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黃精結因果 老爺聚眾妖
大漢喘息不停，咳嗽不斷，邊上娃娃忙用小手給他捶背，聲音焦急：“爺爺，您沒事吧。”
大漢朝着娃娃微微一笑，柔聲道：“爺爺沒事，今日爺爺大概護不住你了，你怕不怕。”
娃娃兩隻手摟住大漢的脖子，把臉貼到大漢臉上摩擦，天真道：“不怕，只要有爺爺在，娃娃什麼都不怕。”
李真人呵呵一笑：“你若自己過來，你爺爺還能不死，你非要你爺爺為了你送了性命不成。”
“賊子休得胡言。”大漢怒目而瞪，硬把咳嗽壓了下去，手臂環過娃娃背上，將他抱住。
娃娃雖小，但李真人的話他勉強還是聽明白了，他從來沒有見爺爺這麼虛弱過，如果再打下去，可能爺爺真的會死呢。
他還不懂生死，但他本能的知道死是一種大恐怖，他怕的緊，可是更不想見到爺爺死。
他趁着大漢咳嗽的時候從大漢手裏鑽出來，跌跌拌拌從大漢身邊跑開。
“回來。”大漢急道，可他此時能勉強站住都算不錯，兩位真人的一人一擊豈是好接的，放在當年他也許舉手接下，可惜，他現在真是虎落平陽，連犬都不如了。
“我不要爺爺死。”娃娃倔強的很，哭叫的往後退，離大漢越來越遠。
他退到火光邊上，不敢再退了，怕黑。
娃娃突然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眼淚順着肉嘟嘟的小臉往下掉，兩隻小手還緊緊把黃精抱在懷裏，這是他今天好不容易找來的，可好吃了，他還沒有吃完，還有點餓。
他怯怯的看着周圍，天黑的好嚇人，兩個道士也好嚇人，然後他看到袁望，眼睛一亮，蹣跚着往袁望走去。
經過兩位真人身邊的時候，娃娃渾身抖的厲害，眼睛躲閃的看着他們，腳下不敢停快快的挪動。
不過兩位真人都沒攔他，因為跑不了，反而好奇的看着他，看他要做什麼。
娃娃走到袁望身前，把手裏的黃精費勁的舉高遞給袁望，童聲里居然透着股交待後事的荒謬感：“哥哥，我好像吃不成了，留給你吧，可好吃了。””
李書生用腳踢了下袁望，示意他不要接，兩位真人的事，不禍及他們就是好的，任何舉動都不要做。
袁望自然知道，所以他不接。
娃娃手舉了半天，見袁望不接，小臉上很失望，轉身悶頭擺動着小腳丫往回走，嘴裏嘀咕着：“可好吃了。”也不知道是跟自己說，還是跟手上的黃精說。
這是袁望今天第三次聽到這句話了。
第一次是他想吃的人蔘跟他說“可好吃了”。
第二次是他想躲的麻煩跟他說“可好吃了”。
第三次沒人跟他說，是他自己聽到的，袁望突然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好吃，他想嘗嘗。
“你不是要給我嗎，我現在餓了。”袁望突然朝着娃娃開口道，嗓子有些干，聲音有些澀，不是太悅耳。
娃娃欣喜的轉過身，“嗯”的點下頭，走回來把手裏的黃精遞給袁望。
袁望接過來，掰開兩節，將一節放到嘴邊咬了一大口，汁水很多，甜滋滋的，他決定把感受告訴娃娃：“好吃。”
娃娃聽到袁望也這麼覺得，很高興，很是點了幾下頭。
袁望把另一節遞給娃娃：“你吃。”
娃娃看着黃精，把不安分的手背到身後，抽抽鼻子，沮喪的搖搖頭：“我不吃了。”
袁望蹲下，把另一節黃精塞到娃娃手裏，溫柔道：“陪我一起吃。”
娃娃把黃精放到嘴邊咬了一小口，嚼的脆生生的，臉上又笑出花來。
袁望站起來，邁出兩步擋在娃娃前面，又重重的咬了一口手裏的黃精，吃起來很脆，等他吃完這口，覺得人也變得脆了，乾脆，所以他朝着兩道長大聲道：“這娃娃我保了。”
李書生噩夢成真，一陣眩暈，我的個老天爺啊。
袁真人還是輕笑，李真人卻已經大笑開了，笑的很開心，邊笑邊說：“看你也是修行人，給你個機會，你再選擇一次。”
於是袁望又選擇了一次，比上一句聲音更大：“這娃娃，我保了。”
李真人笑的腰都不直了，笑的身子和腿折成了直角，手平指袁望，差點笑斷了氣：“剛。剛成丹。。的。。螻蟻。。也敢充。。大頭。。笑死。。我。。了”
袁真人臉色清冷，聲音更清冷：“你能修到成丹，可見不是蠢材。你可知天道？可知人道？可知命道？”
“天道有常，不為弱存，不為強亡，四時更變化，萬物任虧盈。”
“人道有常，強者扶弱，弱者自強，族人相看顧，對外拒災殃。”
“命道有常，祈福健體，去病躲災，低頭惜寸時，抬頭望長生。”
“你護一靈藥，不讓人吃，猶如不讓狼吃羊、不讓羊吃草，違不違天道？”
“你護一妖族，卻令自己多少族人病者不得愈，老者不延生，你違不違人道？”
“你以弱逞強，不知趨吉避凶，至自己於險地之境，你違不違自己的命道？”
“你不守天道，不守人道，不守命道，你修的什麼道？你為什麼修道？你還修什麼道？”
袁道長一連三問，一問比一問聲大，震的袁望耳朵里、腦袋裏、心裏雷聲陣陣。
袁望想了半天，屬實是想不明白，但是他想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然後喊了出來：“你說的道理再好，不是我的道理，老子吃人嘴短，既然吃了他的黃精，這事就管定了。”
李真人嬉笑道：“逗死我了，讓我來，讓我來，我得多和他玩會。”
袁真人被袁望頂撞，心有不快，不耐煩道：“差不多就行了，別耽誤時間。”
哎呀我的暴脾氣，這是把袁某人不當盤菜啊。
袁望感受到了極大的屈辱，這屈辱還被身後好幾個看到，又大了三分；這好幾個人里還有漂亮姑娘，再大了三分。
這麼些屈辱袁望咽不下去，消化不了，只好吐出來，不平則鳴。
袁望手一抬，白骨骷髏飛出，騰空五尺站定，大嘴一張，一連串的咔咔聲響起：“你跑這裏張狂，欺我妖族無人乎？我明告訴你，我們這裏的各位大王早已埋伏在此，要為我妖族爭口氣。常山君、鎮三山、黃鼠郎君，不用埋伏了，快快出來。我等在此立誓，若是今日保不住我族中幼子，這大王都不做了，一起躲到洞裏當娘們去。”
骷髏聲音震動天地，在這寂靜山嶺中更是百里可聞，遠遠傳開。
山上常山君、琵琶娘子、鎮三山、黃鼠郎君全都震驚無言，尤其是被點到名的三位，除了震驚還有惱怒。
不當人子，真是不當人子。你自己要招惹對面兩位真人，提我們名號作甚，還扯什麼立誓、什麼娘們，聲音如此大，動靜這麼響，真是把人逼的兩難。
出去了給自己招惹麻煩，還不是一般的麻煩；不出去，回頭這滿山裡妖怪該怎麼看，對頭該怎麼嘲笑，山裡小的們還服不服？
這他娘的白骨老爺，真的壞到家了。
不過幾人又不是小年輕，容易被人激起心中熱火，這些年修下來，忍功了得，打定主意趁現在就走，最多回頭說起，就說自己沒來過，丟點臉丟點臉，總好過跟兩位真人玩命。
骷髏見半天沒有動靜，忽然張口“哈哈哈”大笑三聲，比剛才聲音更為響亮，悲壯道：“苟且偷生人之常情，常山君、鎮三山、黃鼠郎君，對面勢大，你們舍我而去我不怪你們。”
“可我不服，我們妖族被人族從平原趕到山裏，從前山趕到後山，我們昨日跑、今日跑、明日還得跑，什麼時候才能不跑？”
“今日我們不救這孩童，明日被人殺到我們頭上，又指望哪個能來救我們？”
“我白骨老爺雖非此地妖族，今日舍了這身子，也要崩掉對面幾顆大牙，叫爾等看看，我妖族骨頭到底硬不硬。”
“老爺我沒有通天的神通，但是有不怕死的豪情，對面的，今日我但凡有一口氣在，你們就休想帶走我族幼子，來啊。”
骷髏說的悲壯之極，聲音似是天雷滾滾，在空中回蕩，竟然引的滿山裡動物響應，松鼠嘰嘰，蛇蟒絲絲，狼嘯虎吼，豬哼熊呼，百鳥齊哭，群猴共嚎，一時里都為白骨老爺的悲壯唱和。
琵琶娘子偷笑的看着三位臉色花花綠綠的山大王，對面那人高調喊的震天響，名字點的響噹噹，是硬架着人上房，讓他們自己往下跳。
三人互相看看，這委屈能跟哪個說，尤其是黃鼠郎君，在山裏待的好好的，被這老虎叫出來說吃大餐，肉一口沒吃到，惹了一身騷。
今日不出去，明日妥妥被人戳着脊梁骨罵，對面白骨老爺口口不離妖族，閉口都是大義，這他媽越發顯的自己卑鄙不是。
日他娘個球，這苦水只能捏着鼻子咽了。
三人心裏哀嘆一聲，飛出山林，顯出身來，同時高叫，不比骷髏嗓音低，心裏苦，喊出的悲壯都靠譜：“老爺高義，我常山君、我鎮三山、我黃鼠郎君，我等亦是此心，今日就是拼着一死，也要給我妖族兒郎看看，我妖族也有英雄。”
本來沒有琵琶娘子的事，誰成想她也飛起來，吆喝一嗓子道：“我琵琶娘子雖是女子，但是也有豪情，願跟老爺一起抗敵。”
“好，”骷髏大笑，順手把發獃着的李書生提溜起來，豪情萬丈道：“今日我們六妖王戰兩真人，倒要看看，你人族的霸道能不能壓過我妖族的血性。”
李書生懵逼，你他娘的，自己作死還要帶上我，我是個**妖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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