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賴出新桐梓村!
作為一個有根據地的人,樂伊的午飯不用再蹲在半道上啃大餅了,剛一進家電維修鋪子的門,就看到趙春生狀若癲狂得衝出來舉着雙手轉圈圈:“錢夠咧!錢夠咧!!!”
“怎麼啦怎麼啦?”樂伊拽住緊跟其後的於一鳴。
他兒子還在醫院呢,別老爹又瘋了。
“錢攢夠了。”於一鳴眼神比較沉,但還是透着高興,嘴角都咧到耳後根了。
“這麼快?”樂伊還以為最少也要明天了。
“空調,空調賣咧1254塊2毛!”趙春生說話的時候還在呼哧呼哧得喘氣。
看這有零有整的數字,樂伊就知道,每一分每一角都經歷過艱苦卓絕的討價還價。
果然還是大件的玩意兒掙錢啊!
大中午的,家電鋪子的門就被拉了下來,小廚房裏的小桌板被展開,採光不好的廚房大白天的開着燈,燈光照着三張臉,躍動的光影落在臉上黑白分明,勾勒出的畫面平白顯得詭秘,就像某種陰謀詭計的密謀現場或者是舉行某種邪教的宗教儀式。
小桌板上的錢堆成冒尖的小山,黃的綠的藍的混在一起,陳舊皺巴的紙幣卻彷彿帶着某種光輝,看的兩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不停得吞口水。
樂伊覺得這個氣氛有點怪:“你們在等什麼?”
“啊!”於一鳴遲鈍的扭過頭,兩個眼珠子還牢牢得掛在錢山上。
“數錢吧!”樂伊不由得好笑,重重得一點頭,像是開啟了某個衝鋒的號角,於一鳴和趙春生撲上去數錢,和捕食的惡狼相比就只差一聲“嗷嗚”。
極少數的大錢被點出來,疊的整整齊齊放在旁邊,小面額得紙幣一張一張數出來,同面額的疊在一起,連硬幣都分門別類得摞好,一摞一摞高低一致,再按照面值大小從小到大排好,看着強迫症無比舒服。
一個數字在一摞摞整整齊齊的錢幣中被報出來:“1528元4毛2分錢。”
趙春生和於一鳴的眼珠子就沒離開過這個錢堆,空氣中都壓抑着燃燒似的火熱,連眼皮都捨不得炸一下,就好像這是個夢,一眨眼就會消失了似的。
“這是你們的工錢。”樂伊數出來兩疊錢,推給於一鳴和趙春生,“大叔的宣傳費,村長的車子租金,收音機,修一台提兩塊,彩電,洗衣機,冰箱,都是四塊。”
錢被拿報紙包着,樂伊扯了紙條,用一手跟於一鳴比起來簡直無地自容的狗爬字寫着維修的種類,數量,錢數,一目了然。
“收不得收不得,跟你學手藝咋還能收錢呢?”於一鳴本能得就要推了,趙春生眼巴巴得盯着錢堆,可看於一鳴推了吞着口水也一樣往樂伊的方向推。
樂伊一手壓住一個紙包:“收着。”
作為帶領他們兩天內就賺了這麼多錢的金主,樂伊的話在他們中已經有了說一不二的分量,他們不敢再撕吧。
於一鳴扭扭捏捏的收着錢,倒像是犯了什麼大錯誤一般:“那我們就收了?”
“嗯。”樂伊點出三百塊錢,“這些錢,留給店裏運作。”
“嗯?”趙春生眨巴眨巴眼,不明白樂伊為什麼要跟他們說這個,這個表情真的像極了某種賣萌的大型犬,阿拉斯加或者拉布拉多什麼的。
“剩下的錢。”樂伊伸手一推,“你們拿去醫院,交醫藥費應該是夠了。”
“啊?”趙春生炸起來,“不用不用,我能掙,自己能掙!我自己兒子的病,我能掙錢來治!”
趙春生顛着手裏的錢算着賬,三天賺了五十多,一個月就是五百,兩個月就能把錢掙出來!
而且他還能學更多,也能賺的更多!說不定,說不定用不了兩個月,一個多月就能把錢掙出來,這手藝落在身上跑不了,還能教給兒子,兩個人一起幹活兒,說不定一年就能掙出個萬元戶呢!
之前說讓樂伊給兒子出醫藥費是他還不起,現在他還得起了,醫藥費還讓別人出,他的這張老臉往哪裏擱啊?
樂伊不用跟他撕吧,只是清清淡淡的一個眼神就把他按下了:“我說了,為了救我受的傷,醫藥費也應當是我出。趙村長不如先去醫院,把債清了?”
“快去快去!”於一鳴催他,“趁着人家沒下班兒,趕緊把債清了,省的你晚上翻來覆去的不睡覺。”
“我這就去。”還債要緊,趙春生把錢揣在內褲的兜上用手捂着,急忙去了。
樂伊低頭記賬,一抬頭髮現於一鳴患者保險絲臉上也是一樣寫滿了愁:“不是掙到錢了嗎?怎麼還愁眉苦臉的?”
“哎……”於一鳴抿着那張嘴,手又在身上摸索,他這是煙癮犯了。
他的煙癮不大,但是一有愁事就會下意識得去找煙桿兒。
“大叔有什麼問題不妨跟我說說,我說不定還能給你出出主意。”樂伊笑道。
樂伊有本事,於叔早就想找她出個主意了,她一說立馬順桿爬:“我在想以後的出路。村子裏這麼些人,現在也沒地種,咋活啊!”
“你們受了災,沒有受災安置政策嗎?”樂伊別說長在香江,就算她長在大陸,沒有親生經歷過災難也不會知道受災安置的政策,只是祖國強大政府口碑好,她胡亂猜猜也該有個安置方案。
“以前也有受了災的,都是等災年過去了,在原地修修補補,再重建。”這個年頭的政府窮,遇到災難只能說儘力幫忙,主要還是得靠災民自救。
就像是他們來了土地廟,政府能規劃出一條安全的逃生通道,但路得他們自己走,能劃出土地廟給他們落腳,但是吃用還得靠百姓互助。
樂伊這兩天走遍了整個縣城,愣是連一頂帳篷都沒見過。
可是他們這一回的情況不一樣。
換了別的災難,地總還在哪兒,又不會長腿跑了,還是哪來的回哪去,可是他們這一回連房子帶地都徹底被埋了,上面還積了好幾米厚的水成了個堰塞湖,他們再大的膽子也沒法兒回去住了啊!
這要怎麼安置,沒有先例,估計政府也沒轍,所以這兩天土地廟的災民陸續疏散回去,就他們一直沒個說法。
樂伊“哦”了一聲:“有沒有比較適合你們生存,但是無主的地?”
答案是有。
“土地廟對面,以前是人武部的老訓練場,現在民兵團散了,那邊就荒下來了,地踩實了,好住。路都開好了,也都是好地。”
樂伊抬抬下巴:“就去哪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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