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沈瓊琚曾有個妹妹,叫沈瓊玖
沈奴沒有心思回答傅蜜的問題,從手機里翻出馮明瑞的號碼。
馮明瑞和莊嚴素來交好,又住在一起,肯定會知道些什麼。
果然,馮明瑞義憤填膺地說:“他出國培訓的名額被人給頂了,聽說對方是華瑞銀行行長的什麼親戚,反正有關係,後台硬。”
聽起來,這不過是殘酷職場的潛規則。
但沈奴總覺得沒那麼簡單,細細回憶,這幾日母親見到她的時候,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尖刻。
沈奴沒有回包廂,直接離開。
打車回到家,藍姿不在,去哪兒了傭人也不知道。
沈奴給藍姿打電話,那邊沒接。
再打,關機。
……
此時,陸家老宅。
藍姿正在給沈瓊琚剝葡萄皮。
從未沾過陽春水的手指,沾了黏膩的葡萄汁,在燈光下,泛着溫柔的光。
來電顯示沈瓊琚也看見了,她一直知道母親不怎麼待見沈奴,有時候她甚至覺得母親是憎恨沈奴的。
“媽,小妹好歹也來我們家生活8年了,為了給我治病遭了那麼多罪,你對她好點不行嗎?”
沈奴是8年前沈瓊琚生病之後,藍姿從江南一個小城裏帶回來的。
藍姿滿臉慈愛,像是沒聽見她的話,把耐心剝好的葡萄放進沈瓊琚面前的水晶小碟子裏,聲音也是溫柔的,“吃吧。”
沈瓊琚無奈,“媽,你為什麼不喜歡她?你應該喜歡她的,如果玖玖還活着,也有小妹這麼大了,你看到她,難道不會想到玖玖么?”
玖玖兩個字,讓藍姿臉色陡然一變。
沈瓊琚沒注意到母親的臉色,提起夭折的親妹妹,她有些難過。
她記得很清楚,6歲那年,母親給她生了個妹妹。
取名沈瓊玖。
小嬰兒粉雕玉琢的,她很喜歡,每天晚上睡前都要親一親才肯乖乖去睡。
可,忽然有一天早上醒來,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然後告訴她,她的小妹妹昨晚意外去世了。
“媽,你別逼她做不願意做的事了吧,雲諫想要孩子,等我死了,他重新娶個妻子……”
她的話沒能說完——
忽然發現藍姿臉色煞白,嘴唇和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冷汗迅速在從額頭流到下巴。
“媽!媽!你怎麼了?你別嚇我……”沈瓊琚嚇壞了,抱住藍姿,趕緊喊來傭人去拿葯。
藍姿像是換了一個人,雙眼失焦,充斥着癲狂的自責和悲痛。
她緊緊回抱住沈瓊琚,近乎語無倫次地呢喃:“孩子,對不起!媽媽……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是有意的……”
……
沈奴一直坐在客廳等藍姿,接到沈瓊琚的電話,是晚上9點。
“媽精神狀態不太好,今晚在我這睡了,你找她,是有事嗎?”沈瓊琚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
藍姿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一直在吃藥,沈奴是知道的。
“不是什麼要緊事。”沈奴笑了笑,壓下心底的焦躁,聲音平靜輕軟,“等她回來了我再跟她說吧。”
這一等,就是一夜一天。
一直到隔天晚上八點多,藍姿才坐車回來。
沈奴開門見山:“莊嚴的培訓名額被頂替,是你做的。”
她的語氣是篤定的。
真可悲,一個人再有能力,再有才華,只要沒權沒勢,都是資本家們玩弄的螻蟻。
藍姿看了沈奴一眼,沒有出言否認,往樓上走的腳步也是一刻不停。
沈奴擋住她的路,“為什麼?”
藍姿停下來冷冷地看着她,“你背着我做過什麼,心裏沒數?”
這話,讓沈奴心頭一沉,手指狠狠蜷縮,指甲掐疼了掌心。
但面上卻很冷靜,緩緩一笑,笑得很溫順。
“就算是死,也要讓人死個明白吧,還請沈夫人明示,我做了什麼讓您不高興的事了?”
藍姿視線落在女孩右眼尾那點勾人的桃花痣上,眸光森冷,帶着恨。
半晌,才冷冷開口:“我倒是沒想到,你如此詭計多端,我安排你去見陸雲諫,陸雲諫為什麼連着兩次被人叫走,又是被誰叫走,你心裏難道不清楚?”
沈奴當然清楚,是被他養在外面的情人卜曉寒叫走的。
“真糟糕,這麼快就被沈夫人查到了。”沈奴嘆了口氣,語氣里卻不見半分懊惱,仍是淡淡的:“如果我說,以後都不會在背地裏搞小動作了,沈夫人能不能把出國培訓的名額還給莊嚴?”
藍姿冷笑,“你覺得我會這麼輕易饒了你?”
打蛇打七寸,莊嚴就是她沈奴的七寸。
這時,傭人送上來睡前茶水,藍姿睡眠不好,每天晚上都會喝兩杯助眠的茶。
潤白的白瓷茶壺,很是好看。
只是下一秒,名貴的茶壺被沈奴用力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淡黃的茶湯濺得到處都是。
她沒管傭人驚詫的眼神,蹲下去挑挑揀揀,拾起最尖利的碎片,把手腕舉到藍姿眼前,另一隻手握着碎瓷片,慢慢地、狠狠地,劃過手腕。
血,頓時洶湧而出,在白皙肌膚的烘托下,鮮紅得觸目驚心。
傭人嚇得尖叫,沈奴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嘴角始終帶着淺笑,彷彿被割開的不是自己的手腕。
“滿意么?沈夫人?”
滴滴答答的血液落地聲中,藍姿仍舊冷冷地看着她,不見一絲憐憫。
沈奴又劃了一道。
血頓時流得更急。
沈奴臉色蒼白了一些,仍在笑,眸光沉靜,帶着不服輸的倔強:“滿意么?沈夫人?”
……
陸清臣晚上跟幾個政要吃飯,7點多的時候接到舅舅的電話,外婆忽然病了,在醫院搶救。
他抵達華和醫院,在急診搶救室外守了兩個多小時,老人家才脫離危險,被轉去VIP病房。
主治醫生正是陸清亨,他是急診科主任。
連軸轉了近三個小時,他摸了煙盒和打火機往急診大門外走,準備抽一根。
沒想到陸清臣也在這。
昏暗的燈光籠着他,背影看起來沉重又孤寂。
陸清亨走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老人家九十多了,你呀,早做心理準備吧。”
陸清臣沒接腔,注視着遠處,眸光平靜淡漠。
陸清亨也習慣了他喜怒不形於色的寡淡性子,點上香煙用力吸了兩口,吐出濃霧后打算再說兩句,一輛白色轎車像瘋了似的衝過來,堪堪在急診樓前的台階下停住。
動靜搞得很大,台階上的兩個男人同時轉眸看過去——
車門打開,司機先下來,然後快步跑到後座,拉開車門后從裏面攙扶個女孩出來。
不是別人,正是沈奴。
女孩身上到處都是血,象牙白的裙子幾乎被血染透,手腕纏着紗布,血還在不斷滲出來。
夜風裏,她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臉色慘白得嚇人,眼尾那點向來灼灼生輝的桃花痣,彷彿都暗淡了下來。
看見陸清臣,她有些意外。
男人身姿筆挺地站在台階之上,一身清輝,皎如玉樹臨風前。
沈奴低頭看了看自己,對比之下,自己滿身血的樣子真是狼狽,抬眸時,想笑一笑,可笑容來不及形成,她終於撐不住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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