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重山中夜笙歌,不請自來一美人【4】
被那對摺的鞭子挑起了下巴,男子的脖子被瞬時拉成了一條直線,如此也恰好暴露出幾朵紅梅。女子瞅見,眼眸暗了暗。男子覺得這般受制的模樣可是挺難受,訕笑着試探性地抬起手來,將這黑天蛇鞭推開,以拯救拯救他這般受制的模樣。倒是沒想到,這次推拒得還挺容易。察覺到此事,男子暗暗在心底里感到,此次應當是十分安全的,遂笑得更像太陽花了些,拱着手,用那綿軟的聲音,試圖消滅女子很可能僅是裝腔作勢般的氣焰:“失禮失禮~方才並不知曉是姐姐駕臨,有失遠迎,還請姐姐大人有大量,原諒小羽。”
看着男子笑靨如花,外加感到在耳邊的那般嚶嚶細語,女子雖說還是感到心情舒暢,可是這小傢伙兒不就是喜歡玩這一套嗎?能放過他嗎?
女子暗忖,可不能輕易放過,遂揚了揚秀眉:“你不知道是我?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
方才那般,委實是有些逾矩,若說是平日裏的調侃倒也罷了。瞧今時這情形,怕是另有緣由。知曉自己確實有那麼幾分不地道,但又不想被抓了小辮兒,男子只能是端着手,再次低眉順眼了:“是真的不知道,方才被煩心事所擾,聽聞一沁人心脾之聲,自然心嚮往之。哪知得罪了姐姐,還請姐姐原諒。”
說罷,還有點兒小委屈又討好地抬眼用餘光瞟向女子,顯得自己有那麼點兒小可憐兒,就看女子給不給個台階下了。
看着男子這般又萌又小委屈的樣子,女子感到自己的心都有些柔軟了,可這臭小子那般調皮的模樣,還真是討人厭得很!女子收起了黑天蛇鞭,抬手捏住了男子的下巴,再湊近了些許,看着那雙看似明鏡實則水深的眼睛,似在確認般的問道:“你這嘴裏左一個原諒,右一個原諒,可是姐姐我怎麼沒有看到半分誠意呢?”
瞧着女子將那黑天蛇鞭收了起來,男子暗道,果然如自己猜測的那樣。
如此看來,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七郡主,怕是有什麼事要找自己商談吧?
莫非...是天庭里出了什麼事?
且這事兒或許還比較隱秘?
雖說這萬重山的確是個下放之地,但沒超出天界的範圍,若是真有什麼動靜,自己怎麼可能一無所知呢?
如此,唯一的解釋便是,此事怕是天庭的重大機密。
而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子手中可有縱貫六界的情報網。
若是如此,這般便是個合理的猜測。
不過...
這天庭能夠出什麼事呢?
還是重大機密?
這《乾坤定矩圖》已經完整,沉淵島也得到修復,六界也因此秩序正常...
還有什麼事是值得眼前這女子親自前來的呢?
這...
並且,自己現在身處的可是下放之地...
她這般前來...
還是單獨前來...
對於眼前這女子的忽然出現,心頭縈繞了几絲疑問的男子覺得,為了確認是否如自己所猜測的那樣,應當探上一探才對。
遂立刻的,男子就扭了頭,將自己脫離女子的掌控。
直起上半身,膝行到女子身邊。
“怎麼會沒有誠意呢?這不是在說笑嗎?”一把抱住女子的纖腰,仰着頭,笑意盈盈地提出賠罪的方案,“要不今天小羽親自下廚,宴請姐姐?”
瞧着某個小傢伙兒這般熱絡地主動請纓,還一臉無害又暖心的樣子,雖然女子心中明白,這根本不是這小傢伙兒的賠罪,而是這小傢伙兒的試探,但還是有幾分欣慰。
的確,特地前來尋這個小傢伙兒是有點兒事要與他商談。
且這事兒還有些...
既然已經猜到了,那便明人不說暗話好了。
“你啊~”女子嫌棄地白了某個毫無誠意的小傢伙兒一眼,“算了吧!我可勞駕不起你!”
“姐姐這是說笑了~”
被女子賞了一記白眼,即使女子未曾透露什麼,男子的眼眸中也盡顯清明。
男子微微地笑着,眼底略有一絲警惕浮現。
看來,女子的到來,確實是並非偶然啊~
若是勞動眼前這女子出馬,怕是...
瞧着男子的眼睫微顫,女子約莫知曉男子心頭浮現的几絲疑惑,想到接下來的話題有幾分黑雲壓城城欲摧之感,女子輕柔地按住了男子的肩,嘴角雖是微彎,卻帶了一分嚴肅:“我有正事找你。”
聽聞女子確認商談一事,男子心中的警惕又增加了一分。
這次,女子還多了一分嚴肅...
看來,事態怕是不容樂觀吧?
這般,倒是要有幾分準備了。
果然,這太平日子就是個假象~
終於...
要忙碌起來了...
否則,在此處混吃等死,還真是了無趣味~
心頭打點明白,男子就撤了手,下了床,站直了身子,正打算邀請女子前往他處,正正經經一番商談,卻被女子給攔住了:“先去打理打理~”
被女子一提醒,男子才低下頭,瞄了一眼自己的裝束,此刻的他竟是光腳踩在柔軟的奶白色長絨地毯上,再暗暗感覺一下,竟似乎有一股妖風正在腿間遊盪,臀上還涼颼颼的...
遭了~
在自己的地盤兒上,尤其是這落霞殿,太過隨意了,竟然如此衣衫不整,方才那一鞭可算是受的對。
連忙的,男子就恭敬地拱着手,彎下腰,給女子行了個禮,言語間還有幾分悔意:“是小羽疏忽了,小羽這就去更衣,煩請姐姐前往崇崖稍等片刻。”
看着男子臉上的表情幾變,女子不由在心底暗道,這傢伙兒就是隨意慣了,也從不把天庭的規矩放在眼中,為了這個也吃過不少的虧,怎麼就是學不乖呢?
不過,這傢伙兒若是真的學乖了,恐怕也養不成這般放蕩不羈的樣子了。
而且,這傢伙兒要是學乖了,估計他爹得大赦天下了~
只是,這傢伙兒的學乖,往往只能存在於大家的想像中而已。
得了女子同意,男子手指一翻,一道玉白色的流光就往此處的南院去了。
未幾,一個身着白衣,手執一把黃玉扇的儒雅男子就出現在了圓床邊。
這男子往前幾步,來到女子和男子三步開外的地方,拱着手,給兩位見了禮:“管事阿琿拜見尊上,拜見七郡主。”
待阿琿行禮之後,淺黃色長衫的男子就對其吩咐道:“阿琿,伺候姐姐到崇崖去,小心些。”
聽得命令,阿琿立刻應了下來,之後就按照自家尊上的意思,向女子發出邀請的手勢:“七郡主,請。”
接着,阿琿就帶着女子離開了。
而淺黃色長衫的男子則暫時站直了身子,目送女子離開。
直到落霞殿的大門再一次關閉,淺黃色長衫的男子才捏了個訣,閃身去了主殿,又通知之前那個領頭的紅衣男子伺候他更衣。
接收到命令,這紅衣男子的動作也迅速,很快就來到主殿內殿的更衣間,為自家的尊上擦洗更衣。
取一隻約莫一尺高的木盆,倒入熱水,取妝枱上一靛青冰花裂雙耳瓷瓶,打開木塞,將瓶中乳白色的凝脂傾倒入熱水中,撩起袖子,將手伸入水中,順着一個方向輕輕攪拌,直到整盆熱水都泛出似米湯般的模樣方止。塞上木塞,將瓷瓶在妝枱上放好。又來到妝枱一旁的斗櫃,打開第一層抽屜,取出三十張素色絲帕,一一放入木盆中,讓絲帕浸潤。
接着,紅衣男子來到淺黃色長衫男子的身邊,替淺黃色長衫男子先將那一頭柔順的頭髮束成馬尾,以髮帶固定,再用發簪暫時將淺黃色長衫男子的頭髮束好。
將淺黃色長衫男子的頭髮束好之後,紅衣男子這才幫着淺黃色長衫男子更衣。
玉指一挑,絲帶便乖乖地散開。
快步來到淺黃色長衫男子身後,雙手輕搭在男子肩頭,撥開衣領,往後拖曳,順利將這淺黃色的長衫脫下,隨手扔進了臟衣筐。
此時,盆中的熱水,已經到了男子能夠接受的溫度。
且因溫度到達合適的位置,盆中也幽幽散發出几絲梨花的清香。
紅衣男子束了袖子,取了盆中浸潤着的梨花清香的絲帕,為男子將身上的污濁一一擦洗。
將三十張素色絲帕用盡之時,恰好把男子的一身污濁打理乾淨。
在打理之時,瞧着自家尊上身上竟有黑天蛇鞭的痕迹,紅衣男子的眼睫顫了顫。
這...
難道方才那一股氣息...
這是怎麼回事?
好端端的,怎的這七郡主竟然找上了門來?
該不會是為了那幾個傢伙兒吧?
可這也應當不至於。
此事,無論怎的,讓一個妖界的郡主來做個傳話的,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些。
除非...
七郡主她...應當沒有理由,毫無緣由的找自家尊上敘舊吧?
這萬重山可是個下放之地...
這...
推測到這七郡主的出現並非偶然,且很有可能是天庭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件才讓七郡主找上了現在正被下放的男子,紅衣男子心頭略略有一絲瞭然與擔憂。
只是,他終究只是個管事罷了,能夠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家尊上。
紅衣男子收斂了自己的那有些起伏的心緒,扶着自家尊上趴在美人榻上,取來‘黑龍引’,以靈火點燃,為自家尊上將那鞭痕消滅。之後又取來一描金玫瑰粉瓷盒,打開蓋子,取出粉撲,佔取盒中淺綠色的藥粉,將曾有黑天蛇鞭鞭痕的地方,鋪滿藥粉,消除掉那‘黑龍引’所帶來的十分怪異的味道,以及將肌膚上幾不可見的細小傷口上藥。接着,收好盒子的紅衣男子這才替自家尊上更衣梳妝。
此次,心頭略有推測的紅衣男子為自家尊上挑了一身淺金色的正服。
平日裏,自家尊上這十分不拘小節,常常都隨風飛揚的頭髮,也被紅衣男子綰好,戴上了一隻流金鳳翅冠。
很快,在紅衣男子的打理下,他家尊上立時褪去了那般輕佻又恣意,還有點痞壞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正經,甚至還有點嚴肅。
最後,紅衣男子替自家尊上理了理袖袍以及后裾,推來鏡架,讓自家尊上看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此時身着一身正服的男子,瞅了瞅鏡子中自己的模樣,臉上有几絲僵硬。
果然,這般正經的模樣,忒不適合自己了~
瞧着就覺得怪得很~
但不得不承認,小銀挑的這一身衣服,的確是挑對了~
自己現在要面臨的,很可能...
想到接下來可能獲知的消息,驀地,男子心中升起了一絲緊張。
瞧見自家尊上沒了動作,眼眸深沉,紅衣男子往前走了兩步,提醒了一句:“尊上,莫讓七郡主久等。”
被這般一提醒,男子才恍然間發覺,他的確該去崇崖了。
但這紅衣男子竟這般毫不避諱,確實是有幾分沒規矩。
男子伸手颳了刮紅衣男子的鼻樑,湊近紅衣男子的耳邊,又叮呤了一句,這才離開。
看着男子離開的頗有些不自在的背影,紅衣男子的目光深邃了起來,耳朵卻因男子的話,泛着几絲柔美的紅色。
略略攪着的手指,甚至有些細汗。
果然,自家尊上就是個什麼時候都是他有理的~
知他心吧,他嫌你慧極必傷~
不知他心吧,他嫌你可能是個腦瓜子壞掉的~
真是為難得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