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心機婊蓜香
夏老婆子躲在自家院門后聽着鄉親們和似錦說話。
見鄉親們都說似錦開的治雞瘟的方子有效,等似錦主僕走了,就從院子裏走了出來,問鄉親們,似錦給他們開的是啥方子。
她家的雞也全都走了症,已經死了好幾隻了。
一個鄉親故意道:“你自己去問阿笙娘子,阿笙娘子是你媳婦,你去問她肯定會告訴你。”
男一個鄉親搖搖頭:“那也未必,夏婆子不認阿笙娘子是媳婦,兩家已經斷了來往,阿笙娘子憑啥還要告訴她!
換我遇到這樣的婆婆,我就不告訴她!書里有句話是咋說的,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夏老婆子被噎得死去活來。
最後偷偷給了一個愛佔小便宜的村婦一點好處,人家才告訴了她藥方。
似錦主僕倆剛走進鎮子,老遠就見一個十五六歲、長相清秀的少女跪在一個衣衫襤褸、渾身酒氣的中年男人面前,哭着求道:“爹,你別把我給賣了,我會挖野菜,還會織布,我能給家裏掙錢。”
似錦一聽就知道他們是父女。
那對父女身邊站着一個穿着綢緞袍子的中年胖男人,估計是人販子,冷眼旁觀的看着少女哭泣。
“那幾個小錢有啥用?都不夠我賭一次的。”
女孩父親禽獸不如道,“你跟着我們有啥好日子過?要吃沒吃的、要穿沒穿的。
去青樓有好飯好菜吃,有綾羅綢緞穿,而且還不用幹活,你就別哭了!”
女孩猛烈的搖着頭:“我不要吃好飯好菜,我也不要穿綾羅綢緞,我不願意去那裏!”
青菱見那個女孩子哭得可憐,吞吞吐吐的對似錦道:“東家娘子,咱們……買……買下她吧。”
似錦見女孩毫無人性的父親,不太想買,怕給自己惹麻煩。
主僕二人從那幾個人身邊擦肩而過。
聽見那個被似錦認為是人販子,實則是青樓採買的中年男人對女孩子道:“別哭了,沒去時都以為青樓是火坑,去了就發現是人間天堂了。”
那個女孩看見似錦,從地上爬起來,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抱住她的腿,跪着痛哭着乞求:“阿笙娘子,求求你,救救我!”
雖然似錦每次上鎮上都戴着帷帽,可正因為戴着帷帽,成了她的標誌。
鎮上不少人都知道,那個戴着帷帽的女子是阿笙娘子。
似錦低頭去看那個女孩,見她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問跑過來的女孩的父親:“你這閨女賣多少錢?”
女孩的父親伸出兩根手指:“二十兩銀子。”
青菱氣得臉都黑了,人牙子那裏,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才值幾兩銀子,一個姑娘哪值那麼多錢!
雖然賣與他人做丫鬟和賣到青樓是兩個價,賣到青樓的價要高多了,但也不至於要賣二十兩銀子,十兩銀子撐了頂。
除非是絕色的可以賣幾十兩甚至上百兩。
這女孩子又不是那種絕色的,怎麼可能要二十兩銀子,這男人可真會看人下碟。
女孩子見似錦不說話,忙沖她父親喊:“你把我賣給青樓的採買明明只要十兩銀子,現在卻加價!”
似錦的眼神倏然一冷,多看了女孩幾眼,隨即恢復如常。
女孩父親臉色有些發紅,道:“那就十兩銀子吧。”
一樣的價錢,他當然願意把女兒賣給別人做丫鬟,他雖然禽獸不如,但那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
似錦淡淡道:“太貴了,我不買。”抬腳就走。
青菱猶豫着拉了她一下,小聲道:“東家娘子,買下她吧,她的賣身錢奴婢以後慢慢還。”
似錦詫異道:“她跟你非親非故,你為什麼一定要救她?”
青菱用更小的聲音道:“我有個妹妹被爹媽賣到窯子裏,沒兩年就被折磨死了……”
似錦盯着她看了半晌,輕聲勸道:“你妹妹是你妹妹,她是她,你在她身上彌不了你妹妹。”
青菱點頭:“奴婢知道,可奴婢這麼做心裏會好受些。”
似錦見勸不酲她,藉著從身上拿銀子,實際上從空間拿了一張十兩的銀票遞給了女孩父親。
請街邊代寫書信的老先生幫忙寫了賣身契,雙方畫了押,按了手印,小姑娘就歸似錦了。
三個人一起往前走。
還沒走到自家鋪子前,似錦和青菱就下意識的往史記滷菜鋪看去。
見史記滷菜鋪依舊生意很差,兩人心裏就舒服了。
幾個夥計都在忙生意,見似錦身後跟着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大壯忙裏偷閑的打聽:“東家娘子,這個姑娘是誰?”
青菱替答:“剛才在路上買的小丫鬟,名叫蓜香。”
蓜香羞怯的叫了責:“大哥好。”
青菱問她多大了,蓜香道:“十六了。”
青菱咯咯笑了起來:“大壯才十五,你叫他哥哥?”
蓜香立刻紅了臉。
似錦吩咐青菱給滷水加好鹵料濃湯后,一行三人就離開了。
經過一家布莊,似錦給了蓜香幾錢碎銀子,讓她進去買兩身粗布料子,給自己做衣服。
吩咐她買好料子就去荷花村她家,她則和青菱先走了。
從鎮上回來,似錦就去了那個羊咩咩得了病的村民家。
村裡像似錦家一養就養幾十隻羊咩咩的人家很少,不少人家家裏只有兩三隻羊,主要是小羊羔的價格不便宜,買不起太多。
所以都是割了草在家裏餵養,不用像似錦家把羊趕到外面吃草。
羊生病了,對莊戶人家而言,是個大事。
那個村民正愁眉苦臉,見似錦來了,眼裏立刻閃爍着希翼的光芒,領着她去看自家的幾隻羊。
“我們家這幾隻羊好幾天都不咋吃草了,也不知得的是啥病。”
似錦蹲下身來,給那個村民的羊檢查了一番,起身道:“不是什麼大病,是單純的上火,我開個方子,你自己去采草藥。”
尋常草藥百姓都認得。
那個村民家裏又沒有讀書人,自然就沒有筆墨紙硯,似錦口述藥方。
告訴那個村民,將草藥熬出藥水之後,一日三餐餵給她家的羊喝,應該用不了三天就能好。
那個村民千恩萬謝的送似錦主僕三個出了門。
主僕倆回到家裏沒一會兒,蓜香也跟着回來了,手上抱着好幾塊葛布面料。
似錦瞥了一眼那些面料,幾乎全是紅的,不是胭脂紅,就是桃紅,要麼就是朱紅。
在古代,紅顏色不好染,所以凡是紅色的布料,都比同類其他顏色的布料賣的要貴一點。
青菱看着蓜香手裏的布料十分無奈道:“蓜香,你咋買的凈是紅色的?”
上次她跟着東家娘子去布莊裏買布料,東家娘子讓她給自己挑布料,她不是選的靛藍色,就是選月白,哪敢選紅色。
最後還是東家娘子看不過眼,給她選了一塊絳紫色和一塊松花綠的布料。
再說了,東家娘子的衣服也不是件件都是紅的。
她一個小丫鬟,讓她買兩身衣裳,上衣下裙一共四塊布料,就有三塊是紅色的,這也太不合適了。
蓜香訕訕的低着頭,怯怯道:“我……我從小到大都沒穿過紅色,每次看見別人穿紅色就很羨慕。
見……見東家娘子給的銀子夠買紅色的,雖然心中想着不應該,可就是管不住自己,買了好幾塊紅色的布料。”
說到這裏,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似錦道:“東家娘子,我……我錯了,這幾塊布料還請東家娘子收回吧。”
似錦淡淡的點頭,命青菱把那幾塊布料放在客房的衣櫃裏。
對她倆道:“等年底了,你們誰表現的好,我就把這幾塊布料賞給誰。”
蓜香和青菱全都說了:“是。”
可蓜香心裏全是失落。
她在買布料的時候不是沒想過,如果買太多紅色的布料,東家娘子會不會生氣。
可是想想,最終還是買了。
東家娘子心地這麼善良,到時只要她跪在地上說她從小到大就沒穿過紅色,忍不住買了。
再來個誠懇認錯,讓東家娘子把布料收回去,依着東家娘子的好性格,她肯定不會收回,自己就順理成章的擁有這幾塊紅色的布料了。
沒想到,東家娘子卻沒按照她預想的那樣,居然收回了那幾塊布料。
似錦把蓜香臉上不易察覺的變化全看在眼裏,卻仍舊神色溫潤。
等青菱放好布料出來,給了她幾錢碎銀,吩咐她去鎮上一趟,重新給蓜香買幾塊布料做衣服。
蓜香想起自己身上還有買布料剩下的銅子,拿出來交給了似錦,似錦轉交給青菱。
青菱才要離開,似錦讓她略等一下。
然後和顏悅色的對蓜香道:“你看,我也不過是個村婦而已,家裏條件不過如此,自己還要親自洗手做羹湯。
身邊的丫鬟一個就夠了,當時一念之仁買了你,恐怕不能留你在我身邊當丫鬟……”
她話還沒有說完,蓜香已經慌的重新跪下,急切道:“東家娘子,我也不是非要當您的貼身丫鬟,哪怕讓我去種田我也願意的。”
她不能離開似錦家,離開似錦家她就流離失所了。
她一個如花少女,又有幾分姿色,在外流浪,等待她的會是什麼,不用想也知道。
回自已家裏去?
她那豬狗不如的親爹,非把她再賣一次不可!
離開是不可能離開的,死也不會離開!
似錦就等着她這句話,淺笑道:“看你長得柔柔弱弱的,又是女孩子,我怎麼能夠忍心讓你和一群漢子去種田?”
故意沉思了片刻,道:“雖然給下人和長工做飯的廚房不缺人,可是既然你不肯走,那我就得妥善安排你,你去廚房幹活吧。”
蓜香大喜過望,連忙磕了個響頭:“東家娘子,我一定會好好乾的。”
似錦臉上依舊掛着春風般和煦的笑容:“你這稱呼要改一改了,要自稱為‘奴婢’。”
她和良笙來自於人人平等的現代社會,從來沒有把家裏的下人當奴才看,而是當員工看。
有的下人自稱“我”,她和良笙從不糾正。
可是——從今天開始,還是尊卑有序,下人們要嚴格按照奴才的自稱稱呼自己。
畢竟她所處的封建王朝,你跟人家談平等,人家卻很有可能蹬鼻子上臉。
蓜香臉一紅:“是,奴婢知道了。”
似錦轉頭對青菱道:“你先把蓜香帶到胡媽媽那裏去,跟她說,以後蓜香跟她一起做飯,再去鎮上給蓜香買兩身布料。”
青菱帶着蓜香走了,似錦看着蓜香離開的背影,心想,這丫頭年紀不大,卻頗有些心計。
她父親要把她二十兩銀子賣給自己時,她卻並沒第一時間戳穿她父親把她賣給青樓採買的價格。
直到看見自己不說話,這才喊出她賣給青樓採買的價格。
可見她是縱容她父親宰自己一刀的。
呵呵,又想求自己救她,又想暗算自己一下,這人品可就夠嗆了。
讓她去給自己買布,她也耍小心機。
又是賣慘,說自己從小到大沒有穿過紅色,又是誠懇認錯。
從小到大沒有穿過紅色,就是她買紅色布料的理由?
那家裏的奴才,從小到大還沒吃過山珍海味,自己不是還得給他們準備山珍海味?
剛一被救,就不把恩人的銀錢當一回事,只顧滿足自已的願望。
卻還要耍心眼,裝作誠懇認錯。
那我就成全你咯,把布料收回來,重新給你買!
這個丫頭她是不會長留的,找個機會把她嫁了就了事了。
不是看在青菱的情分上,她理都不會理這種心機婊。
蓜香跟着青菱來到廚房,看見廚房一個海碗裏裝的幾個雞蛋,暗自吞了吞口水,不過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胡媽媽看了幾眼長的白凈的蓜香,問青菱:“這誰家的閨女?咋這麼面生哩?”
她雖然要給自家的下人做一日三餐,工作有些忙,但還是有自己的時間。
有空時,愛去村裡找同齡的婦人說說話,拉拉家長,所以村裡人她都認得全。
青菱道:“面生就對了,她是東家娘子剛買的丫鬟,叫蓜香,以後就在胡媽媽這裏幹活了。”
她話音剛落,蓜香突然摔在了地上。
廚房裏幾個女人驚呼着忙去扶她,又是喊她名字,又是掐她人中。
蓜香悠悠醒了過來。
青菱和胡媽媽商量:“要不要給她請大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