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梅村以前不叫梅村,而是叫梅丘。梅丘本是一片丘地,丘上長着梅樹。其實叫梅丘或許也是錯誤的叫法。因為梅村的梅花雖說在天南郡也是遠近弛名,但那梅花並不是常說的梅花,而是一種臘梅。只是人們覺得臘梅也是梅,所以就有了梅丘的說法。

梅村的臘梅有些特別。不但有比一般的臘梅花有着更大些的花朵。還有更大片的花瓣。開到極致時,若有風一吹,便會脫離花盤單瓣單瓣的掉落。它還有着比普通臘梅花更多的顏色。不但有常見的黃色,還有紅色。偶爾還能見到白色的花朵。不過更多的還是紅中有黃,黃中有紅。

把它稱之為臘梅是因為它有着和普通臘梅花一樣的香氣,芬芳怡人。也是在臘月里開花綻放!而且只在每年冬月月底接近臘月的時候、臘月和新年伊始那些時日綻放。而且需要下雪方才開花。元宵節過後雪一停花也就不再開放。

踏雪尋梅是文人雅客都是喜歡做的事。若是那花朵還能隨着雪花飄飄洒洒不斷飛舞。那就會有詩意,更是畫境。梅丘的梅聲慢慢的傳開之後,慕名而來的人也就多了,更有名氣大的好事者專門寫有詩篇傳誦梅丘的臘梅。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從此,不僅梅村臘梅的花朵大些、顏色多些有了不同的說法,更是連那完全符合臘梅花期的開花時間也有了不凡的來歷。從梅丘的地理、風水不同。再到各種神話故事、民間傳說數不勝數。

流傳最廣的有兩個版本。其一說的就是有一位老母親在此等候出門遠遊數年的獨子歸家,卻是久候不至。最後在一個飄雪的臘日裏得到的卻是兒子病死他鄉的消息,老母親傷心欲絕之下吐血而亡!血滴落在花上,所以梅花上就有了點點的斑紅,血沾的多了便只餘下點點的黃色。有些花瓣更是全部染紅。另一個版本也差不多,不過是把老母親等兒子換成了絕美的婦人等其丈夫。

從此,梅丘的梅花就成了天南郡最有名的景色。遠近聞名!不管是遠來的文人騷客還是才子佳人,甚至是附近居住的人家也是紛紛踏雪而來。絡繹不絕!

至此,梅丘周邊便有了人家,漸聚漸多。數十年前告病榮休的陳大學士更是從不遠的村子直接搬到梅丘安家落戶。梅丘也變成了梅村!

人是變多了,但梅樹卻是大大的變少了。短短數百年時間,名滿天下的梅丘梅花便消失了。陳大學士搬至梅丘的時候,梅丘的土地上就已經沒有幾株臘梅樹了。只是村裏的人家院落里,偶爾栽有幾株供着自己、家人和親朋欣賞。

今天,梅村也有人在賞梅。青墨陪着自己的新婦,站在一個小土丘上觀看着眼前的臘梅樹。為什麼稱之為觀看臘梅樹,而不是觀賞臘梅花?那是因為現在還是秋天,臘梅樹還沒有開花。而臘梅樹也只有三兩株!

樹是在小土丘上,但卻不是野生的臘梅樹,而是有人特意栽培所致。樹下的土地有明顯的澆灌痕迹。周邊也有石塊壘堆成圈,圍着臘梅樹。

青墨是陳大學士的後人,青墨的父親就是陳大學士的兒子,行二。雖說陳大學士髮妻早喪,只留下一個女兒。但後面又娶了個填房續弦,一口氣給陳大學士生了四個兒子!青墨的父親就是這填房生的第二個兒子,倒也不算是庶出。只是陳大學士早在十數年前就已然去世。偌大的家財被其家人用來買葯給陳大學士續命,陳家早已沒有了當初的繁榮盛況。陳大學士的兒孫後輩也紛紛搬離當年的宅子,散居在梅村的各個丘坡上安家落戶。

青墨家也是如此,他家的屋舍就座落在這梅樹旁邊。他父親在二十幾年前就搬到了這裏,當時陳大學士尚未離世。青墨的新婦名叫初葭,是個北方冉相國人。她是青墨在南山修行時結識並帶回梅村。在年初的時候兩人回來梅村舉辦了婚禮,如今初葭已是懷胎數月。

今日的梅村,臘梅樹幾乎絕跡。昔日的種種傳說也是很少人知曉。還能知道梅村就是當年的梅丘的人也是上了年紀的老一輩。年輕人知者不多。所以初葭來看臘梅樹更多的是為了陪着自己的丈夫,順便散散心。

初葭身着一身淡黃的襦裙,胸前有些淺紫色的補子和刺繡。梳了個簡單的墮馬髻,頭上也沒戴什麼首飾,只是插着一支白玉簪子,只是看臉的話有些柔弱。但挺着個大肚子就站在青墨不遠處,看着青墨給臘梅樹澆水和修剪。

看着青墨專註的神情,初葭有些笑意,對着青墨說道:“我從來沒見過你給樹啊花啊這些花花草草澆過水,平日裏你連花都不識得幾種,整日裏不是忙着南山的事務就是躲在洞府里長年累月的修鍊。我喜歡的百合也沒見你有興趣去了解它有多少品種和類別。認得百合還是我告訴了你!怎麼回到家裏就有這閒情逸緻!”

青墨聽得初葭這樣說自己,也沒有停下手頭上的事。只是抬頭看了初葭一眼,笑着說道:“那不一樣,這臘梅是我從小就見過的。在我爺爺的的宅子裏,那裏面有個院落,院落里就只栽有一些臘梅樹。我常見我奶奶和當年的老僕修剪和照料它們,所以也就學會了。”

青墨說到這,看着初葭有些無聊,只能看着自己照料臘梅樹。略想了下便說道:“其實我們這的臘梅也挺出名。梅丘的梅花你有聽說過嗎?說就是說的它!”

初葭聽青墨說到梅丘梅花,便點了點頭說道:“聽說過,都有好幾首詩詞講得就是梅丘的梅花。文獻上也有記載。我在北國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它的盛名。小時候一直以為梅丘的梅花是梅花,後來讀了詩詞和文獻才知道是臘梅。不過你們這不是叫梅村嗎?雖說也有個梅字,但與它又有什麼關係?還是說詩歌中的梅丘就在這附近?”

青墨聽得初葭這麼說,也是點了點頭,初葭雖出生在北國,但當年梅丘梅花名揚大江兩岸,譽滿天下。南北兩國都有文獻記載。以初葭的出身知道這些也很正常。於是點頭說道:“嗯,想來你也是知道這些的,不過這梅丘梅花卻是消失在歷史塵埃中了。當年的梅丘就是今天的梅村,當年的梅花也就只剩下幾株,都栽在村裡少數幾家宅院裏。不復當年的盛況了!”

初葭聽得青墨說梅丘梅花已消失不見了也是太為感慨。說道:“想不到這名滿天下的梅花就這樣消失了,我還讀過它的記載。知曉不少關於它的傳說,尤其是那母親待兒歸、美婦守望夫回的故事更是感人。嘖嘖嘖~~~~”

初葭不斷的搖頭着,口中惋惜不止。說道:“這麼美好的事物,你們就沒想過把它保留下來嗎?名氣這麼大的梅花就剩下眼前這三兩株了?你還真是不懂得憐花惜玉,純粹的木獃子一個,不解風情也不懂人文環境和風俗的重要!”

這話聽得青墨直翻白眼,又有些好笑。便對着初葭說道:“打住,你就消停一下吧。這梅丘梅花關我什麼事?它都消失五六七十年了,聽說我爺爺搬來這的時候,這梅丘便不存在了,早已經沒有了成丘的梅林。就眼前這幾株,還是我爺爺自己四處尋得后移植在自家院落里。當時我父親估計都還小,我母親更是可能還沒有出生。完全就沒有我陳青墨這號人!你讓我拿什麼保護它們?”

初葭聽到青墨話語,知道是自己怨錯了人。臉上有些訕然。再看看青墨故意翻白眼的樣子,初葭又感覺有些好笑。想想自己也是經常冤枉青墨,不由的抿着嘴直笑。樂了一會才用手遮住嘴,說道:“你也彆氣。我這不也是心急,一時沒想到這點嗎?這麼好的事物說沒就沒了,是個人都會很遺憾。”

“青墨,你們這就只有這幾株臘梅了嗎?若是如此,難怪你會這麼著緊它們。”

青墨聽得初葭話語,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應該不止。可能還有幾株,不過也是在我堂伯父他們的家裏。當年梅村只有我爺爺和我大爺爺家裏有院落。別的人家不可能栽有臘梅了。當年我爺爺兄弟倆的房子是連着一塊,兩個院落一前一後,中間就只隔着個迴廊。所以我知道栽有些臘梅,不過上次回來卻是只見這幾株。想必那些是被他們移植走了。所以我便把這幾株移植在這!”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你為什麼不把它們栽在院裏呢?或者是把這裏也圍牆,做為院落也好啊。那也能更好保護它們。”

聽得初葭這話,青墨卻又是搖頭,解釋道:“你也看到了我家的房子,我七八歲的時候我父親自己修建起來。也沒得到我爺爺的幫助,當初佔地不算太大。後面梅村人漸漸多了,右側和前面都被鄰里佔了去。後面靠山,所以只有這左邊還有些空地,但這左側卻是梅村和這裏面的村子出入的大路。不敢把這路圍成院子。而我家裏原來的院落雖說不小,但當年屋舍也少。設計的時候也是按一戶人家十來間房設計的。但現在家裏都修建了小三十間房了,還有個糧倉。還好是舍了銀錢建了雙層。但就這樣院子還是小了許多。種下臘梅便不能再做其它什麼事物了。所以只能栽在這。”

看着初葭點了點頭,青墨繼續說道:“我把它們栽在這也就是個念想。當年我小時候就是在這臘梅樹下長大,幾乎整個童年都有它陪伴着。我是在它樹下學會了讀書寫字,慢慢懂事慢慢長大。看着它,我就會想起我的童年。想起當初的點點滴滴,想起我每次不開心或孤獨的時候總是在這樹下度過!”

初葭聽青墨說的感慨,也是連連點頭。說道:“我也雖說是回來好幾次了。但從來沒有在下雪的時候回來過。從來沒見過它綻放。也不知今年能不能還有時間賞梅。真得好想看看這聞名天下的梅丘臘梅是怎麼般的美!”

青墨聽得初葭想賞梅,略略算了下時日,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敢肯定,這臘梅要見雪才開花,我們這幾乎都要等到臘月中旬才有雪下,正月也有得下。但很少在冬月底就有的下呢,就是臘月初也是少有幾回。你的臨盆日子估計也就是在冬月底到臘月初。今年想賞梅怕是沒有什麼機會!”

見初葭滿是遺憾的臉色。青墨又補充了一句。說道:“其實你也別太在意,即便是今年沒看上,不是還有來年嗎?到了正月,差不多還有半個月可以看呢。再說了,你以後就會在這常住了,想看還能看不到?”

聽青墨這樣勸說自己,初葭也覺得有理。不過還是有些遺憾。總感覺要是錯過這次機會,以後想要再看這臘梅花或是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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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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