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兵變(終)

第8章 兵變(終)

“援軍,援軍來啦!我們有救啦!”

當我和一眾步兵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憲兵面面相覷時,處於人堆邊緣的一個人突然興奮地大叫起來。

我的天,這哪裏是什麼援軍,對於我來說這分明是索命的惡鬼!我剛剛打死一個憲兵,旁邊那麼多人看着,怕不是那些援軍一來,知道這檔子事後第一個就是要抓人,那時這些士兵把我供出去當替死鬼毫無壓力啊!那些腦子有病的憲兵可不會管我是主持本次進攻的裝甲部隊主官,以及我被他們抓走了第52裝甲團(雖然實際坦克數量只有一個連)就會失去指揮,本條攻擊路線也會失去進攻能力這樣的嚴重後果......

我能夠想像,那些傻子蓋世太保只會在每月的例行會議上一臉驕傲地在那個天生小兒麻痹的國王面前得意洋洋地把迫害軍隊的中堅軍官當做功勞回報,至於我,他們就會宣稱他們為軍隊抓住了艾佛森。霍納這一隻蛀蟲,為戰爭做出了難以磨滅的重大貢獻。然後把逮捕我的資料貼在宣傳小冊子上警告其他士兵和軍官。

至於這種做法對於前線官兵的士氣的打擊?這些憲兵可不會思考這些,他們的腦子早就已經被瘋狂的民粹思想燒壞了,只會瘋狂地迫害我們這些在戰場為國家拚命的軍隊。我呸,他們才是王國的蛀蟲!如果不是他們把那麼多在前線拼死拼活為王國殺出一條血路的軍官送上了絞刑架,王國軍隊何至於混到這種地步......

想想就晦氣,算了,還是提醒一下這些人算了,也算是在被逮捕前最後盡一下自己的職責。吶,至少這樣也許可以死的好看一些?

“聽着,空襲很快就要來啦,不想死的,趕緊找好掩體,想想你們的爸爸媽媽,你們的家人還在等你們回去......”

“可是,我沒有家人了。”人群里一個瘦小的三等兵站了出來,用沙啞的,難聽的公雞般的嗓音說道,從聲音中知道,他還處於變聲期,而且一段時間沒喝水了,“我的父親死於轟炸,我的母親死於飢荒,我的兄弟姐妹......”

他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幾滴淚珠從眼中滲出,衝掉了臉上的一些黑灰,露出了一些肌膚,是枯敗的蒼白色,面黃肌瘦,顯然是長時間不見陽光,又處於營養不良的狀態中。

“散了散了,找掩體準備應對空襲!不想死的動起來!”

人群散去,總算結束了。

我疲憊地走下山頂陣地,向我的坦克走去。

迎面上我遇見了那支前來支援的步兵部隊,他們的規模應該是一個新編的步兵營——現在由於戰爭損失慘重加上上頭愚蠢地把新兵塞給新組建的部隊,只有那些新編的部隊可以做到齊裝滿員。他們和之前協助進攻的部隊一樣極度年輕,穿着過於肥大顯得有些滑稽的軍服。他們臉上閃動着對戰爭的狂熱與對於功成名就的憧憬,以及對於敵人的仇恨,當然,也有第一次看到一片狼藉的戰場和屍體時的恐懼,不過這一點被狂熱和激動的情緒很好地掩蓋住了。

又是一群被****,民粹主義燒壞腦子的少年,想山頂的那群人一樣。我想。就是不知道面對真正的戰鬥時會不會像山頂的那群人一樣崩潰。

他們還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爭呢,只是被口號,標語,以及飢餓弄上了前線,在經過短時間的,嚴重不足的訓練后就因為兵力不足被推上了戰場。除了被宣傳部門煽動起來的狂熱,他們一無所有。

為了戰爭把這些孩子推上前線真的有意義嗎?他們是未來,為了王國的榮譽,為了這場該死的戰爭,我們這代人死在戰場上就夠了,怎麼還要把他們也丟進這個絞肉機,這個該死的屠宰場?他們沒有充足的訓練,身體還沒有完成發育,在戰場上多是無意義的送死。

我看着一個步兵肩上扛着的A-96步槍,這種落後於時代的拉栓式步槍早就該被淘汰了,不知道哪個傻瓜把它們從倉庫里翻了出來。這款步槍優勢在於射程和精準,火力很差,但是現在的戰爭最重要的是火力,而不是射程。實際上裝備這款步槍的士兵也沒有發揮這款步槍精準優勢的射擊水平,聽說他們在後方只經過三個星期的訓練。天吶,他們能夠在五十米的距離上命中敵人就謝天謝地了,而在五十米的距離上,主宰戰場的是衝鋒槍。聯合國軍一個步兵班有四隻衝鋒槍,而王國軍一個步兵班只有班長一隻衝鋒槍......

還是那句話,打個屁啊。

說實在的,這場戰爭已經打了七年了,王國早已在這場漫長而痛苦的戰爭中流盡了鮮血,兵源早已枯竭,幾乎所有拿得動武器的男人都被丟上了戰場,後方工作的儘是一些婦女。後方的工業在聯合國軍持續不斷的轟炸下無力維持,農業因為大量化肥產量被炸藥的需求擠占,年年減產,舉國陷入飢餓之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們在這場戰爭中必敗無疑,這仗實在是打不下去了——一腔熱血和不畏犧牲的狂熱無疑不能夠代替物資的匱乏,更加敵不過鋼鐵和火焰。

不過就算如此,我們還能夠怎麼樣?我們與參與聯合國軍的五國在戰爭中結下了血海深仇,可以預見的,這種仇恨在未來幾代人中都難以化解。如果王國投降,很難想像聯合國軍會輕易地放過我們,屆時我們就得亡國滅種了。這是每一個稍微有點骨氣的提莫尼卡人都不會接受的。我們唯一的出路就是在戰場上證明我們不是好惹的,至少給予聯合國軍足夠大的殺傷,在局部戰場取得優勢,然後爭取體面的停戰。

雖然這種可能性渺茫,但是我們別無選擇。如果我有幸沒有死於戰場,那恐怕也逃不過在戰後的審判,以及絞刑架。

遠處的天空中急速飄過一片黑雲,有些擋住了陽光。

胡思亂想中,我走回了我的坦克,我打開艙蓋,爬了進去,靠在車長的座椅上,閉上了眼睛。戰爭中能夠閉眼休息的機會可沒有多少,尤其是裝甲部隊嚴重不足的時候,我們這些裝甲部隊總是在戰場上疲於奔命,我得抓住一切機會休息。

迷糊中,我感覺到有人推了推我,睜開眼睛,發現是艾倫——我的炮手,一個擊毀過四十多輛坦克的,足夠可靠,就是有些油嘴滑舌的老兵。

“團長,沒有空襲,外邊下起了冰雹,我們又來了援軍,現在要開作戰會議了,羅斯福中校喊你去開會。”

羅斯福中校是第51裝甲團的團長,根據王國軍的編製,第51裝甲團就是第五裝甲師下轄第一裝甲團的意思,如果師長,師參謀長,副師長集體陣亡,他就會負責指揮。

他是戰前的軍事學院出身,習慣於坐在指揮車裏指揮;和像我這種戰爭中一線作戰人員,因為別人死光了,緊急一路提拔上來的團長不同,我更習慣於沖在前線。

他是個很固執的人,這從他堅持乘坐裝甲指揮車而不是坦克這一點看出:在王國軍全面喪失制空權的今天,裝甲指揮車明顯要比可以混在一線部隊裏邊的坦克危險。

但是他也是一個很有才華的指揮官,只是因為當其他的二十一個裝甲團團長都選擇坐坦克時,只有他做裝甲指揮車,被憲兵隊和一群不懂軍事的民粹黨高官稱為“懦夫”,所以才遲遲不得升遷,被釘在第51裝甲團不得翻身。

他大概還不知道我乾死了一個憲兵吧?

也不排除他是把我叫過去在逮捕我的可能。

我披上雨衣,向臨時的會議地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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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新曆46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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