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我為什麼要留你
似錦指導了一番科學種田,回到家裏小憩了一會兒,便吩咐青菱拿了漁網,準備去找野塘捕魚撈蝦。
已經四月底了,魚蝦都很肥美,特別是大青蝦,比她前世吃的基圍蝦味道還鮮美,而且個頭還不小,有一兩寸。
還沒出門,就聽見芹姐在外面喊:“阿笙娘子,在家嗎?”
她的聲音里透着幾分焦急。
芹姐昨天才來過似錦家,是為了感謝她治好了她家的牛,送才採的菌子,今天又是為什麼事而來?
似錦應了聲:“在家。”
青菱已經迎了出去,請芹姐進屋坐。
芹姐脫了鞋,光腳進了屋,第一句話就是:“阿笙娘子,昨天我給你送來的那些菌子你都吃了嗎?”
似錦一頭霧水:“全都吃了,怎麼了?”
芹姐接過青菱遞過來的茶:“你們吃了菌子沒哪裏不舒服吧?”
似錦越發詫異:“很好呀。”
芹姐這才如釋重負道:“這就好,這就好,差點就把我嚇死了。”
似錦不解的問:“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芹姐壓低聲音,一臉緊張道:“昨天紅梅給她娘送蘑菇雞湯,她娘喝了之後,晚上就暴斃了。
我怕我送給你的那些菌子裏面有毒菌子,生怕你們中毒了,所以才急急的趕來問一問。”
似錦微蹙着眉,不解的問:“你們年年都采菌子,還認不清毒菌子和無毒的嗎?”
芹姐也是一臉問號:“就是這話,我們這裏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經驗,只採摘平菇、香菇、草菇、雞腿菇和罕見的猴頭菇,其餘的菌子一律都不採摘。
這幾種菌子沒有和別的毒菌子長得相似的,不可能采錯呀。
而且前天紅梅去大花山采菌子時,我和她還碰見了。
兩人雖沒結伴一起采菌子,但也離的不遠,沒看見她采毒菌子呀,她娘咋會吃了她送去的蘑菇雞湯就出事了呢。”
似錦聽后沉默不語。
芹姐慶幸的拍了拍胸口:“你們沒事就好,紅梅娘出事了,差點把我嚇得魂飛魄散。
本來特意採摘一些菌子感謝你把我們家的牛給治好了,要是你們吃了有個啥不好的,我這不成了恩將仇報了?”
送走芹姐,似錦帶着青菱出門撈魚捕蝦。
往大花山去的路上有一個大野塘,似錦決定去那裏撈魚捕蝦。
就那個大野塘有兩寸左右的大青蝦,她所知道的其他大野塘都沒有那麼大的河蝦。
主僕倆正撐着傘走在驕陽下,似錦忽然腳步一頓。
青菱立刻看向她。
剛要問她怎麼了,似錦就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青菱閉緊了嘴巴,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叢竹林後面隱隱有兩個人影在竊竊私語。
那兩個人,一個穿着紅衣裳,一個穿着靛藍色的長袍,一看就是一男一女。
女的側影和紅梅十分相像。
似錦遲疑了一下,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誰知腳下突然踩到一根枯樹枝,發出咔嚓一聲。
雖然聲音並不大,可是野外除了鳥鳴聲和暮春的暖風吹過樹葉的嘩嘩聲,也沒別的聲音,因此那聲咔嚓聲顯得十分清晰。
竹林后的兩個人如同驚弓之鳥,紅衣女子推了一把藍衣男子。
藍衣男子調頭就跑。
紅衣女子這才回頭,見似錦撐着一把漂亮的油紙傘正看着她,眼神變得惡毒起來。
那個紅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紅梅。
似錦和她對視了兩眼,忽然陰森森道:“你娘嘴角流血,站在你身後正狠狠瞪着你呢。”
說罷,意味深長的彎了彎嘴角,帶着青菱走了。
紅梅嚇得面目全非,急忙回頭看,背後一陣風吹過,捲起地上的落葉,在空中打着旋,又落了下來,就和清明燒紙錢似的。
她頓時覺得四周空氣驟降,連忙後退了好幾步,站在了驕陽下,卻仍覺得周身寒氣森森。
紅梅嚇得一路狂奔着回了家。
一到家裏,她就立刻鑽進了自己的房間,雙手合十,望着天花板帶着哭腔顫聲祈禱:
“娘,你千萬別怪我心狠手辣,我又沒能力救你,何苦讓你在牢房裏白白受苦?
再說了,你已經被判了磔刑,就別把我再拖下水,做娘的應該保護孩子,對不對?”
祈禱了半天,周圍的空氣似乎沒有那麼冷了,紅梅這才輕吐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床上,從懷裏掏出一隻翡翠手鐲來。
這隻翡翠手鐲是剛才和表弟吳小繭約會時,他給她的。
真沒想到,表弟吳小繭會為了她順利嫁入史家,居然去找高利貸貸了款,買下了這隻她想買來冒充定親信物的翡翠手鐲。
她以為她拋棄了他,他會恨她,卻沒想到他對她這麼好,為她傾盡所有。
唉,要不是他家太窮了,她一定嫁給他。
……
主僕倆來到那口大野塘,似錦見荷葉已經張開,應該到了吃藕帶的最佳時間。
不過等撈了魚蝦再說。
青菱農家女出身,捕魚撈蝦她最擅長了。
把網撒下去,然後在撒網的地方撒上一把糠,沒過一會兒,灑過糠的水面就像煮粥一樣,咕咚咕咚直冒泡泡,再一收網,就能網到不少魚蝦了。
今天運氣不怎麼好,網到的青蝦和大一點的魚不多,但是網到的小魚小蝦卻是不少。
不過還是有額外收穫的,網到好幾條大鱔魚。
似錦在後世就害怕吃類似於蛇一樣的大鱔魚,讓青菱把鱔魚放生,可青菱班說鱔魚好吃,死也不肯放生,最後那幾條又肥又大的鱔魚還是留了下來。
捕了蝦,撈了魚,她扯起一根藕帶看了看,白白嫩嫩水靈靈的,滿意的點了點頭。
讓青菱和她一起拔些藕帶起來。
似錦也不敢拔多,夠做一碗就行。
藕帶是沒有長大的藕,把藕帶扯回去吃了,秋天就挖不到藕了。
不少窮人還指着秋天到野塘里挖藕賣錢呢。
主僕兩個滿載而歸,回來就處置那些魚蝦。
大的留着做菜,小的準備拿去餵鵝。
似錦見今天撈的小魚小蝦有好幾斤,有些不捨得餵鵝。
打算把一部分小蝦做蝦醬,還有一部分小蝦晒乾,以後打湯煮水餃都用得着。
小魚也可以用油炸的枯枯的,做成小魚乾,放在密封的容器里,既可以當小零食吃,又可以配佐料下鍋炒一炒,當菜吃。
主僕倆忙活了一個時辰,才把那些魚蝦還有鱔魚全都處理好了,也到了做午飯的時間。
中午良笙回到家裏,看見飯桌上擺着一大盤清炒藕帶,一盤油燜青河蝦和一盤紅燒鱔魚。
雖然這幾樣菜十分可口,可是沒有辣椒還是缺少靈魂,不然會更好吃。
良笙問:“你的辣椒長多大了?”
似錦用食指和中指比了比:“一厘米。”
離能吃的時候還早着呢,良笙有些掃興。
青菱的手傷已經好了,沒有再在廚房裏開小灶,依舊去大食堂和下人長工一起吃飯。
家裏就只有似錦夫妻倆人。
似錦告訴良笙,吳氏喝了紅梅送她的蘑菇雞湯在牢房裏暴斃了。
良笙聽完就道:“明擺着吳氏是被紅梅毒死的。”
似錦點頭:“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良笙吃了一塊紅燒鱔魚:“沒想到紅梅這麼心狠手辣,連自己的親娘她都敢殺。
而且還這麼有心計,故意送蘑菇雞湯給她娘喝,喝死了就推說自己采錯了蘑菇。
吳氏本來就被夏家和她娘家厭棄,再加上紅梅這是無心之錯,誰好追究,誰又會追究!”
似錦吃了一隻蝦,不解的問:“吳氏已經被夏家休了,她會不會處於極刑,對紅梅影響不大,你說——紅梅為什麼還要毒死她?”
良笙略一沉思,道:“只有一種可能性,想要綁架你、把你賣掉的主謀是紅梅。
紅梅怕她娘不想死,把她給供了出來,所以才先下手為強,把她娘給毒死了,只有死人才不會供出她來。”
似錦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起來:“紅梅為了嫁進史家,無所不用其極,那我就非讓她美夢成空!”
良笙抬眼看她:“你打算怎麼做?”
似錦神秘一笑:“不告訴你!”
“調皮!”良笙寵溺道,“要是搞不定跟我說,我來收拾那個賤人。”
下午,似錦睡了午覺起來,帶着青菱去她屋后的那畝田地鋤草、施肥。
那一畝菜地得好好打理,來年才有玉米、土豆、南瓜、棉花和紅薯種子,才可以大面積種植。
主僕二人正在田地里幹活,一個姓余的村婦手裏納着鞋底走了來。
站在荊棘圍成的籬笆外笑着打趣:“阿笙娘子,你還親自下田幹活啊?”
似錦笑笑:“嗯吶,你找我有事啊?”
余氏笑着道:“你不是說想把你們家的丫鬟蓜香嫁人嗎,我想給我弟弟牽這個紅線,你看行嗎?”
似錦笑着道:“行不行不由我說了算,你去問蓜香,她如果答應這事就成。”
余氏拍馬屁道:“蓜香那丫頭有福,遇到你這麼好的主子,還讓她自己挑人,那我去了啊。”
說罷,往下人居住的房屋走去。
一般下午到做晚飯之前,蓜香都沒啥事可干,余氏找過去時,她正坐在樹蔭下給自己的夏布衣裳繡花。
余氏走過去拿起她手裏的衣裳看了看,睜大眼睛誇道:“你這花繡的可真好!”
“哪裏~”蓜香敷衍的笑了笑,從她手裏拿過衣服繼續繡花,沒有想搭理她的意思。
余氏也不介意,自己找了個小板凳在她對面坐下,說起似錦想把她嫁了,讓她自己擇婿一事。
蓜香頓時如五雷轟頂,一針扎到了自己手上,血都流出來了,她卻沒有感到疼痛。
懷疑的問:“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余氏十分認真:“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你可以親口去問阿笙娘子的。”
蓜香變了臉色,她還打算嫁給東家當妾室呢,哪怕當不了妾室當個通房大丫鬟也可以,可是東家娘子居然想把她嫁掉。
她才不願意嫁給泥腿子!
她放下手裏的針線活就要去找似錦一問究竟,可是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把衣服和針線送回房間,這才步履匆匆的往似錦住的地方走去。
似錦正和青菱把才鋤的野草裏面的馬齒莧挑出來,準備晚上加點蒜末,做一盤涼拌馬齒莧下飯。
青菱一面幹活,一面小聲問:“東家娘子,這馬齒莧好吃嗎?”
“好吃呀,晒乾了,或者清炒都很可口。”
主僕二人正小聲說著話,蓜香站在籬笆外面喊:“東家娘子,你想把我嫁了嗎?”
青菱當即不樂意了:“你啥口氣和東家娘子說話!要自稱奴婢!”
似錦卻很平靜,瞟了她一眼:“有問題嗎?”
蓜香垮着臉道:“可是奴婢不願意!”
青菱斥道:“你有資格在東家娘子面前說願意不願意嗎?”
蓜香憤恨的瞪了她一眼。
似錦問:“你為什麼不願意?”
“我想留下來報答東家娘子的救命之恩。”
似錦從地上站了起來:“我救你之時就沒有想過讓你報恩,休要提報恩的話。
你已經十六了,不小了,該出嫁了,若我還留你,倒顯得我不厚道了。
你今年必須擇一個嫁了,不然我就要把你送回你家去。”
蓜香泫然欲哭道:“東家娘子明知道奴婢的爹又是酒鬼又是賭鬼,還要送奴婢回去,那不是把奴婢往火坑裏推嗎?”
青菱也站了起來,懟道:“你這是在指責東家娘子嗎?
東家娘子讓你嫁人你不肯,她又不想留你,當然要把你送回你家!”
蓜香問:“東家娘子,你為啥不肯留我?”
似錦皺眉反問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肯留你?”
蓜香啞了啞口,半個字也說不出,只得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余氏跟在她身後絮絮叨叨:“你看你也是二八佳人,和阿笙娘子差不多大,長得又有幾分姿色。
換做是我也不可能把你留在家裏,怕當家的看上你了。
你呀,趁着這一年,好好擇戶人家嫁了吧。”
見蓜香不吭聲,這才繼續道:“我娘家雖然是小門小戶,可是也有幾畝薄田。
我弟弟長得又周正,人又體貼,又肯幹活,你要是嫁給我弟弟,以後這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然後又試探着問:“端午仙女河有賽龍舟,不如你也去看賽龍舟,和我弟弟暗中相看相看?”
蓜香冰冷的拒絕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