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工坊】
進了群山塬之後，沿着朔水向上走。
翻過了十幾座山塬之後。
嬴扶蘇一行人終於又來到了武器工坊。
工坊的工師豐，則早早就在工坊二里地外的迎客亭等候着。
說是迎客亭，其實只是一個供人休息的小亭子罷了。
扶蘇剛來，工師豐就滿臉堆笑地上前給嬴扶蘇牽馬。
工師，是整個武器工坊職位最高的人，也是整個上郡武器督造除了郡守之外最大的頭目。
一般來說，每一件出廠的秦軍武器，上面都要刻上一級一級的人名。
上到丞相、郡守，下到製作這一件武器的工匠。
哪件武器出現問題，就可以層層查問。
這工師，就是緊排在郡守後面的。
但工師並不是武器工坊的管理者。
武器工坊的管理者，是寺丞。
工師就相當於是郡府或者秦國國府派駐到工坊中的駐廠代表。
職位很高，但並不管理工坊具體的日常事務。
只對生產武器的質量進行督查和檢驗。
嬴扶蘇則有些好奇：“怎麼沒見寺丞？”
之前來武器工坊的時候，都是由寺丞出來接待的。
這次怎麼工師親自跑出來了？
工師面對長公子，顯然有些緊張，笑着說道：“長公子，實在是不巧的緊。寺丞家中有事，今日一早便回合陽縣了。”
嬴扶蘇點了點頭，倒是沒什麼其他想法。
誰家裏還能沒點事情了？請假回家，也是很正常的。
由工師引着，嬴扶蘇一行人進入到了武器工坊之中。
兵器鎧甲歷來是重要的軍用物資。
所以這座新建沒幾年的武器工坊，也是堅固得如同堡壘一般。
最外面是又高又厚的磚牆，牆上還埋着防止人翻越的鐵釘。
工坊內外，有五百多名合陽縣的縣兵負責防衛。
晝夜不停地巡邏警戒。
對進出工坊的所有人員，都會進行嚴格地盤查。
這座武器工坊地方很大，涵蓋了倉庫、辦公居住區域和加工坊。
平時，這座工坊里的寺工和工匠們，是不用出來的。
當然，出來了周圍幾十里地都是荒山。
合陽縣會負責定期向這裏運送糧食之類的生活物資。
倉庫裏面，則是囤放着數萬件各種各樣的秦軍制式武器和鎧甲。
上一次來到武器工坊的時候，寺丞還曾說過。
倉庫里還有幾百萬支箭矢和數千架弩。
各種規格都有，有弓箭使用的羽箭，有手弩使用的短箭，還有蹶張弩和重型巨弩使用的重箭。
這麼多箭矢和弩，是多年生產的庫存，足夠北方大軍打一場大規模的會戰的。
而來到製作武器的工坊里，則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樣子。
儘管此時已經臨近十月，夜間溫度甚至能夠低到零度以下。
屋外的水缸，在夜間都會結冰。
白天雖然好一些，但也明顯會感到寒涼。
但是一走進工坊之中，卻是有一陣熱浪撲面而來。
頓時讓眾人身上都是一暖。
數十個巨大的土坯窯爐之中，烈火熊熊燃燒。
不時會有工匠從窯爐中，取出已經燒得通紅的坩堝。
將裏面被熔煉成液體的銅水，倒入標準的模具之中。
被灌入了銅水的模具，會被放入水池中進行冷卻。
然後再取出。
模具重新打開，一個烏漆漆但又泛着金光的零件，便顯露出來。
嬴扶蘇走近其中一個剛剛打開的模具。
裏面赫然是一支秦軍長戈的戈頭。
後世雖然稱之為青銅。
但是這些武器剛剛被生產出來，還沒有氧化生出銅綠的時候，是金色的。
顏色比起扶蘇的那一支暗金色短劍，還要金黃一些。
一旁的工匠在戈頭完全冷卻之後，便將其拿起。
利用熟鐵氈測試硬度。
沒有開鋒的銅戈，重重砸在鐵氈上。
在鐵氈上面留下一個淺淺的凹痕。
而銅戈本身，則絲毫未損。
銅武器的配方非常成熟，只要配方沒錯，一般就沒有什麼問題。
硬度測試合格之後。
工匠先是在那戈頭的正面，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刻好名字之後。
這才拿着戈頭，在一大塊磨刀石上，細細打磨起來。
經過打磨的戈頭或者長劍，會變得鋒利無比。
這些戈頭，會被製作成長戈。
再經過層層嚴格的質檢之後，才會刻上寺丞、工師、上郡守，丞相的名字，以及生產年號。
最後入庫。
到了某一個時間，裝備到秦軍士卒的手中。
嬴扶蘇親眼見到，這樣的長戈在秦軍步卒材士的手中，能發揮出來巨大的威力。
與頭曼大軍對戰的時候，步軍軍陣之中，便有很多長戈手。
他們橫戈專門攻擊匈奴騎兵脆弱的馬腿和馬肚子。
鋒利的戈刃，如同鐮刀收割麥子一般，斬斷細長的馬腿。
或者是豎起戈上的小枝，猛戳馬肚子。
戰馬轟然倒地。
匈奴騎兵則紛紛墜馬。
在匈奴騎兵落馬之後，步卒又會用長戈上面的小枝，狠狠砸下去。
鋒利的小枝則可以輕而易舉地刺穿匈奴騎士身上的牛皮甲。
有些技藝純熟的步卒材士，會專門對着敵人的腦袋砸。
一戈下去，就是腦漿四濺，當即斃命。
除了戈，一旁的其他窯爐中，還有各種半成品的秦軍銅劍、銅戟、鈹頭、箭頭，以及鎧甲甲片。
鎧甲的甲片則都是大小、厚度統一的方形甲片。
在鑄造完成之後，會有專門的工匠，將這些甲片打磨開孔。
然後用堅韌的線縫製在牛皮上，製作成銅甲。
相比於製作工序簡單的戈頭，秦劍、箭頭以及甲胄的製作工藝，都要繁瑣很多。
一副鎧甲從開爐熔煉銅水到製作完成，可能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嬴扶蘇略帶好奇地問工師：“這戈頭，應該就是這裏工序最簡單的武器了吧？”
工師卻笑着搖了搖頭，指了指工坊一個角落。
那裏也建着窯爐熔煉銅水。
工匠也會將銅水倒入模具。
然後將整個模具放入水池中進行冷卻。
看起來倒是和戈頭沒什麼區別。
嬴扶蘇好奇地湊上前去，想要看看這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工匠將模具打開，露出了裏面的玩意兒。
一支長長手柄，前端則是一個拳頭大小的銅球。
“長公子，最容易煉製的兵器，是這銅錘。只需要按着模具鑄造便可，也幾乎不用打磨。”
嬴扶蘇皺了皺眉頭，自己見過一模一樣的銅錘！
當初剿滅那股馬匪的時候，那個身穿重甲的壯碩馬匪，便使得是這樣一支銅錘。
嬴扶蘇對這銅錘，記憶猶新。
這銅錘在那壯碩馬匪的手中威力可是不小。
僅一擊，便將戰馬的馬腿砸折。
嬴扶蘇絲毫不懷疑，這銅錘要是砸到人身上，不死也得是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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