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畫作
觀心齋招待貴客的花廳,張掌柜拿着一副精裱的畫等待貴人來到。
貴人來后,他小心翼翼將畫卷打開展示給貴人鑒賞。
畫卷一經打開,畫中人如瑤台仙子,與人世於月下相逢。
“世子爺看可具神韻?”
夏螢目不轉睛地凝視着畫中人的臉頰,喉嚨微微發緊。
那是一位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身段高挑,精美絕倫的桃心臉巧笑兮倩,有一雙小鹿般純凈剔透的大眼睛,梨渦如金秋蘊酒,氣質靈巧秀雅,隱約有三分英氣,堪稱絕色美人。
張掌柜謹小慎微地觀察着夏螢神色,若按他的所述的特徵,這副肖像畫應該能符合他的要求了。
夏螢深不見底的黑眸閃過年少時既怦然心動又寸寸飲恨的回憶。
畫卷所畫少女,相貌與夢中佳人八九不離十,只是氣韻總差那麼一星半點。
他以前說不上來,現在把回憶與肖像疊加在一起,突然之間又找到了原因。
“她聰明絕頂卻不顯山露水,天真爛漫的笑意無法掩蓋內斂的鋒芒,就差這點了。”
張掌柜本身也是精通六藝的人,誠如世子爺點評,畫中少女目光差了點鋒芒。
這是個非常矛盾的事,因為她給人的整體印象——善良活潑、機敏有度,甚至能看出她胸藏錦繡,卻缺了那種深有城府才有的鋒芒內斂!
“那小人再去信請老先生再執筆畫一副?”張掌柜提出建議,恰在此時堂倌來報顏大小姐的丫鬟送畫像來請掌柜幫忙修飾,希望能長久保存,最好能避風雨。
張掌柜連忙以眼神詢問夏螢,他頷首,把畫卷拿起來,掛在牆上細看。
“是小草姑娘吧,你請她到內堂。”張掌柜又對夏螢道:“世子爺稍候。”
他去到內堂,見了蘇桅草,“小草姑娘,鄙人正是掌柜,不知顏大小姐有何吩咐?”
精明的商人應該婉拒蘇桅草,可聰明的張掌柜明白還是要好生接待。
蘇桅草笑咪咪地向張掌柜見禮后,一絲不苟地把畫卷擱在書案上展開,“掌柜您幫忙處理一下吧,畫像要遠行,我家主子擔心未作處理容易被風雨侵蝕。”
所謂群山玉生煙,群芳有丹姝不過如此。
若單說五官,方才夏世子的夢中人與顏大小姐其實不相上下,就是後者那雙媚而不妖的眼睛所含風韻實在舉世無雙,誠然略勝一籌。
張掌柜看去,活脫脫一個顏大小姐立於眼前之感,旁邊的高挑姑娘也是清秀可人,靈機一動忙問:“敢問此畫栩栩如生,是何人手筆?”
蘇桅草得意地說:“我家小姐自己畫的,哇,可是從日出畫到日落呢,我家小姐手都累了,其實請個畫師就行了,您說對吧。”
張掌柜只覺洞心駭耳,如此活靈活現的傳神之作竟出自顏大小姐之手?
“姑娘稍等。”他連忙趕去花廳想要將此事告訴夏世子,看來可以請顏大小姐一試,可他去到花廳時,畫卷與世子皆不在,一個侍衛從茅房回來,告知他世子爺已經回府,並送上千兩銀票。
張掌柜自覺可惜,有些事真要講緣分,下回吧。
“謝世子爺厚賞。”
之後張掌柜親自將顏清的畫作進行加工,足足花了兩個時辰。
蘇桅草在外面吃了碗陽春麵,一直待到戍時才拿着成品回去。
新家還在修葺,本來顏清希望新屋入伙康寧再走,然而康寧擔心夜長夢多,在確定黃員外不會再有問題時,開好方子再交待他們到時去蘭華鎮找他老朋友複診。
明日一早,康寧便要出發。
沈靜詩抱着兩隻兔子在顏清屋裏呆了一天,不吃不喝,直到顏清把蘇桅草帶回來的畫卷打開給她看,她才開懷大笑。
“阿姐,真的要出去才學到很多東西,變得很聰明,可以幫阿姐忙嗎?”沈靜詩還是充滿疑惑。
康寧和顏清本來就合計好,用“學以護姐”的理由哄沈靜詩,她一聽便來了精神滿口答應,可細問下說要去很遠的地方,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就變得猶豫,甚至沉默。
顏清寵愛地看着她,還好她忘了自己前幾天畫過什麼,根本沒問起被燒掉的畫。
“對。我先在京城開香香鋪子,有很多地方想去,但是走不開,你先去探路,記錄好哪裏好玩,有什麼好吃的美食,到時帶我去。”
沈靜詩用力點頭,“那兔怎麼辦?”
顏清笑道:“兔兔我幫你養,等你回來再學畫。”
沈靜詩氣鼓鼓地說:“他們會拉臭臭薰阿姐的,還是燉了吧!”
顏清佯裝喚月桂拿刀來,沈靜詩連忙把兔子抱給蘇桅草:“小草姐姐快藏起來。”
蘇桅草飛快看向顏清,見她點頭才道:“好,放心,誰也找不到它們。”
沈靜詩抱着顏清手臂撒嬌:“阿姐不要養,給小草姐姐養好不好?”
她說什麼顏清都答應,開心得忘記了之前的煩惱。
待她累了,顏清哄她去洗澡,再把畫卷收好,交給康寧。
“兄長,明日真的要一早出發,不用我送行?”
康寧已經計劃好了,“對,若你送行,我擔心詩兒到時難分難捨,她心裏對你極其依賴。”
顏清垂眸沒說話。
良久后,康寧才道:“我托趙捕頭關照你,他年少氣盛比你年長,即使言語上曾得失你,可你也該知道他總比很多人要可靠,因為他救過你的命。”
道理顏清都明白,可是……“我會注意的。”
只能這樣回答了,還能低頭?
康寧忍不住摸摸她頭頂,“傻孩子,為兄能幫你的不多,晚上別多想,這是最好的應對辦法,我會照顧好詩兒,盡量治好她的病。”
顏清抬頭認真地說:“兄長,還是順其自然吧,回憶很痛苦,有我們面對就好了。”
可以想像滿門慘遭屠戮的可怖,年幼的沈靜詩還親眼目睹,才無法承受患失心瘋。
康寧嘆息道:“是你教會我面對過去,為什麼現在又希望別人忘記過去呢?”
顏清答道:“痛。”
想想都痛。
她也曾親身經歷,還死了,為什麼能住進清兒的身體回歸她也不懂,或許眼前一切是她陰魂不散的夢。
康寧嚴肅地說:“長大了,必須要面對,因為那才是人生的全部,殘缺雖然能減輕痛苦,可我們沒有權利替她作決定。”
“我只是說順其自然,兄長非要說教。”顏清無奈地說。
康寧笑了笑,把畫軸收好:“我再去整理一下行囊。我帶兩千兩在手邊應急就好,其餘你留着周轉。還有,我整理給你的醫書裏面有很多訣竅和旁門左道,薰香材料搭配的禁忌也有裂,你有空記得看。”
顏清一一答應。
翌日天未亮,康寧背着行囊帶沈靜詩出城,往南而去。
顏清拿畫作到觀心齋處理的事,不知為何落在了安康郡主耳里,她喚來女兒董慧言,再次仔細詢問顏清的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