
從巫妖大劫后，截教主證道，立截教道統以來，每次漁鼓一響，都會有偈歌伴隨。
昭示聖人的心意，也告知三界，碧游宮此番召集門徒究竟意欲何為。
而這一次，漁鼓只是單純的響了一下而已。
既沒有偈歌伴奏，也無聖人意志充斥其中。
看上去，似乎只是截教聖人閑得無聊，便隨意的敲了一下漁鼓而已！
問題是——有這麼簡單嗎？
聖人無為，而無所不為。
聖人不會無的放矢！
特別是截教主，特別是在如今這個時候！
他剛剛才拔劍，斬落西方凈土！
那青萍劍的劍影，攪動的風雨，三界上下有心之人，都看得分明！
那一劍天馬行空，不可猜測！
那一劍羚羊掛角，不可形容！
那一劍侵略若火，不可防禦！
聖人之劍，斬落凈土。
有功德池粉碎，有菩薩落淚，有舍利破碎，有元神寂滅。
這一劍，毋庸置疑，斬在了西方二聖的臉上。
而且是當著三界的面，斬在二聖臉皮之上。
這傳遞出來的意韻，委實深奧。
如那一劍般，充滿了智慧與玄妙。
至少，在玉皇大帝的立場來看是如此。
截教主自困千年。
磨劍千年。
如今出劍，不斬其他，只斬西方。
在玉皇大帝的理解中，幾乎可以被解讀為截教主向三界的宣言：本座與西方教之因果，不可釋然！
本座只斬西方，不傷無辜！
三界上下，切莫自誤！
這是符合截教主的為人的。
封神劫中，截教主吃了那麼大的虧！
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他定是要找人算賬的！
不是西方教，便是闡教。
甚至於，柿子找軟的捏，直接向天庭發難！
如今，截教主找上西方教，玉皇大帝自然是高興都來不及的。
禍水西引，可喜可賀！
玉皇大帝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是現在？
須知，如今下次大劫可還遠遠沒有顯露的徵兆！
天地因果，也還未發現任何萌發的跡象。
但現在，玉皇大帝回過神來。
“漁鼓一響，三界皆知！”
“通天師兄，恐怕是故意要打草驚蛇！”
“想要看看，三界上下的反應！”
“尋找可以交好的朋友……也發現那些潛藏或者公開的敵人！”
“通天師兄，這是在測驗三界呢！”
玉皇大帝越想越興奮。
“不不不……”
“恐怕通天師兄的用意還不至於此！”
“他先前一劍斬落西方凈土，而西方二聖卻未曾出面阻攔……”
“這說明了什麼？”
“西方二聖不在凈土！”
這可是大秘密！
西方教聖人不在凈土，那在哪裏？
截教主一劍斬落，三界上下，有心者自然立刻就會警惕起來。
“如今，通天師兄又敲響漁鼓……”
“恐怕除了甄別敵友，測驗三界，還存在着向弟子門徒傳遞某種信號的可能！”
“漁鼓響動三界之時，截教碑也定然同時發動，將聖人法旨，暗中在截教群仙神識之中顯露！”
“妙！妙！妙！”玉皇大帝心悅誠服的在心中贊道：“通天師兄果然不愧是通天師兄！”
“這漁鼓一響，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縱然西方二聖明知如此，也只能坐觀，不然截教主隨時可能登臨紫霄宮，與道祖訴苦！”
封神劫，截教金仙幾乎盡數遭劫，截教主連道祖欽賜的誅仙四劍與六魂幡都丟了。
倘若如今，西方教還要咄咄逼人，出手對付截教門人，那麼，落在紫霄宮眼中，恐怕就坐實了西方教要對截教趕盡殺絕。
屆時，佔了理的截教主，就算拆了西方教的凈土，紫霄宮也只會當沒看到！
故此，玉皇大帝知道，現在的西方教，即使明知如此，也是不敢對截教門徒有任何動作的。
“再加上之前那一劍，忽然斬落！”
“以正合，以奇勝！”
“聖人之謀，玄妙如斯！”
“朕學到了！”玉皇大帝摩挲了一下雙手。
在他眼中，截教主的形象，瞬間無比高大，重新成為了那個封神大劫前，讓他忌憚、畏懼同時仰慕、崇拜的師兄！
一劍斬落西方，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
剛好在西方二聖不在之時出手。
在三界面前，揭露了西方教的一個大秘密！
叫西方教的圖謀，瞬間從無人知曉變成了人人知曉。
偏偏，西方教還無可奈何。
說不定，只能含淚放棄那暗中圖謀了許多年的事情。
這個時候，玉皇大帝忽然想起了一個事情。
“朕眼前，不就有一個最好的驗證材料嗎？”
天蓬仙！
這一想，玉皇大帝就亢奮起來！
自從被紫霄宮欽點為天庭之主，三界至尊以來。
玉皇大帝就一直摩拳擦掌，想要做點什麼來證明一下自己。
可惜……
這三界上下，都只是表面上尊重他這個天帝而已。
實際上……
“他玉皇大帝有幾件先天靈寶啊？！”
這是某位金仙私底下和友人說的話。
玉皇大帝聽說了以後，也只能是裝作沒聽過。
不然呢？
再去紫霄宮哭哭啼啼？
經過封神大劫，玉皇大帝也明白了過來。
這有些事情啊，人算不如天算！
紫霄宮只能保他一時，保不得他一世！
截教主何等人物？
一朝深陷大劫之中，連弟子門徒也護不住。
何況是他？
所以，打鐵還需自身硬啊！
這樣想着，玉皇大帝就定下神來，朗聲喝道：“捲簾大將何在？”
一尊一直矗立在凌霄寶殿後殿的金甲神將，立刻拿着一盞琉璃燈上前：“小仙在！”
“放下天簾！”玉皇大帝命令着。
“諾！”神將恭身一拜：“小仙謹遵法旨！”
當下便舉起那盞琉璃燈，催動燈芯，大放光明。
一道天簾，便緩緩落下，籠罩整個凌霄寶殿。
此乃紫霄宮道祖所賜之寶。
既不能攻擊，也不能防禦。
但有一點：天簾落下之處，天機隱遁，不可推測，不可窺探！
玉皇大帝這才下令：“宣天蓬仙入覲！”
………………
Do！
沉寂千年的漁鼓之音，在西方凈土深處，那靈台方寸山之中回蕩。
一株充滿了大道玄奧的古老菩提樹，緩緩顯形。
菩提樹下，坐着一尊面黃肌瘦，無比慈悲的道人。
正是西方教聖人准提！
准提緩緩睜眼，輕聲嘆息一聲：“善哉！善哉！”
“冤冤相報何時了？”
“通天道兄，何必執着於舊怨？”
“不如放下！”
說是這麼說，但准提眼瞳中，倒映着的景象，卻叫他頗為躊躇。
只見那凈土深處，功德池旁，凈是一副末日凋零之景。
青萍劍留下的劍痕，深深的刻在凈土的大地上。
功德池在劍氣下，已是被打得稀爛。
無數蘊養在其中的寶貝，都被劍氣所毀！
舍利子，在功德池邊，碎了一地。
定光如來的金身碎屑與功德池池水混在一起。
其真身癱倒在一旁，頭頂一個窟窿洞見，其中一片晦暗。
修鍊百萬載的長耳定光仙，竟連元神也沒逃出來，便在青萍劍下化作灰灰！
但，這並不是關鍵。
關鍵在於……
截教主的身影，依舊模模糊糊，超然於三界之外。
他出劍后，並未如想像中一般，重新踏入天地因果棋盤，再次坐上棋手的位置！
“殺人不沾因果！”准提合十而嘆：“果然，紫霄宮終究是偏袒小徒弟！”
這卻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紫霄宮偏愛三清！
尤其是三清之中最小的通天教主！
昔年分寶崖上，就以通天教主所得的寶貝最多！
紫霄宮甚至將陪伴其無數歲月的混元拂塵，也傳給了通天。
這就是關門弟子的待遇了！
封神劫中，截教主丟了誅仙四劍，六魂幡被盜。
所以，紫霄宮疼愛小徒弟，再次賜下重寶彌補安撫，完全是可以想像的！
准提輕輕伸手，抓住了一株七寶妙樹。
他抬手一刷，寶貝頓時放出無盡祥光，刷向那凈土深處。
一刷，破碎的功德池恢復原狀。
再刷，那滿地的舍利碎片與金身碎屑，歸於虛無。
三刷，長耳定光仙那已經被劍氣斬盡了一切生機的肉身，終於有了一絲血色，旋即被寶貝刷入凈土深處，化作一尊金身雕塑，落到一座蓮台上。
長耳定光仙雖然已經灰灰，一切前塵、因果、未來盡數崩塌。
但西方教卻不可不做一下樣子，假裝還能挽回一下。
准提道人合十嘆道：“善哉！善哉！”
聖人之音，響徹凈土。
“定光如來不敬聖人，合該有此劫數！”
“我西方教門下，當封彌姓名，自守凈土，不得隨意外出，以免落入凡塵，捲入因果！”
頓時，四面八方，皆有菩薩、佛陀之影升起。
“謹遵老師法旨！”
准提再合十一嘆，身影漸漸渙散，如泡影一樣消逝。
隨之消逝的還有整個靈台方寸山。
……………………
二十四諸天升起。
燃燈古佛，垂首合十：“定光如來不敬聖人，合該有此劫數……”
他那雙眸子，明暗交織着，宛如兩盞在鴻蒙中照亮迷霧的宮燈。
沒有人知道，這位古老的佛陀，究竟在想什麼？
他座前，一頭金翅大鵬鳥，緩緩舒展開羽翼。
一根根，如黃金一樣的羽翼，璀璨而瑰麗。
金色的鷹瞳，一閃一滅。
燃燈古佛就這麼看着自己的坐騎。
腦後的二十四諸天，緩緩轉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遺憾的嘆了一口氣：“三位道友，也未免太謹慎了些！”
大鵬鳥的羽翼，慢慢蜷縮起來，那一根根金色的羽翼，慢慢褪色，顯然元氣大傷！
燃燈古佛看着，也不言語，只是掏出一瓶仙丹，遞給大鵬鳥。
大鵬鳥接過仙丹，咕嚕咕嚕，一口吞下。
羽翼上的金色，重新染上。
………………
徐吉終於走到了這巨大的石殿盡頭。
氤氳的薄霧，籠罩着前方。
走近前來，才發現已經走到了一塊石壁面前。
當他走到石壁前時，整塊石壁霎時便亮了。
宛如漫天星辰，好似璀璨星河。
一顆顆，一點點……
徐吉伸出手一摸，才知道，這些宛如星辰般的亮點，實際上一顆顆不知名的寶石。
而且，這些寶石是可以扭動的。
他嘗試着輕輕用力。
寶石旋轉着。
石壁上的星河，悄然發生了變化。
周天星斗，燁燁生輝。
一顆又一顆，生滅起伏。
就像一個個陌生的星座，被人在星空次第點亮。
一時星光如雨，燦爛如夜！
當最後一抹星光，從石壁上消逝時，整塊石壁在徐吉眼前，與星光一同寂滅。
一條走廊，出現在眼前。
“原來是門！”徐吉感慨着：“不愧是仙俠世界，連門都是如此的神奇！”
猶豫片刻后，徐吉踏入走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