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7章 拙劣的演技
“我已經和招商局的王長貴局長聊過,他最近正在籌備招商引資的方案,屆時我們一起再商量,選擇一個更適合南淮目前現狀的招商方案。”
“那就再好不過了,最近接連發生的事情,嚴重阻礙了市裏的正常工作,所以必須要儘快的解決,否則南淮的局面將會一直無法得到改觀,屆時我們也無法向省里的領導解釋。”
“朱書記剛才說的,也正是我心裏所想,確實需要儘快平靜下來,否則影響只會越來越大,對於下一步的招商引資也是一個不利的因素。”
“嗯,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朱立誠面色凝重的說道。
兩個人在辦公室里又聊了一會,隨後吳鳳山便起身離開。
朱立誠將手頭的文件處理了一會,便動身前往鳳陽。
快要到中午的時候,朱立誠的車抵達了鳳陽縣委院子裏,剛好看到張向陽的秘書王寶生。
“王秘書,張書記已經從出院了嗎?”
“還沒有,不過張書記知道縣裏的事情之後,心裏非常着急,非要過來處理,我這剛準備去給他準備午飯。”
“好的,那張書記這會在辦公室?”
“是的,張書記正在和縣裏幾個主要負責人談話。”
點了點頭,朱立誠笑着說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王寶生略顯疑惑的看着對方,直到朱立誠走進辦公樓內,他這才回過神來,隨後連忙給自己的老闆打了電話。
“張書記,市.委朱書記來鳳陽了,這會正往你辦公室走。”
接到電話的張向陽並不意外,因為他在此之前便已經收到消息,對方這段時間肯定會來鳳陽,而且是專程找自己。
淡淡的說了句:“我知道了。”隨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張鳳陽繼續和幾個人開會,似乎這個電話並沒有對他產生任何影響。
知道對方在開會,朱立誠倒沒有直接去往縣委書記的辦公室,而是獨自在縣委大樓內轉悠了一圈。
直到張向陽的秘書準備好了午飯回來,找到了正在轉悠的朱立誠,道:“朱書記,你怎麼在這,張書記找了您半天。”
“你不是說張書記在和縣裏幾個主要部門的負責人開會,所以我就沒有去打擾,他們已經結束了?”
“嗯,結束一會了。”
“那咱們現在過去吧。”已經在縣委樓上下轉悠了一圈的朱立誠,該看的也已經看到了。
來到張向陽的辦公室,朱立誠便看到對方一副病懨懨的模樣,道:“張書記,你身體都已經這樣了,還堅持工作,着實讓我們欣慰。”
“朱書記這話讓我有些無地自容,鳳陽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我在醫院躺着也不安心,而且這些都是我們平時工作中的失責。”
“鳳陽縣如果所有的幹部都能像張書記這麼負責,那些事情或許也不會發生。”
“是啊,在醫院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反思,為什麼會存在如此多的問題,而且我們的人對此都沒有任何的發現,甚至在事情發生后,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這也是我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
“原本我是要去市裡主動向市.委彙報工作,沒曾想朱書記您親自過來了。”
“這都不重要,關鍵是要解決問題,我聽吳市長說你的身體有些問題,每年都需要定期的接受一段時間的治療?”
“老.毛病了,以前年輕的時候落下的病根,也沒辦法根治。”張向陽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聽到這話,朱立誠的臉色立馬變得嚴肅了起來,道:“張書記,你這樣的想法可不對,有病就必須要治,總這麼拖着只會越來越嚴重,縣裏的醫療條件還是有限,你可以考慮去市裡,或者省里的大醫院做一個全面的檢查。”
“有勞朱書記費心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清楚,真要到了不行的時候,一隻腳都已經埋進土裏的人了,也沒有那麼多的想法了,只想着將手頭的事情做好,不給後人留下任何的話柄。”
“這怎麼能行呢,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自己的家人想想,你這麼做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或許是沒想到對方會將話說的這麼嚴肅,張向陽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他不確定對方剛才那番話的目的何在。
沉默了片刻,張向陽低聲說道:“等鳳陽的情況穩定下來之後,我會考慮朱書記您剛才的提議。”
見對方這麼說,朱立誠也就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而是回到了正題,道:“張書記,陶縣長的事情想必你應該已經聽說了,目前縣長位置空缺,你們縣裏有什麼考慮?”
“剛才我和縣裏的幾個主要領導幹部簡單的開了一個碰頭會,針對近一段時間,鳳陽發生的幾件事,做了一個討論,這其中就談到了縣長位置的人選。”
朱立誠的嘴角流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面色平靜的說道:“剛好市裡想要聽聽你們地方對此有什麼想法和建議。”
說到這裏,張向陽立馬意識到自己剛才話中的瑕疵,縣長的人選他們可以提建議,但最終還是需要由市裡敲定。
在市裡沒有表態之前,他們縣裏私下先進行了討論,這本就有些不符合程序。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顯然不太現實,張向陽只能自圓其說,道:“我們緊跟着市裏的腳步,將之前隱藏的問題儘快的弄清楚,讓鳳陽重新回到正軌。”
“這些大道理誰都會講,我現在問你的是關於縣長這個位置,你們有什麼合適的人選或者建議?”
“如果從對鳳陽了解程度來看,我們認為市裡還是應該在我們現有的班子裏面選,畢竟這樣能夠更快的上手,有些事情處理起來可能也會更為便捷。”
“聽你這話的意思,看來你們已經有比較合適的人選?說來聽聽,回頭我也會將你們的建議帶到常委會上供大家參考。”
“目前主管咱們鳳陽縣工業生產的王德林副縣長,無論是對對鳳陽的熟悉程度,還是為人處世都不錯。”
朱立誠將對方剛才的話全部記錄在了自己的本子上,道:“還有其他的推薦嗎?”
“其他幾個人都還不具備那個資歷,真要讓他們擔任縣長的角色,可能未必會起到好的效果?”
“張書記,咱們領導幹部任命,不是看誰的資歷高低,我們看重的是能力,是人品,資歷再高,能力不行,人品道德敗壞,怎麼能勝任這麼重要的崗位?”
“朱書記,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也知道你們整個鳳陽班子現在存在的問題,剛才我在這棟樓裏面轉了一圈,不管是科員,還是其他人,真正在辦公的很少。”
張向陽臉色顯得有些尷尬,很明顯對方剛才說的這番話,他並非不知情,能坐在這棟樓裏面的,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關係戶。
這部分人自認為捧着鐵飯碗,幹啥啥不行,吃喝玩樂第一名。
見對方沒有說話,朱立誠接著說道:“我記得剛到南淮上任的時候,便已經提出全市各級部門,都要努力推廣競聘制度,同時嚴格執行季度考核,看來你們鳳陽縣將市裏的要求當做了耳旁風。”
“朱書記,我們確實按照要求在做,不過這件事之前一直都是陶縣長在負責,可能是因為接連發生的幾件事,讓大家對此都有所忽視。”
“這不是忽視不忽視的問題,也不是哪一個人的責任,說到底還是從根本上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朱書記批評的對,我已經讓縣委辦公室發通知下去,全縣各部門嚴格執行市裡提出的要求,任何人都不得違反。”
“南淮礦業在鳳陽的分公司,現在又是什麼狀況?”
“剛才的碰頭會上,我已經向礦區那邊的負責人仔細的詢問了情況,說實話,聽了他們的彙報,我這心裏比誰都難受,簡直是觸目驚心。”
在此之前,朱立誠已經掌握了一些信息,如今見對方這麼說,他倒也沒有表明態度,而是順着往下問道:“什麼事能讓張書記如此憂心?”
“礦區那邊是咱們鳳陽的招牌,也是經濟收入的一大主要來源,這兩年,他們不但沒有如實的向縣裏反映礦區存在的問題,反而是在和我們弄虛作假,編造出一副發展勢頭穩定的樣子,以此來欺騙大家。”
“這可不是失責的問題,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在犯法,你們縣裏要必須要嚴肅對待這件事。”
“我已經讓縣紀委介入調查,凡是參與其中的人,一律從我們的隊伍中清除出去,同時根據情節輕重,再考慮是否接受進一步的處分。”
“縣公安局的問題呢?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王凱這個小夥子其實還是很不錯的,可能在一些事情上沒有能夠堅持得住,丟掉了原則,丟掉了立場,以至於出現如今這個狀況,剛才的碰頭會上,我也和主抓政法工作的副書記進行了交涉。”
擺了擺手,朱立誠打斷了對方的話,道:“關於縣公安局長人選的事情,市局已經向市.委市政府做了彙報,而且我們也基本上達成了一致。”
“那就再好不過了,市裡安排人過來那肯定是實力派,這樣我們縣公安局的問題也能儘早的得以解決。”
嘴上這麼說,但此時張向陽的心裏卻非常的鬱悶,對方話里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縣公安局長的人選,市裡已經敲定。
對方那點小心思,怎麼可能逃得過朱立誠的法眼,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接著說道:“最近一段時間暴露出來的問題,說明了你們鳳陽問題的嚴重性,不僅僅只是一個陶大鵬,或者一個王凱就能主導的。”
“這一點我也已經意識到了,所以在和縣紀委溝通的時候,我便一再強調,任何事情,不管涉及到什麼人,都必須要嚴肅處理,不能夾帶着任何的私人感情。”
“你這話是我要聽的,尤其是紀委部門出來調查問題,一旦夾帶着個人感情,那麼事情就沒有辦法徹底弄清楚,也沒有辦法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端起水杯,朱立誠喝了一大口,隨即笑着說道:“張書記這茶不錯,應該是這個季度的新茶吧?”
“朱書記對茶也有了解?”
“沒有沒有,就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朱立誠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我平時也不怎麼喝茶,這茶葉到底怎麼樣也喝不出來。”張向陽尷尬的說道。
聽到對方這話,朱立誠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但他的心裏此刻卻並非如此平靜。
對方辦公室的茶几上,齊整整的擺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一個不喝茶的人,辦公室擺放着如此一套茶具,真要是解釋可能也會比較牽強。
一個小小的試探,朱立誠便已經看出了對方的為人,不過他這會無暇與之計較。
“整個南淮礦業都將面臨著改制,而鳳陽分公司自然也不例外,但是正如剛才張書記所說,你們鳳陽之前的大部分經濟,可能都依靠着這家公司,包括就職的問題。”
“確實如此,礦區那邊很多小的礦場都已經關閉,而南淮礦業畢竟在全省都很出名,咱們鳳陽分公司也給當地解決了不少就業問題。”
“張書記,鳳陽分公司可不是咱們的哦?”朱立誠抓住了對方話里的瑕疵,笑着提醒道。
聽到對方這話,張向陽立馬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不對,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咱們鳳陽。”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這種話以後說出來的時候可千萬要小心,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你和分公司那邊有着什麼牽連,容易引起誤會。”
“怎麼可能呢朱書記,我一個縣委書記,最多就是工作上的接觸,還能有什麼牽連。”張向陽此刻的解釋顯得有些局促,整個人坐在那裏也沒有先前那麼的淡定。
見對方的反應,朱立誠臉上並未表現出什麼,平靜的說道:“張書記不用緊張,我就是這麼一說,沒有牽連自然是最好。”
張向陽雙手不停摩挲着,可以看出此時的他心裏還是非常的緊張,因為他不確定對方剛才那番話到底是試探還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