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萌動: 為誰而容
自從發生了一件事情后,我重新對自己進行了審視。
是在年末,我們單位循例要進行歲末年歡。但是,以往的女主持倒病了,行政部門急愁了人,到哪兒找現成的人選,現在挑選培訓是趕不及了。
這時候,同辦公室的麗麗對孫主任說,“要不,讓美茜試試?!我覺得她嗓音不錯,上次和她卡拉OK,她唱歌可好聽了,形象也行,是個主持的料,往那一站,旁邊叫明浩幫襯着就行了。”明浩,就是是以往的男主持。
孫主任想了想,這也是個法子,就同意了。
結果就是,我還一聲沒發,還未作掙扎,就做了歲末年歡的女主持。
我心裏想,什麼破事,還搭上我,不就是要作一擺在台上的花瓶嗎?!也不想盡心去準備。
可你不想盡心,別人但是很上心幫你呢。從確定是我的那天開始,那個明浩,有空沒空就過來找我對台詞。一會兒說這裏應該注意語調,一會兒說那裏注意停頓。我自好一一應付着。
可是,漸漸的,我發現自己經過修飾的語音通過擴音器說出來,的確變得有味道了,就像平常丫丫丫的鴨子叫,現在變得像黃鸝歌聲一樣的明媚清脆了,聽起來的確是婉婉動人的。這樣,我就越發有了興趣,也越發練的好了。
並且,我的記憶力還是不錯的,背那麼幾句台詞難不倒我。只是有時候需表現的一些反應、表情,我還需要明浩的提示。
當我穿着露肩的禮服,頂着經過了兩個小時不斷的吹髮、造型和裝扮的腦袋出場時,我看到下面本來喧鬧的場子有那麼一陣是靜下來的,有幾個在那嗑瓜子的,也忽然停止了動作,像被什麼驚住了,不管男女,那臉上的目光,本來渙散的,忽然地就聚焦了在我的身上。
我只能淡淡的微笑着。因為,明浩在場下已經告訴我,不管發生什麼事,好事壞事,你只要微笑、微笑、微笑。
可以說,我主持的這次歲末聯歡是比往年安靜的,場下的男同事們沒有那麼鬧騰了,好像忽然被什麼東西轉移了注意力,變得有些遊魂了。
到最後,我還被迫和單位領導合唱了一首情歌,這樣才能作罷,真是噁心到家了。
我不知道,我這次的主持是否成功。
可是,從此以後,我在公司走到哪裏,哪裏就有追隨的目光。
尤其是那個明浩。
那個明浩,他是我們公司的“皇親國族”,是個關係戶,是他姨媽的兄弟的朋友的戰友安排他在這裏做的,做的也是美差,就是公關和宣傳,經常到處跑,整天不見人影,但是別人就是拿高工資。長得,只能說,長得還可以,不高不矮,不肥不瘦,不帥不醜,但就一點還好,嗓音是男中音,有點磁性,處事人也比較靈活,還是挺適合做宣傳的。
除夕,我們部門還要加班,他倒過來了,說要請我們吃宵夜,眼睛倒盯着我。別人領會了眼神的,早早幹完了事,一溜煙的跑了。我不管,不緊不慢的幹完活兒。他就跟上來,說“我送你”。還有人還在幹活的,那些個眼神,你也知道,等着看戲呢。我說“送什麼,我家住東,你住西,不順路。”拾了包就走,也不管他。他一直跟到樓下來。他倒是有車。“這麼晚了,不安全,讓我送送你吧。”
送就送了,送到家門口了,我剛要下車,他還忽然從後座拿出一束玫瑰花,說“送給你,祝你新年快樂。”
看着他真誠的眼睛,我說句“那我送回給你,也祝你新年快樂。”趕緊下車。
除夕的鐘聲敲響,我在我的小家,我在穿衣鏡前審視自己,看看自己哪個地方長得不一樣了?
沒有啊,除了頭髮長長了一些,差不多能及腰了,這是因為忙得沒時間去剪。其他沒有什麼不同啊。
跨年的晚上,我做夢了,夢見的是一隻只男人的眼睛,在我身上遊走。
也許,男性的注視,使我心裏面有些東西,開始像種子萌發一樣,萌動了起來。
平常不上班,我喜歡休閑的打扮,牛仔褲、T恤、波鞋,標配。因為方便,跑步過馬路、跨個欄什麼的都要身段靈活的。另外周末要到菜市場大採購,穿着個飄逸的裙子怎麼好和人家砍價呢,別人見你穿得這麼淑女還不把價抬到天上?菜市場到處都臟,買魚買肉隨時見刀光血影的,好衣服如果濺上個一星半點的,多心痛啊。所以,平常怎麼方便怎麼穿。
如果在佳玲面前,當然更是這樣穿,小星星不能與太陽爭光輝。
但說到上班,就穿得正規些,襯衣、及膝裙、小外套,自己變着花式搭配。
剛進公司時總穿得正兒八經的,菜鳥總以為自己一穿上行政裝,立馬就能變成專業職業人。穿的重複次數多了,自己看着都有點悶。
進了公司好些時日後,看了不少時尚雜誌受了好些熏陶,在與同齡職場人的攀比里小心眼也多起來了,希翼着別人投來關注眼神的虛榮心也膨脹了,收入多了一點也支撐得起了,所以,現在的工作着裝就開始有點小變樣了。
或者襯衣領口帶點大波浪荷葉邊的,或者裙子下露着薄紗蕾絲內裙的,或者袖口來個可愛的公主泡泡袖的,或者腰間別個蝴蝶結的腰帶的,或者綴點小閃的鏈子、胸針的……打扮出彩,在別人追隨讚賞的目光中,心裏也有點小得意。只有在公司里,自己才會盡情亮出色彩來。平常,這抹亮色我總讓給佳玲。
還有一點雅緻,在我心裏徘徊好久,使我想對自己“動刀”。常逛飾品店時,總看到許多閃耀的耳飾,但我沒有耳洞,只能幹在耳邊比試,心裏總盤算着,這個戴上該多好看,那個戴上該多嫵媚啊,眼睛長得沒有佳玲的迷人,那讓別人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緻的耳飾上唄。而且,美人戴耳環時的動作,在我眼裏看來是最嫵媚動人的了。
但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當然更重要的是,我是個很怕疼的人。所以,雖然內心裏掙扎了很久,卻一直沒有行動。
終於有一天,自己隨便逛着街的時候,就把這事兒給辦了。
那天逛着上下九淘貨的時候,看到有一打耳釘的,一時衝動,就上了。
結果,接下來好幾天的耳朵紅腫,甚至,頭也變得痛起來。
只不斷的往耳朵抹消炎藥膏,吃消炎藥,整整在床上躺了兩天,耳朵才有所好轉。
最終,謝天謝地,我的耳朵和耳洞能完好的保留下來。而這痛苦,就是我給自己的22歲生日禮物。
因為這禮物,當我一個人在家裏頭痛着在床上掙扎的時候,腦袋瓜浮想的是:如果我就這樣死掉了,沒人知道,會不會被老鼠吃了?我父母遠在家鄉都來不及見我一面,沒有女兒給他們養老送終了,他們會怎樣的傷心難過啊?
現在想起這些來,有些好笑。
但病着的時候,你才會覺得那種軟弱和無助,自己那麼的孤單。等病好了,強壯了,當然一切又忘了。
這次的痛苦還是長了記性,使我以後再不敢拿自己的身體動刀了,即使是對我再有誘惑的事兒。而唯一讓我高興的,是終於能戴耳環了。但我對自己的美麗的改造,也到此為止。
公司里對我大獻殷勤的男同事漸漸多了。
我卻淡淡的,提不起勁,也感到有些困惑。
他們追隨的目光,我心裏挺高興的。可是只要一付諸追求的行動,我立馬迴避了,躲得遠遠的。難道說,讓異性欣賞看着就好了,但不喜歡異性有親密的舉動和交流。
而這樣的迴避,也惹惱了一些人,說我挑剔,眼光高。我真是這樣嗎?穿着好看,就為了把他們招來?
周末,我整理滿衣櫃的衣服時,對着衣服發了好長時間呆。我打扮為了什麼?
為了吸引他們的目光?為了別人讚賞你好看?這心裏是高興,但也沒有特別高興。......
為了和同性的同事PK證明自己更好看?這也不用,辦公室的女同事一看而知,不用PK......
還是為了取悅自己?但自己不是喜歡簡單的風格嗎……
想了許久,看了手上的一件衣服,這件不是和佳玲的某件很相似嗎......我有點明白了。
我打扮,是為了證明一件事兒。
為了證明,我,小綠葉,也能像佳玲一樣的美,像她一樣的具有自己的魅力,像她一樣的展示出對異性的吸引力。我這麼做,更希望的是,自己能像她。
別的異性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有一剎那,心裏是挺滿足的,我也能做到。
但是,吸引了異性后,對異性的那種親密,是怎麼也學不來了,這是佳玲與生俱來的。
對我而言,單對着自己不喜歡不傾心的男性,本來就比較尷尬,再一獻殷勤一追求,心裏只想逃之夭夭。
想明白后,我上班的打扮簡約了許多。心情好的時候才特別的裝扮一下,其餘時候都回歸素雅的風格。
這樣回歸后,我的心竟平靜了許多。
本來世界上雅緻就有很多種,就像奧黛麗.赫本和瑪莉蓮.夢露,雖然風格不同,但是,同樣的美麗。奧黛麗不可能成為瑪莉蓮,瑪莉蓮也不可能模仿到奧黛麗。只有隨自己的本性,這樣的打扮才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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