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鐵鏈
“啊!”人群炸開鍋,紛紛議論。
“那個年代哪有這個!”、“我們怎麼看不到?”一人說著拿瓶水走到石壁下,揮動胳膊朝石壁潑,潑濕一大片——什麼也沒有!
看來這些字只有鬼眼能看到,為什麼這時才現出?一瞧手錶,十二點四分,心裏霎時敞亮——原來是這個原因!
一天中陰氣最盛的時辰,不是深夜的子時,而是剛過中午十二點的那十幾分鐘!中午太陽旺,但盛極必衰,剛過中午十二點,陰氣反而最重。所以古人喜歡午休,中國人自古有午休的傳統,就是利用午休來避開這段時間。老祖宗留下的傳統習俗都是有道理的,只是現代人搞不懂,於是不由分說扣上“封建迷信”帽子。十二點整一過,是一天中陰氣最盛的時刻,鬼眼最靈,所以剛才看到了那幾個字。
把想法一說,大夥紛紛點頭。
難道黃鼠狼就是想提醒我要等到陰氣最盛的時刻?
趁字沒消失,趕緊撿起個石塊走到石壁下,把字圈出來。看來這人也是站在地上寫的,字恰好在我胸口位置。
“張良用什麼墨水寫的,真絕!”一個苦笑着搖頭。
“你懂什麼,那時中國還沒有佛教!”一個瞪大眼講。
“不管是誰寫的,這人想幹什麼?”一個大聲說,打斷他倆。
佛教傳入中國的時間再怎麼往前推,也不可能追溯到秦末吧?
叔父、孫醫生、趙坤都蹙眉不語,孫正坐在石塊上,翹起二郎腿發獃,大夥都陷入沉思。
突然感到身上汗黏黏,四周蟬聲空空繞響,灰沉的天空鬱郁憋人,抹一把脖頸邊汗,真熱。
“吃完飯再來。趙坤,你去買些鑿子,把字鑿了就知道了!”叔父大聲講。
大夥一齊看向叔父。
叔父輕輕一笑,“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先把字鑿掉。”
趙坤點點頭,手一揮,“走,下午再來!”
走了幾步,回頭一望——字不見了。肯定是陰氣最重的時刻過了,鬼眼效力減弱,看不到字了。又累又餓,大夥一聲不吭往山坡上爬。剛才在上面看到不遠處有條小路,這兒離棲霞寺不遠,附近肯定有近路。順小路朝棲霞寺方向走,快到十二點半,終於上了大路,不一會便到寺前。找來三輛出租車,趕到自己車邊,我們飛速往市區趕。
吃完飯,大夥都累了,昨夜又沒睡好。商量妥,決定由趙坤的人去鑿石壁,明天帶齊裝備,約齊人,上午十點半準時到石壁下匯合。如果一切順利,那時將找到入口,叔父非常自信。趙坤也不多問,連連答應,非常恭順。他那幾個徒弟,更是俯首帖耳畢恭畢敬,把叔父奉為世外高人,估計“金百萬”三個字早已把他們震倒。
回到家,問叔父究竟怎麼回事。叔父漫不經心泡上一壺茶,朝沙發上一倚,“昨夜在林間、石壁旁出現那麼多動物,你不覺得奇怪嗎?”
“靠——你是說那些動物也看到了紫光,目的與我們一樣?”
叔父點點頭,“那些都是修行高的動物,有天眼,所以那隻黃鼠狼也來了。”
“對、對!”
“問題出在六字大明咒上。”
“我知道了,那些精物也想進去找《金篆玉函》,利於自己修鍊。”
“我估計當年張良派人找到這裏時,就被精物知道了。這些事情瞞得過人,卻不可能瞞過精物,所以講‘頭上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有些精物能修鍊幾千年,能化作人形,神通廣大到無法想像!在東北有水平高的出馬仙的,真跟神仙似的,家族裏幾百年前的事能講得一清二楚,幾千裡外正在發生的事能立即說出來,絲毫不差。《金篆玉函》的事在精怪間肯定傳得風風火火,就像網上傳那些小道消息一樣,一個道理。”
連連點頭,這些例子從古至今的典籍中有無數記載。《太平御覽》裏有一則蛇精求見孔子的故事。“顏回、子路共坐於夫子之門,有鬼魅求見孔子,其目若合日,其狀甚偉。子路失魄,口噤不能言。顏淵乃納履仗劍前、卷握其腰,於是形化成蛇,即斬之。”這個蛇精敢闖聖人之門確有幾分膽識。孔子不言“怪力亂神”,就是從這事起。端起杯子喝幾口茶,“六字大明咒用來驅邪,估計那兒被施過法,就是要阻止精物進去。”
“沒錯,但我總覺得——”叔父蹙起眉,“我有一個更深遠的直覺,現在不敢肯定,進去后就知道了。如果是對的——”叔父神秘笑笑,“將顛覆棲霞寺歷史觀!”
心頭一震,叔父肯定有大發現了!
“那些字是用什麼塗料寫的,古代有這技術嗎?”
叔父搖搖頭,“就符咒陣法講,古代遠遠先進於現代!幾千年下來失傳的東西太多,材料製法、咒語、陣法等等,所以現在讀先秦的典籍,裏面的很多故事都被當成神話、古人的臆想。也許只是用普通的塗料寫的,施上法,普通人就看不到了!”
“是啊!明天怎麼進去,把大明咒鑿掉,還是用‘怒陽陣’嗎?”
“不好說。”叔父看我一眼,喝口茶,“我有幾種方案,到時候只能一個一個試。”
看來叔父也沒有絕對把握。喝完茶,回到卧室朝床上一躺,立即睡着。叔父也累了,四點多才醒來。
好好休息了一夜,吃完早飯,準備妥東西,十點便趕到石壁下。趙坤的人已經到了,共來了七人,少了三個,估計是得了賣麟趾金的錢,寧願瀟洒地活幾十年,好好享受,不願冒險。何琳卻來了,不禁佩服。不一會,孫醫生和孫正,唐老猴、王莉的人陸續趕來。唐老猴僅帶來四人,王莉帶着三個,都少了。
唐老猴見到叔父,尷尬笑笑,叔父沖他一瞪眼,似乎厭惡之極。
人到齊,卻沒有話。和以前一樣,一人一個背包,裏面仍是精良的裝備、食物。石壁上的字被鑿去,顯出六個碩大的灰斑,皮癬一般,極不協調。昨天的‘怒陽陣’已經重新寫好,看着墨水般的鬼血心裏不是滋味。
到鄭剛身邊,小聲問:“沒來的人是不是拿錢走了?”
鄭剛點點頭,淡淡一笑,“人各有志,不能勉強。”
“趙坤沒意見?”
“乾爹和唐老猴、王莉商量過了,經歷了這麼多事,能活下來不容易,想走的就讓他們走。”
“趙坤終於做了件好事。”
百無聊賴,大夥一聲不響坐在石塊上,好像彼此不認識,很多人在玩手機、抽煙。到十一點,石壁上沒有任何變化。等到十一點五十,心緊張起來,坐不住,面朝石壁站着。眾人都神色莊重,收拾好東西,在我周邊木樁似佇立。
叔父突然走到鄭剛旁,要來筆硯,倒進鬼血,大步到石壁下,舉起胳膊飛速畫。
大夥默默瞧着他。
一瓣、兩瓣、三瓣、四瓣、五瓣——種子咒!
中國的佛教與道教互相採補處甚多。種子咒源於佛教,每個咒均有咒的種子,依咒的種子而生出一切字輪,一切觀想。《大日經疏》卷十說:“從一字能生多,故名種子也。”觀音菩薩的真言種子是“舍”字,釋迦牟尼的真言種子是“阿”字,“阿”字乃一切音之最初。
叔父飛速揮動胳膊,種子咒迅速成形。說是咒,更像一幅畫:五瓣蓮花台上,用梵文寫着“阿”字,非常像“孔”字。
用種子咒能加強“怒陽陣”功效,叔父真是煞費苦心。
畫完,叔父端着筆硯,後退幾步,緊張得攥緊拳頭。
大夥彷彿定住,全世界似乎只剩眼前石壁,靜得煎熬。
突然,石壁上出現一道白蒙蒙線條,像根粗繩筆直垂下。
閉上鬼眼,又不見了。他們依舊站立不動,木頭人一般。
“看到了!”心跳得厲害,大步過去,到跟前伸手一摸——石壁光滑,什麼也沒有。
用力摳——硬硬摳不動。
“鑿子!”趕緊轉頭看向鄭剛,鄭剛飛速打開包,取出鑿子鎚子快步過來。
“啪、啪……”接到手使勁鑿,石屑紛紛掉落。
他們圍過來,站成一圈。
彷彿消失了一切,只剩耳畔錘擊聲。鑿進去兩三厘米,“咣!”一聲。鐵碰鐵,心猛然一顫。“呦!”他們一驚。
好像嵌着一根半透明鐵鏈。之所以覺得是“鐵鏈”,是因為剛才那個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但怎麼會有半透明金屬?趕緊鑿,不一會周邊完全被鑿開,“鐵鏈”鬆動,手一摳,握手中!
扔下鑿子鎚子,沉口氣,雙手握緊,腳蹬住石壁,渾身使出力,狠勁一拽,“嘩啦——”石屑從下而上飛速崩落,像激濺的水花,人群里“啊!”一聲驚呼。仰頭一望,一條半透明鏈條沿石壁直通到崖頂。
愣了半晌,調頭看向他們,他們正愣愣瞧着我。
這才想起,他們看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