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東廠之花（六）

也先軍營附近，也先帶着眾將出現在兇案現場，看着地上一具被砍成爛肉的無頭屍體，皺眉沉思。屍體上的衣服他認得，正是屬於上皇身上的高級絲織物，如此說來，這具無頭屍體很可能就是上皇的。

這正是也先最不想看到的，不管怎麼說，上皇死在他的軍中，政治影響肯定非常壞，如果這事傳到明朝，指不定會引起怎樣的報復狂潮。

喜寧也在現場，不過這血淋淋的場面讓他覺得頭暈欲嘔，連看都不敢看。倒是伯顏貼木兒鎮定，他在屍堆中來回看了一遍，就道：“怎麼沒有袁彬和哈銘的屍首？”

“這兩個膽小鬼，定是見主子被殺，不敢留下來擔責任，偷偷跑了。”喜寧不屑地說道。

這個時候，前去追擊“刺客”的騎兵小步返回來了，他們也不是空手而回，不過捉到的不是刺客，而是兩個被捆到馬上的蒙古人，確切的說，是也先的兩個親兵，不過都死了。

死人自然是不會開口說話的，此時的也先更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刺客這是要搞哪一出。當然，他更加不會想到，上皇已經跟刺客聯手，搞了這麼一出金蟬脫殼的好戲。

“大哥，唯今之計是要封銷消息，莫將此事外傳，再四散人馬，把刺客、袁彬哈銘等人找回來問明詳情。”伯顏貼木兒建議道。

“傳令各地，嚴查商旅，一旦發現可疑之人，即刻拿下嚴審。”也先一聲令下，皺眉而去，這一次，真是雞飛蛋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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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楚天易等人只是小做休息，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就起程向東北方向進發。此時正值臘月，雖然雪霽天晴，不過刺骨的寒風還是讓人難以忍受。一行四人打馬迎風疾行，一個上午就行出了近百里。一路上偶爾會遇到一些零散的牧民，不過有精通蒙語的哈銘負責打交道，很容易就混過去。

“東家，再往前就是沙井，離遼東還有四百餘里。”哈銘介紹道，蒙古高原不同於中原，人煙稀少不說，市集也很少，有時候走上一天都難遇上一個集市，至於地名，那更是亂七八糟，反正楚天易不知道所謂的沙井是什麼地方。

“就地休息，等風小些再進行。”楚天易跳下馬，坐到一塊石頭上，袁彬想過來侍候午膳，卻被他止住了，自己拿出一塊牛肉乾，就着冷水啃起來。他可是知道的，現在可是逃亡在外，得自己學會照顧自己。

林默兒的腿傷好一些了，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另一塊大石邊坐下。昨日她與楚天易達成合作協議，不過袁彬還是時時刻刻提防着她，她身上的武器也都被沒收了。倒是楚天易不甚在意，甚至與她並馬同行，不知道的人肯定看不出他們曾經是生死相拼的敵人。

林默兒人如其名，不太愛說話。楚天易見她餓了半天，就主動將一塊牛肉乾遞給她。她接過來也不道謝，只是默默地啃了幾口，才問道：“為什麼去遼東？”

“往南是大明，往北是冰原，往西是大漠，只有往東行才有出路。”往哪裏逃這個問題楚天易已經考慮幾天了，天下之大，也就遼東的林海雪原才是安身立命之地。

“遼東此時也是也先的領地，去那裏只怕還會被捉回去。”林默兒皺眉道，她說的沒錯，遼東現在真的是也先的勢力範圍，在十來年前，也先的父輩就討平了遼東的女真山北和海西各部，將女真族領地納入瓦剌的控制之下。

“遼東苦寒之地，不管明朝還是也先都鞭長莫及，我們正好可以在夾縫中求生。”楚天易淡然道，他當然知道遼東比不上富饒的江南，可是他沒得選擇，如果逃回明朝，只怕用不了幾天就被無孔不入的錦衣衛密探揪出來了，思來想去，也只能到苦寒的遼東去求生存求發展了。

其實所謂的遼東也不過是個地理概念，沒人說得清楚這一塊地方屬於誰。楚天易只知道，明朝在遼東南部設遼東都司，並設有很多衛所。如此說來，遼東應該是明朝的疆域。可是那裏氣候寒冷，民風彪悍，明朝也很難轄制遼東全境。

遼東平原和遼東半島等沿海地帶倒是明朝的直轄範圍，歸山東行省管轄。那裏設置的衛所就更多了，所以不是楚天易的立足之地。楚天易看中的是明朝鞭長莫及的遼東北部，也就是松花江一帶。

另外，控制遼東一帶的是女真族，不過這個民族也不甚團結，大體上分為三部，最北面的是北山女真部，控制黑龍江以北一帶；往南是海西女真部，控制黑龍江以南大部分地區，最南的是建州女真部，由於靠近明朝山東和朝鮮，領地雖小，不過卻是最富足的。楚天易看中的就是建州女真部的地盤，想要鳩佔鵲巢。

至於如何才能搶佔地盤，楚天易也不是沒有辦法，偉大的毛太祖就是好榜樣，槍杆子裏出政權的道理誰不懂啊。只要拉出一支游擊隊，一路殺土豪分田地，要滅掉小小的建州女真，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當然，這些都是楚天易的遠景規劃，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逃命。

“喂，你為什麼要改名叫楚天易？”林默兒見楚天易沉默不語，又問道。

“我喜歡不行嗎？難不成我要改叫朱頭三？”楚天易笑道，他當然不能告訴對方，自己的“硬件”屬於大明皇室製造，而“軟件”卻是屬於未來科技的產物。

“朱頭三？這個名字不錯。”林默兒露出了難得的笑意，露出了一口糯米小白牙。此時她臉上的濃妝早已洗掉，露出了本色，小小的鼻子被凍得紅通通的，一雙大眼睛英氣逼人，小身段也是該凹的凹該凸的凸，算得上是一位運動型美女，要是在選美之風盛行的後世，最少也能排上個系花什麼的，總之楚天易就將她視為東廠之花。

不過，像她這樣的女人在明朝是不吃香的。明朝人擇偶的標準很是奇特，跟唐朝女人以肥為美還不同，明朝女人以小腳為美，媒婆給人家說媒，不是夸人家閨女臉蛋長得怎麼樣，身段長得怎麼樣，而是直接拿人家閨女的鞋子來做比較，誰的鞋子小，誰就是“美女”。像林默兒這種大腳女人，就算臉長得跟花兒一般，也很難嫁出去。

哎，生不逢時啊！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