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董明月，忘記我，重新開始

我們到了學校后，就分頭去尋找陸以誠。

王子倫負責去籃球場、教室、飯堂和男生宿舍等地方，而我負責去圖書館、練舞室、鋼琴室和女生宿舍等地方。

結果我果真在鋼琴室里發現了陸以誠。他正獃獃地坐下鋼琴前，一動不動。幾日不見，他看起來又憔悴了許多。

我提起沉重的腳步走進去，喚了他一聲：“以誠……”

他微微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后，又再低下頭去，不語。

“我和子倫找了你許久，我們都很擔心你。”我走過去，很是艱難地說出每一個字。

“……”他還是繼續無視我。

“跟我們回去好嗎？”我又再輕聲問。

“……”他沒有回應我。半響，又再略略抬起頭來，盯着眼前的鋼琴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會彈鋼琴嗎？”

“……”我搖搖頭。印象中他一直對樂器沒什麼興趣，似乎天生就沒有音樂天分。

他沉默片刻，幽幽地開口說：“我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吧，其實我小時候很喜歡彈鋼琴的，但爺爺卻非常反對我學，他老人家認為男孩子應該學些大氣的東西，像樂器這些文藝類的並不適合男生，他一心要栽培我成為他的接班人，所以自小對我的要求就很嚴格，連我的興趣愛好、業餘娛樂都要聽從他的安排。還記得有一次我偷偷瞞着他去學鋼琴，結果被他知道后，狠狠地打了我一頓，後來我就再也不敢碰這些樂器了……”

“難怪你對樂理一竅不通，還說我是對牛彈琴。”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彈卡農給他聽的時候，他對我的點評竟然是對牛彈琴，不禁笑了出來，但只是淺淺一笑，很快又自覺地收回笑容。

他頓了頓，又再問我：“我好像也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吧？”

“……”我還是搖搖頭，因為他真的沒有跟我說過，雖然我一直很想知道。

他輕笑了一聲，逕自交代說：“你六歲那年過生日的時候，我在你家偷窺了你彈鋼琴，我還記得那天你穿着一身公主裙，優雅地坐在鋼琴前，彈什麼歌曲我聽不出來，但你優美的姿態和清脆的琴聲卻吸引了我，畫面美得就像個小天使一樣。”

我聽后汗顏，原來他六歲就開始暗戀我，直到十八歲才向我表白，他整整暗戀了我十二年啊！然而卻正是我這個曾經被他認為是天使的人，對他幹了最殘忍的事情。

“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讓我取笑一下你也好。”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想緩和一下這沉重的氣氛。

想起十年前他陪我坐摩天輪的時候，曾經答應過我，十年後再告訴我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答案。他那時還說，我們不僅會一起走過十年，還會一起走過一輩子。現在看來，他當時的承諾，只能兌現一半了。

“你後來每次讓我陪你練琴我都不樂意，估計你都恨死我了，我怎麼還好意思告訴你我第一次迷戀上你居然是因為你的琴聲。”

“其實我一直都以為你是討厭音樂的，每次約你聽演奏會或者看歌劇，你都是一副很抗拒的樣子，結果我每次都只能叫子倫陪我。”

“那是因為我怕自己聽完後會更喜歡音樂，所以才強迫自己不要接觸它。你知道嗎？其實那時我心裏也很矛盾。一方面我不想掃你的興，很想陪你去，另一方面，我又怕被爺爺知道，惹他生氣。我自小就沒有父母親，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和爺爺相依為命，他是我唯一的親人，雖然你和子倫都認為我是很怕他才聽從他的話，其實剛好相反，我是因為尊重他才順從他的意。可是當我最重要的親人和我最愛的女人立場和意見截然相反的時候，我往往都不知道該如何抉擇。雖然我明知道他是刻意搶走你父親交給你的光碟，但我還是狠不下心說出真相。就像你雖然間接害死了爺爺，但我依然還是狠不下心去恨你一樣……”

他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忽然神色複雜地望向我，眼裏充滿了痛苦和無奈。

“……”我啞然。我寧願他恨我，也不想看到他現在這樣折磨自己。

“你走吧。”半響，他沉聲對我說：“你和我本來就是註定要成為對立的兩個人，或許我們根本就不應該開始，我既然選擇聽從爺爺的話放棄鋼琴放棄音樂，就不應該再愛上喜歡彈鋼琴的你。現在的悲劇已經造成，足以說明了一切。”

他站起來，望了我一眼，聲音有些冷漠地補充了一句：“董明月，忘記我，重新開始。”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從我身旁擦身而過，然後揚長而去。

我愣愣地呆在原地，沒有攔住他，因為我實在找不到挽留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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