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烈酒
是李石頭？！孫猴子定睛一看，不是這小子還是誰……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老老實實的躺着，而是一直在看自己做事啊……
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孫猴子一把接過韁繩，瞪了石頭一眼，“回去！”
斷喝一聲，再不搭理他，又重新把這個邊角固定住。
略微休息一下，緩過一口氣，他回身正要撲向最後一個角時，目光所及，頓時傻了眼。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石頭居然順着立柱爬了上來，正死死的拉着油布的邊緣，防止風再次吹走……
這小子，這麼拚命幹什麼？
孫猴子還真有些佩服石頭的倔強脾氣了……如果說一根筋也是一種優點的話。
“按住了！”
不跟他廢話，孫猴子飛快的撲過來，麻利的固定住這最後一個邊角，然後一隻胳膊夾着李石頭的身子，直接從棚頂上跳了下來。
他腳一落地，就帶着石頭順勢一滾，藉著衝勁，直接滾進了乾草堆里。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不約而同的盯着棚頂……過了十幾秒鐘，孫猴子才長舒一口氣，“狗日的，行了，不得脫了。”
他話音一落，石頭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一樣，身子一歪，直接倒在茅草上，再也不肯動一下。
這是體力過度透支的結果，不要說他，就算是孫猴子也是氣喘吁吁，背上全部都是汗……
外面的天氣越見惡劣，冰雹砸在油布上，叮叮咚咚響個不停，好在油布足夠結實，他們倆到並不擔心會被砸出個窟窿來。
孫猴子將身子往外面挪了一些，看看天氣，眉頭頓時皺得老高，“這狗日的天氣……”
看上去，這一時半會兒，他們倆要被困在這小小的馬棚里了。
石頭沒有接話，他現在又累又餓，連呼吸都覺得費力氣。
孫猴子湊過來，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嘿，剛才你不是很猛么？怎麼，現在萎了？”
石頭還是沒有接話，只是瞪了他一眼，伸手在懷裏摸了摸，居然變戲法似的摸出半拉干餅子。
“餓了，吃。”
在孫猴子驚訝的目光中，石頭猶豫片刻，將干餅子掰成兩半，一半遞了過去，另一半，自己大口的啃了起來。
這小子，居然隨身帶着乾糧？！
孫猴子愣了半響，直到石頭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才反應過來……話說這小子是放羊娃出身，隨身攜帶乾糧應該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想通了這一點，孫猴子曬然一笑，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半拉干餅子，學着石頭的樣子，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又從旁邊拿起酒壺，先灌了一口，然後把壺嘴對着石頭，“來喝！”
石頭愣了一下，搖搖頭……這酒辣的嚇人，他現在喉嚨里還沒緩過勁來呢。
“怎麼，你以前沒喝過酒？”
孫猴子皺着眉頭問道，隨即，又有些釋然了……石頭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能喝上一般米酒都不錯了，哪裏嘗過這關外的燒刀子？
“這東西可精貴着呢，老孫我平日裏還不肯喝的……你這小子，別不識好歹。”
孫猴子臉色一跨，竟然帶着命令的口吻，將壺嘴送到石頭的嘴邊，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說，就要往裏灌。
石頭自然拚命的反抗，好不容易將頭挪開，“不喝！”
這倔強孩子！
孫猴子一番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氣得鼻子都歪了，眼珠子一瞪，“你小子懂個屁，不喝點酒暖身子，當心得傷寒！”
他伸出指頭來點了點石頭的額頭，臉色鐵青得嚇人，“告訴你，要是被凍壞了手腳，這輩子就別想再學什麼武藝！”
這句恐嚇正中石頭的要害！
不學武藝……那他拿什麼報仇？
猶豫了一下，石頭直勾勾的頂着孫猴子，顯然是在猜測他說這話的真偽。
“老子沒必要騙你……”
孫猴子精明着呢，看石頭一臉惶恐的樣子，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眼珠子一轉，乾脆繼續往狠里說，“以前也有個干刀客的崽子，才二十歲出頭，比你壯實多了，那臂力着實強，百八十斤的磨盤，提得輕輕鬆鬆……你還別不信，他就是受了一場風寒，落下了病根，一提重的東西就膀子痛，壓根兒就不能再做重活。”
他說得一本正經，不由得石頭不信，頓了片刻，石頭終於接過酒壺，再確認了一下，“你說，喝了這個，不會生病了？”
見孫猴子肯定的點點頭，石頭深吸一口氣，閉住呼吸，像是喝葯似的，猛灌了好幾口。
“喂喂，給我留點！”
孫猴子又有些急了……這次是嫌棄石頭喝得太快。
飲酒飲酒，那得一口一口品，像石頭這樣往肚子裏倒，那是牛嚼牡丹，浪費了好東西。
不由分說的一把奪過酒壺……其實也不用奪，因為石頭也喝不下去了。
一手死死的捂住嘴，指縫裏濕漉漉的一片，石頭在極力忍着，不把喝下去的酒嗆出來。
“這孩子……真是笨得要死。”
孫猴子苦笑着掂量了一下酒壺，發現剛剛石頭幾乎灌了一半下去，又氣又好笑，伸手啪啪啪的在他額頭上拍了好幾下，“起來動一下，別窩着，把酒力散開。”
石頭不敢不聽……他生怕自己也落下什麼病根，依言站起身子，走了幾步。
他驚喜的發現，四肢開始暖和起來……這酒果然是好東西！
“怎麼？還想要？”
發現石頭居然在盯着酒壺，孫猴子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把酒壺藏在身後，惡狠狠的搖搖頭，“想都別想……你再喝，立馬得醉。”
石頭見他一臉堅決的樣子，這才作罷……又在馬棚里踱了幾步，待喉嚨和胸口灼燒的感覺退去一些后，才又坐回在草堆上。
此時外面儘管冰雹還是不停的下，但是，風到底是小了些，雨幾乎停了，兩人縮在草堆里，比剛才要暖和一些了。
“喂，你怎麼會想到給馬棚蓋上油布的？”
孫猴子見一時半會兒回不去，喝了點酒又有些犯困，乾脆與石頭拉起家常來……他對石頭的身世越來越感興趣了，按道理講，一個放羊娃娃，哪裏會知道這些手段？
石頭臉色已經有些發紅，燒刀子的後勁開始從胃裏往上返，他覺得眼皮有些沉重，使勁搖搖頭，這才動了動嘴唇，“放羊時，其他牧人這樣做過。”
他說得沒頭沒腦，不過孫猴子卻是明白了……戈壁灘的牧民們對付風沙很有經驗，能想出這辦法不稀奇。
倒是這小子，觀察並且模仿的能力倒是蠻強的，並不像平日表現的這般蠢。
孫猴子微微點點頭，心中對石頭又看高了幾分，想了一想，再接着問道，“喂，你說，你在逃跑途中，射殺了一個騎兵……你不害怕？”
石頭此時困意更加濃厚，要不是孫猴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套他話，說不定他立馬能睡過去。
努力振奮起精神，石頭知道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外頭的情況依然不妙，要是馬棚出了什麼突髮狀況，自己肯定得給孫猴子打下手幫忙。
“我不怕……我放羊的時候，跟牧民們經常打架。”
這次孫猴子理解得更快……他長年在戈壁灘上活動，遇見的牧民多得數不清了，對這些牧民的生活方式也有一定的了解。
那些胡人可不像漢家的少年，往往七八歲的時候，就要跟着父母四處放牧，途中難免會遇到些野獸，沒有勇氣和武藝，早就被殘酷的自然環境淘汰掉。
射箭和騎術，那是這些胡人看家的本領，小孩子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平日裏玩耍的時候，有事沒事的都會練練，石頭和他們廝混在一起，耳濡目染，自然有一股子血勇之氣。
只是，憑着半吊子的功夫，居然能幹掉吐蕃人的游騎，這孩子還真是洪福齊天……
他自顧自的想了半天，抬起頭來，還想再問些什麼，目光向旁邊一撇，卻停住了。
就在自己剛剛想問題的時候，石頭居然睡著了。
孫猴子無語的笑笑，聽着石頭越來越重的打鼾聲居然隱隱的蓋過了天上時不時的悶雷。
這孩子，着實累壞了吧……
心中升起一股體恤之情，孫猴子猶豫了一下，把身上的蓑衣脫下，小心翼翼的蓋在石頭的身上。
“哼，這小子，老子欠你了么？”
驟然脫下蓑衣，孫猴子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顫，活動活動筋骨，看看睡得正香的石頭，輕輕的啐罵一聲，隨即，又自嘲似地笑笑，將身子當在了對方前面的風口處。
外面的雨雪還是下個不停，但是石頭卻一點也感覺不到了。
依偎着乾草，他甜甜的熟睡着，做着甜美的夢。
夢裏是一片艷陽天，地上長滿了駱駝草，他隨便把羊一放，悠哉的躺在溫暖的草地上曬着太陽……
當風雪稍微減弱，張力帶着其他刀客們趕來馬棚的時候，驚訝的發現，孫猴子依偎在草垛子上閉目養神，而他背後，石頭還在酣睡着。
當然，而更令他們驚訝的是，馬棚居然完好無損！
難道是老天爺開了眼？沒把冰雹砸向這個簡易的棚子？
那是不可能的……事實上，當張力抬眼望着蓋在棚子上厚厚的油布的時候，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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