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軍威
撫順關位於六堡西南面，是遼東重鎮——撫順的門戶，關內駐軍三千有餘。如果說六堡是挾制女真人的前哨，那撫順關就是橋頭堡。而撫順又是明朝在遼東開設的馬市之一，建州女真如果想跟明朝交易，就必須帶齊人馬由撫順關入貢。
七月初五，由十人組成的“探親團”一路慢騰騰地出山海關過錦州、遼陽、瀋陽和撫順，終於行到了撫順關。撫順關的鎮守——參將馬汝良和鎮撫——道台方堂玉親自出迎，一通官僚主義的寒暄之後，才開始談六堡的事。
不過也沒啥可談的，出於種種忌諱，皇帝明令禁止百官與上皇私下接觸，所以撫順關內的文武兩線官員都不敢去六堡看個究竟，甚至於聽說六堡受到女真人的攻擊都沒有出兵去救，至於上皇是不是真的在六堡，更是說不準。
一聽說女真人攻打六堡，孫太後派來的親信就慌了，急催馬汝良帶兵去護駕，反倒是皇帝派來的人一點都不急，說貿然出兵只會重蹈土木堡覆轍，要先看看情況再說。
其實，這支“探親團”之所以如此行程慢慢，是皇帝派出的那些人在皇帝的授意下，刻意拖延時間，他們巴不得走上一年半載才到六堡，期間六堡發生些意外更好，這樣他們就不用去見那個礙眼的上皇了。
不過這些人的如意算盤最終沒能打響，六堡軍民擊退女真人的消息早已傳到撫順關，就連分田地辦教育之類的“善政”也被傳得沸沸揚揚，鬧得撫順關內的軍民也都人心惶惶，更有部分混得很慘的軍民脫逃到了六堡。
這怪不得那些軍民，所謂衣食足而知廉恥，那些軍民過得如難民一般，聽說有個有地種有兵當有飯吃的好去處，自然趨之若鶩。幾天下來，撫順關鎮撫方堂玉清點軍民人口，發現少了近千人，雖然以孤兒寡母居多，但是關城內流言四起，說什麼天地不仁乾坤當易，上皇乃真龍天子，親至遼東解民倒懸云云。
都說流言止於智者，可偏偏這裏是遼東，軍民不讀書不識字不服管也比較迷信，方堂玉雖然有意於止住這股流言蜚語，但是無奈他自己在軍民中的聲望極低，說出來的官話沒人聽。
聽了方堂玉的訴苦，換成那些皇帝派來的太監大臣急了，他們催馬汝良馬上出兵六堡。當然，不是去護駕，而是去圍師，不讓六堡內的軍隊再坐大了。有兩個太監更是慌得不行，也嚇得不行，他們不是瞎子，自然看出了上皇不甘心當上皇，招兵買馬準備武裝重奪皇位。
馬汝良奈不過“探親團”的勸，答應親自帶兵護送十位欽差前往六堡。一行人在千餘騎兵隊的護送下浩浩蕩蕩地東進，其實六堡離撫順關不過二十幾里，中午出發下午就到，不過，當騎兵隊兵臨六堡城下時，卻發現城門緊閉，城頭上一面軍旗隨風飛舞，上綉一“鼎”字，看來如廢物一般的上皇已經拉出自己的軍隊，正式揭竿而起了。
一排勒馬箭將來軍止在城門一百米處，城頭上出現一個戎裝百戶，喊道：“來者何人？”
太監本來膽小，沒敢答話，而那三個禮部官員卻不知該說什麼好，畢竟城內那位上皇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倒是孫太后的侄子孫寶機靈，忙答道：“我們奉朝廷派遣，前來拜見上皇陛下。”
“嘩！”城門大開，一支兩百多人組成的騎兵隊衝出來，為首的正是哈銘，他一指孫寶和他身後的十個人，就道：“你們先進去見駕，其他人在此地暫駐，若敢私自靠近城門百米之內，殺無赦。”
這下，孫寶有些猶豫了，他也怕城內的上皇是假的，萬一這是請君入甕，那就慘了，於是，他用詢問的眼神向身後的十個親信看去。
“孫大人不必害怕，我等定保您無礙。”那十個親信其實是鐵牛等人，他們給朝廷送完信，就混進了孫寶的親兵隊中當親兵，一來隨行保護孫寶，二來藉機回到六堡。
有了鐵牛的擔保，孫寶雖然還是有些怕怕，不過一咬牙還是打馬跟着進了六堡。畢竟他是奉太后的命令前來的，如果連人都沒見到，根本沒法回去復命。孫寶進了城，被帶到六堡鎮撫治所小坐，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又被帶出治所，往軍營的方向去，在軍營的操場上，他終於見到了要見的人。
“陛下，孫大人到。”引路的王順衝著操場中陪士兵一起曬太陽的楚天易道。
“來了。”楚天易看了看孫寶，眼神如鷹般犀利，直看得他雙腳打軟，啪地跪到地上口稱萬歲。
“愛卿乃朕親家，不必多禮，到那邊去坐談。”楚天易走到操場邊的一個小涼亭中，一指對面的一張長椅，道：“坐吧，此處鄙陋，只得將就。”
上皇面前，孫寶哪裏敢坐，只得唯唯諾諾地站着，不敢多說話。
“太後身子可好？”孫寶不敢坐，楚天易也不為難他，開口就問道。
“太后鳳體很好，只是日夜思念陛下，清瘦了些。”
“皇後身子可好？”楚天易沒見過正牌皇后，只知道這位原配夫人姓錢，長得怎麼樣就不知道了。
“皇后擔心陛下安危，日夜痛哭，已損一目。”
得了，原配夫人哭瞎了眼睛，瞎眼的皇后長得再漂亮也是白搭，楚天易一陣唏噓，心中氣苦。不過轉念一想就心安了，反正短時間內自己也不會得勝回朝，瞎眼老婆也是眼不見心不煩。
“太子可好？”問完了老媽和老婆，接下來就問兒子了，這時楚天易不禁有些佩服前身朱祁鎮的愚蠢程度，宮裏有老婆孩子和姨娘，小日子過得無比舒坦，這個傻冒不在宮裏玩**，被死太監一慫恿就御駕親征，腦袋被驢踢過？
“太子很好。”這一翻交談，孫寶已經認定了楚天易是上皇，冒牌貨不可能知道得這麼多。只是他不知道，上皇的龍體卻真的易主了，是個冒牌貨，楚天易之所以知道得這麼多，是從剛剛回來的鐵牛那裏問來的。
對於這位便宜兒子，楚天易也沒啥印象，只知道他姓朱名見深，三歲，去年他老爹兵敗被俘，就被封為太子。由於年齡太小難當大任，所以朝廷又選了他的“好叔叔”代為攝政，可是不久之後“好叔叔”就搖身一變成了皇帝，他太子的位置岌岌可危，明眼人都知道，他當廢太子是遲早的事情。
老媽老婆兒子都是挂名的，楚天易只是象徵性地問完他們的近況，就開始了拉人下水的工作。他親自帶着孫寶在六堡參觀，一路上敘了一陣親情，接着又大大褒獎了孫寶的忠誠，把孫寶誇得臉紅腦熱，就差給楚天易誓死效忠了。在拉人工作上，楚天易已經得心應手了。
收人下水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傳銷，要分步驟有序地進行，先取得好感，接着就假意有事相求，對方幫忙之後大大褒獎，接着又假意有事相求，之後又大大褒獎，如此幾輪下來，除了個別冥頑不靈的，一般人都會乖乖被拉沒商量。
這不，取得了孫寶的好感，楚天易就一臉歉然地請他幫忙辦一件事，一件孫寶肯定不會拒絕的小事，就是幫他傳召隨行的官員入城。孫寶馬上領命而去，只是他沒看到楚天易的臉上多了一絲奸笑。
孫寶入城了近一個時辰，同行的欽差們不禁有些擔心起來，心道：不會是被假上皇宰了吧？幸好在天黑之前，孫寶終於安然出城來，他們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湊過來問這問那，而孫寶則明明白白地告訴這些同僚：上皇御駕於此，快快進去請安吧。
雖然有了孫寶的保證，但是這些膽小的傢伙還是心驚膽戰地進了城，他們不敢不進城，畢竟他們是奉命前來，臨城不進肯定有違禮法。而且上皇擁兵自重，在這裏惹怒了他，更沒個好果子吃。
一行十一人在孫寶的帶領下來到了操場，這個時候楚天易正在沙場點兵，近五百名士兵穿着整齊的軍裝，筆挺的站姿加上莊嚴肅穆的氣氛，讓來參觀的“探親團”大氣都不敢出。
“一營二連二排出列。”楚天易重新給鼎軍進行了分級，五百人合成一營十連五十個排，其中二連是偵查連，戰鬥力堪比特種兵。這不，二排十人出列之後就按照楚天易的指示進行實戰演練，抓對進行赤身肉搏，插眼鎖喉猴子偷桃是必用招勢。楚天易沒打算把他們練成武林高手，只要求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致服敵人，最好是一招致敵死命，所以他們練的都是一擊必殺的殺招，畢竟戰場上只講生死，不講公平競技精神。
看過了二排的肉搏表演，探親團心裏都有些怕怕了，那些個太監心裏暗道：如果這些人虎虎生風的重掌劈到自己的脖子上，豈不要腦袋歪歪？而楚天易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他一聲令下，四連五排出列。
四連是騎兵連，以騎射訓練為主，五排十人出列去取了馬，在操場上整齊地繞圈，幾乎是每跑半圈就是一輪齊射，而且箭箭都中圈中的草人，很快，圈中十幾個草人就被射成刺蝟。圍觀的探親團更是駭然，他們可以想像這些箭如果不是射到草人上，那...
那些太監和大臣還好些，他們不知道軍隊是怎麼回事，不過身為參將的馬汝良卻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自問自己手下的千人隊如果跟這裏的五百人對上，肯定是要被打得落花流水。這樣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西進的話，沒準撫順關都難守。
“爾等以為，朕之親兵如何？”楚天易得意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