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誤入曲徑丹已成
袁望抱着肚子直哼哼,嘴裏告饒:“都是我不好,不該嘴賤,你快替我想想,還有什麼辦法沒有?”
李書生心裏惱火,但也知道此時開不得玩笑,上來扶起袁望,背着從後面尋路下山:“你自己消化不了,只能找人先給你暫時封印住,慢慢煉化。我現在就背你下山,至於找不找的到能救你的人,就看你自己造化了,你要撐不住,可怪不得我。”
前山好走,後山難行,李書生不敢去前面怕驚動洞裏倀鬼,這些倀鬼都是死於虎妖之口,死後不但不敢心生怨恨,反而忠心耿耿的侍奉虎妖,本事不大,但姦猾的很,遇到人,若是小兒婦孺,便一起而上抓回洞中獻給虎妖;若對方身強力壯,就一直遠遠吊在後面跟着,把行蹤報虎妖知曉,等虎妖來吃。
李書生雖不怕倀鬼,卻怕露了行蹤,回頭被那虎妖追來。
後山崎嶇難行,多有陡坡、崖壁,若換了常人自己一個也難,李書生一是修行之人,身子靈巧,再一個他常年在山裏頭跑,不管什麼樣的路走起來都有經驗,背着袁望一路下山,跳坡遛壁,掛樹鑽草,嫻熟的很。
待到了山下谷中,李書生往前正走着,忽聽背上一陣子開水煮沸的聲音,心中驚疑,將袁望放下來看。
只見袁望一臉舒容,目閉神寧,一身精元內斂,下腹處隱透火光,內里似有高爐煮水,咕嚕嚕響個不停。
李書生獃滯片刻,猛的火冒三丈,氣的三屍神暴跳,指着袁望一通罵:“你這天殺的奸賊,道爺好心叫你一道,你把靈乳獨吞了不說,明明鑄好了爐子,還騙道爺一路辛苦背你下山,你倒舒服的煉化靈乳,我把你這黑了心的狗賊,天能容你,道爺我容不得你。”
罵到動情處,一把辛酸淚,李書生只覺這一輩子都沒這麼憋屈過,自己辛苦尋來的靈乳,帶他上山,給他連好吸管,等他喝夠了再背他下山,這是什麼服務等級?這是什麼服務意識?這是天下第一大傻帽才能幹出來的事,李書生怒中帶悲,氣中有淚,恨不得現在手裏有把刀,將面前這個傢伙生生剁碎了給那虎妖送去包餃子。
“喔”。
李書生正悲憤交加,四處尋摸棍子啥的準備照着那奸賊頭上來兩下,這邊袁望發出一種令人鄙夷的舒服聲,四肢撐開伸張了下腰肢,懶懶的問道:“咱們到哪了?”
李書生看他那樣更是火大,也不找傢伙事了,直接擼起袖子撲上來撕打,及到袁望身前,將身子猛的釘住,嘴張的老大:“你成丹了?”
雖然是問,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只看袁望眉間出現的青色小點,可不就是丹相中的成丹之相。
丹者,分外丹、內丹,道理都是一樣,盜天機聚精華。
生靈皆是稟天氣精華而生,遇陰陽二氣交合而育,生來稟賦全靠天定,育出後代已有定形,此為命。
若遍觀世上生靈,論到造化神奇、鍾天地秀,人未必處處佔先,但偏有一樣令其他生靈艷羨的地方,就是生而開靈,故此才為百靈之長。
人族中偶有那靈氣貫頂之人,觀日月星辰、察大千寰宇,於變中見不變,領悟出長生秒理,時人稱為練氣士,然而此法遵規循律,必天眷之人才可修鍊成仙,故此又稱福德之仙,旁人修不得。
可你想,長生之路誰不想走,若走不成,必想方設法。自有那才智通天之人,反其道而行,研生老病死、究物種之別,於不變中求變,另闢蹊徑,逆天而行,創出金丹大道。
此道人人可修,把身子修成一方福地,聚精華而成丹,以丹為胎衣,將精氣神盡數納入其中孕育,藉此更換稟賦,重化胎兒,成就元神。
不過既然是逆天,自然不被天地眷顧,不但步步有阻,成仙前還有胎兒小三災、元神大三災,過得了,成仙有望;過不了,身死道消,修此道者,比那福德之修艱險百倍,真真是置於死地而後生,說白了就是與天爭命,天不給,我自己搶。
此道正是憑藉人人可修,不看資質、不論福緣,只要你走的下去,就有一線成仙機會,這才壓過練氣士之道,成了後世主流修法。
話說回來,如果福緣夠,順風順水的就能成仙,腦子有病了才去逆天。
前文提到,袁望本得的是上古練氣士傳承,自有福德大道可走。可惜他被人算計,卷進因果,又被宋佳誤傳飛刀之術,以後天蒙蔽先天,練到此時,竟然不知覺修上了金丹大道。
丹為天地精萃,生出后自然有異相,若是外丹,有霞光萬道、龍騰虎躍種種異相,世人可見。
內丹藏於體內,異相不顯,只一絲丹氣化作丹相,結於人眉心之間,成丹時顯青玉之色,孕育胎兒時轉做紅色,到胎兒成型已是金色,常人不可見,唯有生有慧眼或同為修士方可見到。
李書生看到袁望眉間青點,自然知道袁望已經成丹,他問此話出來,更想聽到袁望否認的答案。
袁望淡淡說了句:“僥倖成了。”他早上時還是採氣境,此時已經跨過鑄爐到了成丹境,心裏興奮的緊,只是照顧李書生心情,故作淡然罷了。
剛才在李書生背上,初時他聽李書生所說儘力壓制真元,可哪裏壓制的住,靈乳還是一絲絲融入真元,池水還是一截截的升高,眼看都已快漲到大日下沿,他忽生一想法,論這天下間的爐子,只怕都沒有一個能比的上太陽的,自己既然有一大日,何必還去尋求別個爐子,當下死馬當做活馬醫,權把那大日當做他鑄的爐子,不再壓制真元,反而掀動真元巨浪逕往那大日裏灌。
真元原是近不了大日,一是此時池水漲的高,二是袁望心裏發了恨,一浪疊一浪,後浪推着前浪跑,前浪一頭撞到大日上,這一撞卻將大日撞出來了動靜,四周火焰居然自動將真元卷進去,待吐出來已是法力。
之前說過鑄出的爐子好壞,對修鍊影響頗大,就是指真元煉化成法力的速度,而法力的積累又影響成丹的快慢。
前時袁望依仗銅雀陣火鳥之助,不說那火鳥的火遠勝普通真火,就憑他幾乎消耗了一半銅雀陣積累近兩千年的火力,才堪堪將他當時三分之一的真元練成法力,這法力積累之難可想而知。
丹是人造的天地精萃,就如靈山易生奇石,大海常誕明珠一樣,是從無邊法力中自行凝結出來。
有人爐子好,幾十年就積累夠了法力,生出丹來;爐子不好的,只好慢慢提煉,至於多長時間才能達到成丹的要求,就不得而知了。這還不敢算上平日裏煉寶、鬥法所耗,若是對頭多的,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煉化的還不夠打架用的,那這輩子也別想積累夠。
這大日爐子生猛,靈乳加上一池子真元,都不夠它燒的,片刻功夫就盡數煉化成一小湖法力,勉強夠生出了綠豆大的青丹懸挂在湖上,不過再小的丹也是丹,丹一成,即是進入成丹境。
等法力再積累,丹會慢慢長大,到明珠大小,才算是真正成丹,踏入化神境界。
且說袁望為了照顧李書生感受,故意裝出平淡的樣子,但李書生依然沒被他照顧到,整個人如被雷劈,腦子裏“剛剛成丹”四字轟隆隆不停做響,心裏有一句話卡着喉頭出不來也下不去:我好苦。
雖說袁望實際是因為氣海中大日之助才能這麼快成丹,不過這些內情李書生哪裏能知道。
他只知道虎妖吃了多半坑靈乳成就妖丹,等同人類化神;袁望吃了小半坑一步從採氣跳到成丹,可想而知那靈乳蘊含了多少靈氣。
李書生辛苦好久,結果一滴沒吃到不說,受了許多憋屈,還眼睜睜看着袁望藉此機緣連跳兩級,怎麼能心裏不苦。
袁望看着李書生愁苦相,心裏不落忍,畢竟之前大家說好的一人一半,如果不是因為都被自己吃了,他也不會如此,輕聲安慰道:“這次是我錯,下次我絕對都聽你的。。。”
“啥?你還想有下次?你是懶漢睡懶覺,好夢做多了吧你。”李書生直接被他的話震驚了,心說道爺我吃虧長記性,哪能容你再來一次,趁早離你遠遠的,想着轉身就走,不提防被袁望一把拉的差點摔倒,剛想發火,就被袁望按着蹲下。
“噓。”
袁望做了個悄聲的姿勢,示意李書生別說話,李書生見袁望不似玩笑,當下沉氣靜音,等見分曉。
此時不過九、十點鐘,陽光早在落下之前,就被高處的山風吹冷,待投到這裏,照的人非但不暖,只覺山裡早涼。
谷里儘是野草灌木,到了谷口處才有了一片小樹林,林里些許從上面漏下來的光斑,反顯的林中有些幽暗,按理說晨鳥早鳴,可此時林中寂靜無聲,只有由遠及近的撥草聲傳來。
聲音近到林前,一行五人自草叢裏鑽出來,當頭一個粗壯中年,身上洗的脫色的迷彩上衣扣子敞開,露出裏面的大背心,手裏拿着根齊頭細黑棍,棍兩頭都繫着紅繩,背着老大一卷子鋪蓋;後面是一穿着碎花衣的健碩女子,背着個大麻袋,上面架了口鍋,手裏拿了把柴刀;中間一對青年男女,都是一身色新的戶外裝束,背着大旅行包;最後面是一乾瘦老人,提着跟那頭裏男子一樣的細棍,一行一動比年輕人都要麻利。
這些人入了林中,當頭帶路的粗壯中年停住腳步,朝後面問話,聲音憨直的很:“爹,這山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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