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無名死者
“行吧,不說他們了。”
顏清想起那日在柳葉子巷發生的事,想跟董慧言打聽一下後續的發展,夏螢那邊如何了,“你有聽說夏世子日前所生之事嗎?”
董慧言意興闌珊地說:“我可是聽我兄長說了,放消息出來的人全遭殃,是誰下的黑手大家心知肚明,可李京兆又查不到證據……我估計查是能查到的,可知道是夏螢所為,隻眼開隻眼閉罷了。”
這很符合夏螢辦事的風格,顏清也是頭回聽董慧言提起自己兄長,“你兄長在書院讀書嗎?”
董慧言哂了口氣,無趣地說:“在國學院,腦子裏面只有學問,說過了中秋要參與翰林院主持編撰的華夏齊物志。”
“那不挺好的。”顏清認為董公子志在做學問,遠離堂爭,即使將來董家敗落,他們兄妹大概能幸免於難。
董慧言托腮道:“好是好,可每回見面想請教他一些學問,總是說我別老是附庸風雅,學些正經的。你說,什麼叫正經的?女紅?呵。”
雖然很多金枝玉葉有學女紅,可董慧言志在才藝,對這些不屑一顧。
顏清莞爾,“你要聽真話嗎?”
董慧言滿不在乎地說:“難道你還想說假話,自是說真的來。”
顏清帶着幾分揶揄道:“你兄長洞若觀火,明白你根本無法學會,哪怕其中一樣。”
董慧言氣道:“誰說的,我……”想說自己作畫不錯了,可在魯班門外弄大斧自取其辱的事算了。她想了想,有什麼是自己懂但顏清不懂的?
有了,樂器!
“你可知道致君最善吹簫?那日你支攤子用棋局掙銀子時聽到的簫聲正是他所吹奏。”
顏清頗感意外,劉子問精通六藝是意料之中的事,可那日他為何要吹簫助興?
“他與衛公子是知交嗎?”
董慧言自豪地說:“正是。伯牙子期之交。”
顏清對那日的事所有的疑惑基本已消,他們二人交情那麼深厚,衛秋翎高調出手相助,又故意送銀子給她,劉子問吹簫助興很正常,和琴的是誰,沒打聽的必要。
顏清回到正題上:“劉公子善簫與你何干?”
董慧言得意地說:“我也學了。”
她匆匆離家沒帶丫鬟,可丫鬟肯定會跟着來的,應該有帶簫。
“你讓小草出去找我家丫鬟拿簫來,若是沒有幫我到府里取。”
顏清示意蘇桅草照辦。
約莫片刻,蘇桅草帶着一支用錦袋着的簫回來呈給董慧言。
“小草,讓后廚送壺茶出去給她們吧,也怪可憐的,我也沒讓她們進來歇腳。”董慧言倒是曉得關心自己的丫頭了。
蘇桅草本來想說月桂已經送茶水出去了,可轉念一想還是應下來就好,“是,婢子這就去。”
董慧言仔細地把簫從錦袋中取出,竟是一柄玉簫,而且還是上好的墨玉。
“瞧,你這輩子怕是再難見到這麼好的墨玉簫了,拿去欣賞吧。”她故作大方地說,實際上心裏想顏清婉拒。
顏清想到劉子問有玉簫,她也是弄了一支,還是別碰為妙,省得她胡思亂想,“我還真沒有涉獵樂器,你果真學會了?”
應該能吹奏簡單的曲子。
董慧言笑而不語,親自斟熱茶將絲絹泡上,再擰乾擦拭嘴巴,再抹凈十指,才拿起墨玉簫認真地試音。須臾后,吹奏起一曲莊周夢蝶。
此曲磅礴大風,最是深廣悠遠。
董慧言一曲下來,到後期氣息嚴重短促,勉強吹出個調子而已,前奏尚算掌握了入門之法,有飄渺之感,第二十個音調開始難以為繼。
“怎麼起手就選難度那麼大的?”顏清覺得她想獻技也應該挑簡單的,反正自己確實不會樂器。
董慧言略顯尷尬,“上回聽致君在落鳳亭吹過,聽着好像很簡單,誰知道那麼難,可是我也把樂譜背下來了。回頭我再練練。你不是不懂嗎?”
顏清笑道:“是不懂樂器,可是我通音律。”
董慧言拉長臉,“哼,和你做朋友太沒意思了,樣樣都壓着我,哼。”
顏清無辜地說:“你現在可會往我臉上貼金,是有求於我才這樣呢,勢利得很。”
董慧言一聽,樂了,“誰說不是,我要歇息一會,你到書房去,我要徵用你的床。”
顏清床鋪藏着很多毒藥,若非了解這人雖有心計卻淺薄易猜,還真擔心她是故意示好來摸自己底細的。
“你稍等一下,我讓小草換新的床鋪給你。”順便收拾一下見不得光的東西。
董慧言卻道:“你別看我終日高高在上,其實我也是非常平易近人的,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就這樣睡好了。”
她是真的乏了。
顏清望向蘇桅草,以眼神暗示,因蘇桅草是最信任的人,所以知道藏物之處。
蘇桅草聽得董慧言說要進裏間歇息時,已經提高了警覺,看到主子眼神所示,馬上意會。
“二小姐這邊請。”
蘇桅草先一步走進去,背對着董慧言,在放帘子的時候已經摸出了所有藥包,藏在袖兜裏面。
董慧言沒有察覺,只是認為這個相貌醜陋的丫鬟還算體貼。
“去侍候你家主子吧,我睡醒會喊人,在這用過晚膳再回。”
蘇桅草恭身退出去。
顏清還沒歇息的意思,帶着蘇桅草到外頭,“小草,你去了趟鋪子,看看那邊如何了,若發現陳掌柜和王管事有難處,要他們照實說來,我會想辦法解決。”
蘇桅草東張西望好一會兒,感覺今日風平浪靜,應該沒有什麼麻煩事,再加上有容氏兄弟守護,也就領命去了。
顏清去到康寧的書房,望着他書案上擺放着的五本極難得的醫經,心裏泛酸,自己沒有為他做過什麼事,就要他為自己奔波勞碌照顧痴兒。
她將來要如何,才對得起為她真心付出不求回報的這些人?
屋裏一捆捆的草藥,全是康寧分類出來可以製作香料的佐材,其它治病草藥在庫房。年、苗兩家沒有為難她,進藥材的事已經由陳恪談妥並簽了契約。明日新屋入伙,午後會有一批制香工具送到,她得振作起來先制香備庫存,以便開業出售。
坐到書案前,顏清拿起最上面的“病症雜論”打開閱讀,竟是康寧手書,一字一句全是他十數載行醫的心德。原來剛行醫時也經常斷錯症,幸好發現及時,用藥的劑量非常謹慎才沒對病人造成傷害。
她在第三頁發現了一張書箋,上面竟然寫着他欲破解國色的配方,但勾勾劃劃,最後沒有定案。
“傻兄長,這葯吃進去不僅麻痹腦子,更會令心臟驟停,哪裏能有解藥。”
在她研製出這種毒藥時,師父另外又和師伯調解藥,捉來幾十個有死罪之實的惡人試驗,皆以失敗告終。
她再也不會配“國色”了,以免暴露身份。
可康寧這張藥方給了她啟發,可以取其中三味葯制薰香,有提神醒腦,疏通心肺經的作用。
顏清拿一張白紙把三味葯抄下,再添五味,記為通和香。
唐三娘領顏清命去時,首先在城南找到趙禾,跟他打聽京城有哪些打探消息的靠譜的行家。
趙禾推薦她去城東三珍行那邊找一個姓宋的老丈,價格公道,辦事效率還算不錯。
“他與一批江湖人氏有來往,在道上名聲尚可。”
唐三娘擠擠眼,調侃道:“需要報你趙捕頭大名嗎?”
趙禾哈哈大笑:“我只是個連品佚都沒的小捕快,別抬舉我了。”
唐三娘覺得挺可惜的,“其實你可以考取功名,憑你的才情,進士及第不在話下。”三甲就說不準了,大齊這十來年新秀頻出,大有迎來盛世的機緣,看皇帝怎麼引領群臣革新吏治,惠澤萬民罷了。
趙禾無奈地說:“朝中無人,考取功名有何用?倒不如當個小捕快還能除暴安良。”
實情是他現時沒有一絲一毫上金鑾寶殿的慾望。
唐三娘佩服地說:“等將來我功成身退也行俠仗義去。”
趙禾故作驚訝地說:“怎樣才算功成身退?待顏大小姐成親生子嗎?”
唐三娘卻是皺眉,“我也不懂,說說也不行嗎?那麼較真做甚,沒意思。”
趙禾笑了笑沒說話。
唐三娘想起午時的事,忙問:“那個人是怎麼回事?大小姐問起你了,因為董二小姐在,我沒有明說。”
趙禾訝異地說:“她察覺了屋頂有人?”
唐三娘道:“沒有,但是大小姐發現你來過。”
“應該是我近來都用同一種香薰衣的緣故吧。”趙禾輕鬆地說,可心裏竟有一絲異樣。
唐三娘感覺瞞着顏清不好,“那是我過會回去告知大小姐,還是你有空跑一趟?”
趙禾吹了聲口哨,“傍晚我過去蹭飯。”
唐三娘翻了個大白眼:“可把你美的,我先去三珍行了。”
中午那個死者的身份還沒查出,趙禾託人去查暫時還沒線索,所以才會說傍晚才去,若現在過去顏清問起,一問三不知可是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