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闖陣,人不同法
事已至此,多說無用,四人分站四盞燈前,只等宋亮發聲一起便要闖陣。
“等下”,周三醒忽自開口,然後朝着袁望說道:“袁望,一定要記得我跟你說的話。”
袁望愕然,一時不知他所指為何。
宋亮若有深意的看了周三醒一下,見他再無話說,於是發令:“進了。”
霎時,四人同時伸手觸動陣機,從這墓室中消失不見。
四人入陣,話分幾頭,且先說宋亮。
宋亮手剛觸到燈盞,身體猛然一盪,現身時已出現在陣界之中,他落腳的是塊巴掌大的空地,左右後面皆是無路,只前面是一片樹林,林后可見一六角石亭,亭子裏棲了只紅色雀鳥。
宋亮從腳下撿了顆石子,往前扔去,旁邊大樹一枝橫擊過來,將石頭打的粉碎。
果然,自己入東方,屬木,想來這些大樹就是陣力所化,宋亮朝一顆大樹一指,一道青色劍光疾飛過去,只一下就將那大樹攔腰斬斷,樹身還未倒下已經轟然破碎消散,瞬時於那位置又現一顆大樹。
宋亮見此也不意外,心下暗自思索,陣眼不破,林樹不絕,此時若是硬闖進去,徒費力氣不說,就是進了亭子,那火靈有這一片樹林助長火勢,只怕自己反而要陷在裏面。
不如引蛇出洞,反過來借火焚木,讓你自毀陣腳。
宋亮打定主意,從身後包里取出四塊玉牌,上刻有四相圖案,他將青龍牌定住坎位,其他牌子以青龍為東,仍按四方佈置,待四牌立好,宋亮站到青龍牌前,手指掐動決法,朝林子一指,口中喝道:“青龍吐水,疾。”
隨着他一指,整片林子無風自擺,樹頭均彎朝這邊,每顆樹頭上均射出一股細流半空裏往這邊飛來,四塊玉牌俱放白光,中間忽的陷落一坑,其深似井,漫天細流盡飛入坑中。
宋亮背劍而立,望着亭中雀鳥心道:“我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他布這反四相-青龍吐水陣,借林生水,既泄陣力,又積水氣,正是此漲彼消,若是這鳥動了,就中了自己引蛇出動之計;若是不動也不要緊,等這青龍水勢漲起來,那就是反客為主,哪還由的了它。
周三醒入北陣,面對的是漫天的風雪,他所站的空地周圍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外面風大雪大,空地里連片雪花也沒有。他將出長槍伸入風雪中,瞬間便結了厚厚一層冰,後面風來,似無數刻刀將冰鑿的乾淨,連帶着槍桿噹噹直響,風過之後,槍又凍住,如此二三次,周三醒方抽回長槍,將冰雪盡數抹除,細看槍身。
見槍身無傷,周三醒將長槍收起,隨即用右手敲擊心臟,按着一種奇妙的節奏,隨着他的敲擊,心臟湧出一股一股的黑氣,散入四肢百骸之中,周三醒身上皮膚像是被榨乾了水分,漸漸乾癟褶皺,若老樹皮,色澤青黑。
周三醒看着自己枯木般的手,毫不遲疑的伸入風雪中,手表面浮現黑氣,盡數將寒氣擋在外面,風刀劃過,也只能留下幾乎看不見的白痕。
周三醒也不將手收回,一邁步,整個人都鑽進了風雪中,踏步向亭子走去。
四十來米,不過五六息的時間,待到了亭前,周三醒深吸一口氣,腳下踏地,人就彈了出去,也不等火鳥找他,先就將火鳥抱在懷裏。
袁望入南陣,只見得一片火海,他還沒看清環境,就聽一聲“戾鳴”,面前火海中有一火鳥飛出,轉眼就到身前,兩眼射出兩道白光一下將袁望的氣海洞穿,照定那四面佛像。
袁望下意識順着白光看去,四面佛在白光照耀下纖毫畢現,將裏面一尊佛顯露出來,竟是兩重佛身。裏面那佛只有一面,面相雖如袁望一般,只臉上無盡恨意流露,彷彿全天下都欠他一般。此時被白光照到,自行抬起頭來,目光所向正是外間火鳥,眉間嘴角儘是嘲諷之色。
袁望心裏一緊,那日法海禪師專門叮囑過他,一定要佛陀長住心中,才可不被孽力帶入魔途,他步步都是遵囑唯謹,哪想到不知不覺間竟然被邪魔深藏,今日若非這火鳥神異,自己還不知道要被瞞到什麼時候。
袁望無妄火起,又見那邪魔一副誰都奈何他不得的欠錘模樣,更是火上澆油,忍無可忍,袁某人你也想利用,少年,你造夢呢吧,猛的跳向火鳥,嘴有多大張多大,請君入腹。
卻說這火鳥內有一絲朱雀真意,朱雀本就是誅邪除魔的神鳥,對邪魔氣息最為敏感,袁望一進來它就覺察,用破妄明光將那邪魔照了出來,若是換了個人,直接連人一起燒成灰燼,可袁望身上帶着一種讓它親切的味道,不想傷害,反而像是被捆住了手腳,只能不甘心的高聲鳴叫。
此時見袁望請它進去,雙翅一振,縮小身軀一頭鑽入袁望口中,它不欲燒傷袁望,一路收斂火氣,及它進入氣海,袁望壓根都沒被感覺到燙。
邪魔本還有恃無恐的陰笑,等見了面前出現的火鳥,倒是有些意外,臉上表情倒一點沒變。
火鳥兩爪一伸,將佛像抓住,振動翅膀要原路飛出去。袁望本指望它能將自己體內魔性清除,哪成想它直接要把佛像整個抓出去,簡直是喜出望外,連忙張大嘴巴配合它。
火鳥抓着佛像眨眼便從袁望嘴裏衝上高空,袁望看着佛像揮手,好走不送。
這紅蓮本願經本來就是為了消除業力才練,如今既然能全都送走,袁望求之不得。
到了此時,邪魔依然鎮定,似乎毫不擔心。
火鳥除魔心急,一口火噴上去,火一沾到外面佛陀身上,袁望先就慘叫一聲,如同自己被火燒一般,火鳥一驚,連忙把火收了回去。
邪魔看着袁望,冷笑道:“這佛身是你精神凝聚,燒它如燒你,現在請我回去還來得及。”
袁望目瞪邪魔,高聲道:“休想。”
邪魔哈哈一笑,嘴裏念誦一段經文,袁望只覺像被有一箍子勒在頭上,越勒越急,疼痛難忍,跪倒在地上,用頭拚命撞擊地面,恨不得把頭撞破。
邪魔將經文停住,笑問道:“可知錯了?”
袁望頭痛這才止住,短短几秒,已是疼出一身汗來,此時聽了邪魔的話,知道定是他在作怪,抬起頭來兩眼通紅的看着他,怪笑道:“你等着。”
邪魔一愣,就見袁望猛的一口將把左手手腕咬破,將血淋到右手佛珠上,心裏感覺不妙,還待張口念經,已見袁望將佛珠朝他甩了上來,此時終於驚惶起來,大叫道:“你怎麼敢對我用白骨神魔?快收回去。”此時也顧不上念經了,手腳齊上捶打佛像,想逼袁望就範。
原來袁望雖然痛的生不如死,可他性子外柔內剛,是那種你不讓我好過,你也別想舒服的主,想起紅蓮本願經本是降魔之法,他雖然沒有祭練完全,此時乾脆血祭佛珠,拼着元氣受損,勉強放出白骨金剛,也要給這邪魔一點厲害看看。此時即使因邪魔踢打佛像,疼痛非常,也是咬牙硬挺,何況這白骨金剛乃是他強行化出,他並無控制之能,就是想收回也做不到。
佛珠被袁望甩出,其上獻血都滲入佛珠,珠子飲了獻血,競相變化,融合成一白骨骷髏,兩眼綠火,渾身凶厲,雙爪蒲扇大,撲到佛像跟前,用爪子在佛像身上用力一撕,撕出個口子,硬擠着鑽了進去。
且說佛像被骷髏撕開,邪魔臉上惶恐扭曲,渾身顫抖,大叫道:“袁望,袁望救我,你不能讓我死,你可知道我是誰?”可惜他說也是白說,袁望在骷髏撕開佛像的時候,已經痛暈過去。
骷髏鑽進佛像,看着邪魔上下顎咬的咔咔直響,仿如看到美味一般。
佛像里狹小,邪魔躲無可躲,又知曉這骷髏底細,知道今日定然無幸,也不掙扎,只兩眼恨恨的盯着袁望,瘋狂悲呼:“蒼天不公。”
骷髏哪裏管他感慨,一撲而上,眨眼功夫已經將他生撕活吞了下去,待吃完邪魔,還覺不夠,就在裏面開始啃食佛像,幸虧袁望已經暈了過去,不然此時還不知要受多大苦楚。
這骷髏吃相生猛,少時便將佛像吃光,又盯上了火鳥。
火鳥本來被這一連串變故弄的不知所措,只在周圍盤旋,此刻見骷髏朝自己撲來,它本就是降魔之鳥,哪有躲着魔頭的道理,不避反迎了上去。
一時天上儘是白骨逞威,火焰洶湧,等袁望悠悠醒來,還沒爭出個高下。
火鳥斗的興起,張口一吸,將整片火海吸入腹中,身上紅色羽毛越發鮮亮。
骷髏見勢不好,徑朝袁望飛來,到了面前直接一口咬在袁望胸口吸血。
袁望才剛醒來,見這一幕,嘿嘿冷笑,你們這是都拿我不當盤菜啊,對正骷髏頭,嘴裏一吐,一道暗紅光華自口中疾射而出,射入骷髏眉心,正是他蘊養到現在的一口揚眉氣。
這揚眉氣在骷髏身體裏轉了一圈,將骷髏聚攏起來的魔念絞殺一空,又從骷髏眉心鑽了出來,像是壯大不少,飛回揚眉珠子裏,珠子緩慢轉動,珠下慢慢凝出一顆晶瑩水滴,掉落到袁望真元池中化開,池水瞬間漲了不少,待珠子停止轉動,一共掉落了三滴水珠,再看袁望真元池,竟然比前時多了三分之一不止。
袁望驚喜不已,對這揚眉氣又多了幾分了解,原來滅殺對手也可壯大,還能反過來增益自己的修為,真是好神通。
再看面前骷髏,兩眼中火光已滅,不過袁望觸碰的時候,還是有一絲微弱聯繫,此時邪魔都已死的乾淨,正好重新祭練。
袁望目前還在采精階段,沒有鑄爐,真元無法洗鍊成法力,自然也無法法力與神識相合凝聚出神念。之前祭練,是骷髏自行於煉化中產生微弱意識,袁望只用跟它溝通就好,此時骷髏意識已散,只要袁望打入自己的神念,就可使如臂指,形如分身。
靠袁望自己當然還做不到,不過這有現成的一個爐子,就看配合不配合了。袁望朝着天上的火鳥招手,笑的像花兒一樣:“寶貝鳥,過來啊。”
火鳥對手一失,正在天上無聊扇動翅膀,此時見袁望朝它招手,竟真的俯衝下來,落到袁望面前。
袁望連指帶比把意思講給火鳥聽,火鳥雖然靈智不全,好歹勝過凡鳥不知多少,智商如同三四歲的孩童一般,勉勉強強理解了意思,連連點頭,就這麼給人打起了免費工。
高順入西陣,漫天都是刀光劍影,他仗着銅身鐵臂,任那刀劈劍刺,理也不理,穩步來到亭前,迎着火鳥飛來處一口屍氣噴出,將火鳥包在裏面,火焰把屍氣燒的噼啪響,一縷屍氣耗一絲火氣,高順不停噴吐屍氣,不讓火鳥掙脫出來,竟是打定主意耗死火鳥。
不提這四人破陣一時半會還出不來,墓室之中畫卷之上那女子自四人入陣后便一直愁容不展,坑中男子見了便即溫言安慰:“高順久經戰陣,那三個小子也都有幾分不凡,料到無事,夫人不需擔憂。”
畫上女子朱唇輕啟:“我一是擔心高順大哥安危,二是我們被關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外面變成什麼樣子,就是出去了又能去哪裏,心裏有些不安。”
“哈哈”,男子爽朗一笑:“憑我的本事,不管外間如何變化,這天下也是任我來去,夫人何必擔憂。”
女子聽了這話反而眉頭更蹙,擔憂道:“這些年裏,雖然困居此地,何嘗不是難得的平靜日子。在這裏,你只是我的夫君,我也只是你的蟬兒;出去了,你自是天下第一的呂布,只怕是又要去爭雄天下,我寧願我們出不去,就在這裏廝守到死。”
男子自嘲道:“什麼天下第一,不過是個眼睜睜看着最愛的女人被人殘害,卻什麼都做不了的廢物。我連你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爭雄天下。當年如能早聽你的,帶着你一起隱居田園,又怎會連累你到如此地步。此番出去,我只想跟你尋一處風光秀麗之所,咱們好好過咱們的小日子。”
女子聽了他的話,喜上眉梢,猶自有些不信,追問道:“當真?”
“自然當真。不過先要尋了那兩個惡賊,將他們扒皮去骨,替你報仇,了我心愿。”男子說此話時恨意滔天,濃的連歲月都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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