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登高者李氏也
詹柏說道:“李君,想想臣下便能明白,當日我上府拜門,公子恰好出門,真是巧合嗎,不過氣運使然。”
李輔征看了眼轉悲為喜的公孫二女,接受了詹柏的這個說法,隨即道:
“此事我已知曉,詹道長先下去吧,莫要生枝。”
詹柏面上一凜,躬身行禮:“臣先告辭。”
李輔征復又對兩位夫人說道:“夫人們,先去後院看看重華吧,順便看看新來的兩人如何?呵,絕世武將可不比‘聖人’差多少。”
公孫二女對視一眼,皆看見眼中的不解,他們相公不像這麼輕易能說通的人。
不知李輔征要搞什麼,公孫婧剜了其一眼,帶着妹妹徑直去往藏書閣,自己兒子喜歡在哪待着都不知道,還有臉懷疑。
等眾人走後,李輔征面沉似水,走到門外,對雙目微閉的代伯輕聲吩咐道:“代伯,你代我去趟劉府,告訴大兄我等會兒去找他。”
代伯雙目睜開,餳着眼,看不清自己少爺面上表情,想起整天代爺爺、代爺爺叫着的小少爺,心中微微嘆氣,振起精神,答道:
“好的,少爺。”
待代伯走後,李輔征望着陰雲漸聚的天空,一陣游神。
“輔征大哥。”
一聲輕呼喚醒李輔征,回過神來笑道:“文之啊,考察的怎麼樣,什麼時候去信讓族中後輩來求學?”
卻是各地世家紛紛來觀瞻聖人之姿,除了少許觀望閔都態度的小世家,執掌一郡的大世家盡都來了,多番試探后,聽到荀卿允許在啟蒙四個孩子的空餘時間教導一二,皆是喜不勝收,飛信讓族中送得意後輩來傾聽“聖人”之言。
能在授學一道作出傳世絕篇的人,其的教導可信而知。
相對以後這些記名弟子都不算的學生,荀卿唯一的入室弟子李重華自然就被人看重,現在還不及巴結,等人來了,李重華就是奇貨可居。
如果,如果重華真被奪舍,那他們想勾結大閔所有數得上號的世家,想幹什麼?
李輔征心中悸然想着。
李善澤答道:“已觀察的差不多了,會中僻遠正是刻苦專學的好地方,更別說能在未來的聖人門下聽學,那是我們李家幾世修來的福德,便宜那群小子了。”
“不過小弟有一事不明,難以寫信,望輔征大哥告知。”
李輔征笑了笑,見天要下雨,引其進屋:“屋裏說。”
邊走邊說道:“你我兄弟,有什麼話直接說就是了,哪學來的矯情話,我雖是旁系,卻與你和家主從小玩到大,情如親兄弟。”
李善澤憶起往事,也是一臉欣然:“當初李氏三子,輔征大哥上聖山求學歸來執政一方,二哥也坐上家主之位,只有我還一事無成。”
“想此間事了,你不是掌管族中產業就是就職閔都吧。”
李善澤擺頭道:“我尚未結親,家未成怎麼置業。說到這,輔征大哥你還記得董家小姐嗎,她可還一直等你回去娶她呢。”
李輔征心下一驚,回望左右,見夫人們不在,鬆了口氣,笑指李善澤:“幼時戲言,誰會當真。”
李善澤搖了搖頭,說著:“不是誰都像輔征大哥幼時那般出眾,聰慧老成,吸引眾人。”
李輔征眼睛微眯,看了半響李善澤,吐聲道:“文之,你此來的目的怕不只是觀瞻荀先生吧?”
李善澤嘴角一抽,拱手苦笑道:“果真什麼都瞞不過大哥?”
“說吧,到底所謂何事?”
李善澤話鋒一轉,說起其他事:“輔征大哥覺得大閔王朝今時如何?”
又自問自答道:“其實眼睛不瞎都看的出來,大閔國運將盡。”
李輔征目光閃爍,長袖一揮佈置靜聲法術,屏蔽聲音,等待其後面的話。
“皇帝木訥,皇后與太師把持中樞,互相視為敵仇,若無曾太傅早就爭奪中樞職權,太子剛滿十歲,及冠尚早,鎮守邊疆的諸王都在窺伺那把椅子。”
李善澤拍了拍坐着的椅子:“地方上世家大族把控,朝廷政令難行,此等王朝國運豈非將盡?”
“若僅僅如此也非不能苟全一時,但如今是什麼時代?”
轟隆轟隆!
在雷鳴聲中李善澤站了起來,昂首激揚:
“大爭之世!”
“國家哪能安於一方,國與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電閃雷鳴之中,李善澤道出這個時代的真理。
“輔征大哥,你看那定南地處八荒,都起六國之兵滅一國,大閔地處南地東南,古元王朝、武景王朝、大梁王朝誰是易於之輩,內憂外患皆具,高氏必隕。”
“我等世家兩百年前能助高家替代蔣家,今時為什麼不能登‘高’而望?”
李輔征首次出聲:“文之,到底出了何事?為何如此激進,拿數百年家業去搏未知的前程不是你的作風。”
李善澤輕嘆一聲,重新坐下,緩緩說道:“輔征大哥可知道高景龍駕崩之前曾經重金請九重樓占卜大閔國運?”
“有所耳聞,但我一直在這會中,消息不通,不知是何結論?”
李善澤道:“九重樓給一讖言,‘梨花開,天命復。’”
李輔征眉頭微蹙。
李善澤解釋道:“復字為又,高景龍以為是皇位隔一代重新回到他這一脈,也就是當今太子高佑。”
李輔征說道:“又通‘佑’,所以高景龍才會讓他痴愚的兒子做皇帝,皇后、太師兩人一內一外,相互掣肘,就等太子成年登基大位。”
李善澤點頭應道:“據傳是有這麼一道遺旨在太傅手中。”
隨後面上一苦:“關鍵是有人傳言此讖言另有解釋,‘梨花’通李,登高者李氏也。那個王八蛋嘴巴隨便一張,我們李家可就苦了,琅吾郡現在到處都是菊探,把我們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幸好高建光痴愚,中樞沒有下死手。”
李輔征道:“唇亡齒寒,各世家都有所幫助吧,不然今日能找到借口滅我李家,明日後日就能滅劉家、董家。”
“沒錯,但二哥還是把族中優秀子弟派遣出去,四方遊歷,以免被一鍋端掉。”
李輔征盯了會兒李善澤:“文之,家主是不是相信了那個讖言,想做梨花?”
李善澤面上一愕,隨即道:“二哥說的沒錯,輔征大哥一旦知曉此事就知他的選擇,二哥讓我遊學各地,便是和他一外一內尋找李氏潛龍。”
“苦尋多時,未見符合之人,正想讓二哥熄了那心,輔征大哥府上就傳出傳世絕篇,我順道而來,偶然聽到坊間關於重華的傳言。”
李輔征目光深處閃過一絲異色:“什麼傳言?”
李善澤看了眼其:“原版傳言,輔征大哥沒有禁封之前的傳言。”
“我原本對五歲稚童有古仁王之風是不以為然的,然而近日來見了其的行事,見過詹柏道長,我就有些信服了。”
“真正讓我下定決心的是今日那兩人從正平郡趕來投奔於他,加上定南來的荀先生,種種行跡無不說明其乃是一條真龍。”
“輔征大哥,重華神異如此,我們等上十年,助其爭霸天下,也未嘗不可。”
“只是作為重華的父親,我想知道輔征大哥的態度,若是支持,我立即寫信給二哥,將族中產業偷偷轉移至會中,若是不支持,我絕口不提重華之事。”
李輔征瞧了瞧為他作想的李善澤,心底感慨不已,起身走到門口,代伯兀自站在屋檐下,濕淋淋的對他點頭,表示劉建言已在等候。
轉過身來,李輔征對李善澤道:“等明日我給你答覆。”
說完也不等其回話,直衝沖的步入雨幕之中,白色文氣附着在衣服上擋住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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