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道

陳穩背負赤色長劍登山，這由現代的水泥和粘合劑組成的山體橫面上，傳來名為重力的可怕力量，將他的身體拖拽着，向下拉扯。

可他只是逆着這種強力，迎面而上，他頭微微俯下，以不科學的角度向上奔跑，這是在任何時代都稱得上極具衝擊力的畫面。

一個人類，他用弱小的身軀抵抗着這天地間無處不在的萬有引力，他跟世界作對，就像一條逆流回巢的鮭魚。

這也太刺激了。

這種情況，陳穩自己其實慌得不行。

他雖說也是那種罕見的大心臟，可這一次他的對手，可是萬丈的高空，以及無邊的重壓，這讓他這一個沒有任何徒手攀岩經歷的人，無疑是一場巨大的挑戰。

那種隨時會墜落，隨時跟死亡只相隔一線的感覺，會讓任何一個意志堅定的人，都感到萬分的恐懼。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陳穩既然憑着一時衝動，走上了這條不歸路，那麼他唯一的選項，就是堅定的走下去。

他在登上這條傾斜度超過80度以上的水泥道路以後，就察覺到了身後傳來了一股極其強大的能量波動，他知道那是王子冬已經開啟了耗費壽命的大招。

而之所以王子冬沒有往他這邊來，看守後方，站立在那裏，像是冰雪漫天世界裏，永凍的黑色城牆。

一方面，是因為他要守護那邊青羊觀俠客，另一方面，這是對陳穩的信任。

這時候，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陳穩一個身上，看着他在這未名的天幕下，那流動的光霧伴隨在他的左右，他是浩瀚的豎面大地中間的唯一一點。

那些銀蛇幫眾對陳穩的這種近似瘋狂的舉動，一開始還有些愣神，可反應過來以後，他們緊急抽調人手，壓縮維持神祗銀蛇存在的虛擬屏幕操作人員，去阻止陳穩的繼續向上。

這些人員慌忙的開始對陳穩進行進攻，他們拿起遠程武器，這武器依舊是乏味的，市面上能買到的通用款式，聲波武器，火藥武器，空氣能，沙團。

對於此刻堅定的，不顧一切，幾乎將所有斗笠劍客電量，都投入到此刻的陳穩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螳臂擋車。

他只需要揮動烈火劍刃，劃出一道劍光，便將這向他而來的遠程武器，都全部處理掉，他一往無前的向上，那標誌性的斗笠，讓在這大地豎面之上的所有銀蛇幫眾，都膽顫心驚。

就連他們的主事人，也就是牧蛇五寸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在青羊觀這邊，會有這麼一個可怕的人。

雖說牧蛇五寸不得不承認自己，小瞧了這個青羊觀，他們展現出了十足的實力和韌性，可就算如此，牧蛇五寸也有必勝的把握。

畢竟，在青羊觀這邊，能阻止他們的，有且只有王子冬一個人而已，可這個斗笠劍客，也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先是用近乎碾壓式的實力，殺死他的兄弟，也就是牧蛇三寸。

再然後，他竟是能衝破所有暗空間蛇衛的阻攔，沿着這蛇神大人築起的大地高牆而上，竟是直接要殺王刺駕，大有要斬殺掉他們所有人的架勢。

這個斗笠劍客長袍飄飄，迎面的獵風將他的衣角吹的高高的，像是盪起的蘆葦，那是一種古老的，生長在小河邊上的植物。

這衣角帶來的跟空氣細微摩擦聲，如同給所有的銀蛇幫眾，奏響的死神呼吸曲。

銀蛇五寸咬了咬牙，“只能動用蛇神大人的禁忌之力了。”

他下這個決定的時候，異常艱難，因為使用禁忌之力，很有可能讓蛇神大人變得不穩定，變得狂躁之極，到時候，誰也無法平復蛇神大人的憤怒。

可事態緊急，也由不得銀蛇五寸猶豫了，他向所有正在虛擬屏幕的銀蛇幫眾下達指令，讓他們向蛇神大人，輸入某段長代碼，以激活蛇神大人的特異性。

近了，更近了。

陳穩在心頭默數着步數，他此刻完全沉入到了斗笠劍客的視角當中，意識連接已經達到了高峰。

又一次烈火斬擊，將所有的遠程攻擊都阻隔開，斗笠劍客的電量已經來到了極其危險的30%，

要是不速戰速決，一切都全完了。

最後一腳邁出，陳穩登上這座以大地為豎面的山峰，他直面那隻巨大的，雙目無神的蛇，他曾經在極高處，嘲笑下方的人群，現在陳穩來到了祂的面前，要取祂的命。

那雙蛇眸卻在陳穩到達的那一刻，開始有所動作，那獃滯的目，開始疊出一整串，如萬花筒一般的軌跡，這些軌跡相互交織，組合，最後在凝成了新的蛇瞳。

相傳，在遠古時候的傳說中，有一蛇髮女妖，目視人，便凝固如石。

在跟這蛇瞳對視的那一刻，陳穩自腳下開始升起石頭碎片，隨後這碎片開始向上包裹，浸入他的皮膚，刺入他的心臟，將他整個人石化。

自此，他眼不能動，口不能言，唯有耳朵，留下了一線縫隙，暴露在外，讓他能聽到外界的聲響。

牧蛇五寸這時候才走到他的面前跟他說道:

“很誠懇的說，我們的手段有限，您其實已經贏了，這石化是我們的最後手段。

“三分鐘后，您就能破除這個封印，到時候，我們在場的人里，都攔不住你的劍刃。

“所以，現在選擇權其實是在您手裏，您站在哪邊，哪邊就能贏。

“我不知道您跟他們是什麼關係，他們又給了你什麼好處。

“可接下來我說的，我希望您能認真考慮。

“如果您選擇我們這邊，我們將會開放三十年的蛇巢使用權給您，您的實力將會突飛猛進，到達漫遊級，甚至於新聖級，都是大有可能。

“同時，您或許不知道，我們背後的烈閃公司，是直接跟懸空島上的某個家族對接，我們將會幫您拿到前往懸空島的資格。

“最後，有關於這一切，我們都會和您簽署‘七秩序協議’，確保您能拿到這些回報之後，您再做決定。”

再最後這個“定”字說完以後，牧蛇五寸便沉默，他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他不相信有人面對這些條件會不動心。

在這個底層世界的一切，感情，堅持，信念，律法，都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堅固，因為它易逝，它會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刻消失。

牧蛇五寸不相信，陳穩會不對這個去懸空島的資格動心，沒有任何一個底層世界的人，會對這個不動心。

沉默十秒后，陳穩大夢初醒，牧蛇五寸說的話他都聽清楚了，可沒有聽明白，所以他根本就沒有看牧蛇五寸一眼。

烈火拔劍，揮刀向著傲慢的銀蛇神祗，這是一往無前的一劍，亦是貫徹了陳穩這翻越高山的信念的一劍。

此劍名為.......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