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下大非川

第14章 南下大非川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在觀察底下人的反應。

沒有人反對他的提議,畢竟,那些浸了水的香料放不長,想賣給大唐本土的居民,人家也不肯要,倒是胡人的部落還稀罕這些玩意,特別是南邊,挨着吐蕃的地段,由於大唐與吐蕃關係越來越冷淡,已經很少有商隊前往那邊,而西域與吐蕃之間隔着個昆崙山,那裏海拔高,長年的雪,根本不能翻越,所以兩地雖然距離不遠,但是往來卻很少,基本上什麼貿易都會在大唐的領土轉手一道……這樣一來,隨着大唐入境商隊的減少,當地居民的日子越來越難過,貴族們還好,有各種渠道享受大唐的商品,但對於一般百姓來講,那就沒有辦法了。

這次那幾個胡人部落肯吃貨,想來也是急着尋找貨源,否則,斷然不會買這些東西。

見手下的人沒有異議,張力微微點頭,思付了一下,按照計劃開始分配任務。

“猴子,你留下,我不在的時候負責起商隊的日常運作……”

首先,他點了孫猴子的名,將最重的擔子交給了他。

緊接着,他又一一點了其他人的名字,“牛伯,小六,許駝子……”

這次他一連點了將近三十人的名字,幾乎都是商隊裏的好手。

“你們跟着我去南邊與胡人交易,其他人,留下來跟着孫猴子打理好商隊。”

見每個人都分配了任務,張力的眼睛在大帳里轉了一圈,突然,目光落在了石頭身上。

這小子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細心的張力發現,他緊緊的握住拳頭,關節都緊得發白了。

略微一思付,張力就明白了過來,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又補充了一句話,“石頭,你也跟着我去!”

在大夥意外的眼神里,石頭抬起頭來,冰冷的眸子裏,分明燃燒着熊熊烈火……

從涼州出發,一路向著西南走,過鄯州,就到了大非川的地界,不過兩百多里路……

當然,這只是空間上的距離,實際走着,卻不是那麼回事。

這一路上人煙荒蕪,又是荒漠地境,根本就沒什麼大路,得小心走着,這一天的路能走上兩三天來。

這還是石頭第一次跟着刀客隊伍出發,他生恐自己扯了大部隊的後腿。

路途開始的第一二天,他騎着那匹一歲多大的小馬駒子,緊緊的跟着眾人後面,別人快,他也快,別人慢,他也慢,結果,就在第二天隊伍紮營時,他從馬上退下來時,就感到大腿的兩側火辣辣的,用手一摸,居然磨破了皮。

他沒有跟任何人說,一直忍着痛,跟着眾人一道紮營,生火做飯,只是等到半夜的時候,才偷偷起來,從營帳里溜出來,尋到一處水源,將內衣脫下,用清水洗刷傷處,痛得直咧嘴。

大半夜的,除了不遠處營地的篝火還亮着,周圍只有月光的亮度,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石頭只管清洗着傷口,卻沒有注意到,背後不遠處,一個人影正悄悄的跟過來。

“誰!”

等到黑影走到了離他兩三步的距離時,石頭這才猛然驚覺過來,扭過頭,順手抄起水邊的石子捏在手上。

“呵,反應挺快哈。”

黑影不緊不慢的吐出一句話,石頭一聽這個聲音,頓時放了心,有些不好意思的將手中石塊放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我……我……”

“行了,知道你不好意思,五哥叫我帶了些東西給你。”

黑影湊到他身邊,半蹲着,將一個小陶瓷瓶子遞了過去。

石頭的臉色發紅,好在此時天色一片漆黑,也不怕人看到,伸手接過來,不好意思的說道,“牛伯,讓你費心了。”

“扯淡,牛伯是你叫的,叫我牛爺爺!”

來人並不高興,一口回了過來,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有些鬱悶的對着石頭揮了揮手,“你這伢子沒大沒小的……”

藉著昏暗的月光,可以依稀看到,這是個年紀不小的漢子,頭髮白了大半,臉上皺紋頗深,身子骨也不算壯實。

石頭無語,他尷尬的傻笑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個人叫做牛伯……當然,他姓牛,隊伍里的人都這麼稱呼他,至於本來的名字,和孫猴子一樣,沒人記着。

石頭是在出發的前一天認識牛伯的。

那時,張力將他和牛伯都叫了過來,指名道姓的讓牛伯在路上帶着他,說是帶着,其實就是照顧好的意思……畢竟,石頭是個新手,什麼都不會。

牛伯應承了下來,先去準備東西去了,而張力則將石頭留下,開始給他講一些關於牛伯的事情。

牛伯是涼州本地人,干刀客的時間比張力還長,算是這一行的元老級人物了。

他年輕時也是個有名的刀客,至少,護衛過得商隊都對他比較滿意。

在他四十多歲的的時候,牛伯有些厭倦了這有一日沒一日的長途跋涉的日子,用積攢多年的酬勞在涼州城裏尋了個店面,再討了一房年輕嬌美的婆娘,準備樂呵的安享晚年了。

他的日子過得很順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討的那房嬌妻平日裏對他不咸不淡的,他說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不反駁,但是眼神中總是有些怪怪的成分。

牛伯是個不愛多想的漢子,還以為是自己與妻子相處時間不長,兩人不熟悉導致的,多處一段時間就好。

抱着這個心思,牛伯熱情的讓妻子幫着自己打理店鋪,讓她逐漸接手,想等到對方完全熟悉后,自己再做個甩手掌柜,只管管進貨之類的事就行。

他的妻子自然沒有異議,也很快的上了手,牛伯心裏着實高興得緊,認為自己找了個賢內助。

就這樣過了兩三年,他已經完全把產業交給了妻子打理,基本上不過問店鋪上的事。

有一天,他接到了幾個以前好友的邀請,去附近的甘州聚會一次,牛伯閑來無事,就應承了下來,臨走時,吩咐妻子照顧好店鋪。

就是這一去,惹了麻煩。

他前腳剛離開涼州,後腳他的妻子就將他的產業全部甩賣,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就賣了個乾淨,然後收拾起得到的銀兩細軟,與一個小白臉跑了……

牛伯是在幾天後得知這個消息的……他店裏一個忠實的夥計感謝他的恩德,特意連夜跑來告訴他。

無疑是晴天霹靂一樣,起先牛伯怎麼也不肯相信,直到這個夥計拿出了切實的證據,他才啞口無言,當場愣住了。

隨後,怒火攻心的牛伯二話不說,日夜兼程的往回趕,一路打聽兩人的去向,終於在靠着黃河邊上的一個渡口處將兩人截住了。

這個烈性的漢子將委屈和怒火毫無保留的發泄出來,他提着彎刀,將一對姦夫**捅了十幾個窟窿,血流如注,引得當地人亂成一團,紛紛跑去報官。

牛伯心裏一點也不害怕,他把兩人的頭顱擱下,挑在旗杆上,主動去了官府自首……這是要是擱在涼州,當地官員知道情況后,肯定只是罰錢了事。

在涼州的風俗里,奪妻與殺父一樣,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涼州人尚武,對律法比較漠視,雙方有了恩怨,很簡單,手上功夫見分曉,官府也不會多管。

可惜,牛伯殺人的地方卻是在黃河邊上……

這裏不屬於涼州,風俗自然也不一樣!

縣官老爺聽到轄區內出了命案,犯人也已經到了公堂,心裏着實一驚,連忙詢問案情經過,待牛伯說完,不由得大怒。

這縣官老爺是長安放出來的舉子,讀書人,聽到牛伯居然私自用刑殺了二人,氣得連罵荒唐。

牛伯不服,脾氣上來了,與縣官在公堂上吵了起來,最後,到底是強龍難壓地頭蛇,他被衙役押進了大牢。

這縣官老爺腦子裏認死理,認為殺人就該償命,考慮到事出有因,於是乎判了牛伯一個五年勞役,這還是考慮到牛伯的朋友送來了不少好處的結果。

五年的艱苦勞役,終於將牛伯的身體壓垮了,再加上這事對他的打擊很大,讓牛伯整天過得頹頹廢廢的,直到張力找到他,經過一番努力,才讓他重新打起精神,又做回了刀客。

這個故事絕對夠曲折……起碼,當石頭聽完了張力的講述時,完全愣住了。

“牛伯的經驗很豐富,無論是騎術還是刀術都是一把好手,特別是對地形的認知上,比起我來,也不遑多讓,你要多下心跟他學學……”

張力在最後語重心長的教育石頭,如是說道。

石頭這才收起心思,肯定的點點頭……對於他而言,只要能學到一身的好本事,別的都不重要。

藉著昏暗的月光,石頭打開了牛伯遞過來的瓶子,拔開塞子,頓時,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白天的時候,五哥看你騎馬的姿勢不自在,就知道你肯定是磨破了皮,原本紮營的時候就想讓你去診治一下,不過你自己逞強,別人就不好說什麼……”

牛伯一邊解釋,一邊教石頭怎麼用這葯,“拿水化開,糊上一層,用布裹了,等結了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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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刀即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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