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出海

傳說中，在幽深無光的大海深處，有一條數萬里長的神龍，它常年沉睡着，於是大海便風平浪靜，沒有暴風，沒有海嘯，沒有一切不好的事情會在海上發生。

因此，漁民們稱之為-----龍王！

而某一日，平靜被打破。

龍王蘇醒了。

那一天，海水倒流，烏雲密佈，絲絲藍色的電弧在雲層中閃爍。空氣中瀰漫著讓人胸口發悶的氣息。

這樣的光景持續不久，便得到了改變。

漁夫們跪在地上，朝着大海深處叩首，祈求龍王的保護與庇佑。直到，那數萬里長的神龍飛上天空，龍目之中，是暴怒的猩紅。

它怒吼着：“是誰！是誰偷走了我的鬢毛？”

漁夫們驚恐的抬頭看去，這麼多的目光集中在龍脖頸上，讓龍王更加憤怒。人們發現那裏確實沒有威嚴的鬢毛，光禿禿一片，乾淨的像是安靜時的海面，連一絲海藻都沒有。

龍王嗖的一下，鑽進海里，失去了鬢毛，它不敢露在人前。於是躲進了暗淡無光的深海，羞怒的聲音從海下傳來，振聾發聵。

“愚蠢的人類！你將為你自己的自作聰明而付出巨大的代價！從此以後，我將再也不會保護你們，你們會受到狂風，暴雨，迷霧，等等各種災害！”

漁夫們驚慌不已，跪下祈禱，但龍王無動於衷，它是真的生氣了。

自那以後，大海變成了陌生的大海，亦或者可以說，大海終於恢復了本來面目。它向人類露出了猙獰的面孔。濃霧，海渦，鯊魚，狂風，等等，這些災害沒有了龍王的鎮壓，開始肆虐。

每一天，都有人因此而葬身海底，成為魚兒的果腹之物。但人們沒有放棄希望，更沒有放棄大海，他們造出了更大的船，能抵抗狂風，能戰勝鯊魚，能衝破迷霧，能脫離海渦。

於是，一個嶄新的時代來臨了。人們稱之為-----航海時代！

一把花白大鬍子的老人拄着拐杖，昏昏欲睡，卻被頑皮的孩童揪掉了兩根鬍子。頓時渾身一抖，苦笑着給幼小的孩童講着流傳了許久的故事。

“距離龍王蘇醒，已經過去了足足一百年的時間……”

……

……

朵瑪西維婭島是遠近聞名的造船之島。這裏出產的船隻數次把船員從死神手中奪回，同樣的，它也獲得了讚美，榮譽，當然還有少不了的金錢。

安西迪亞老頭是朵瑪西維婭島上最好的造船匠，但他多年以前就已經再也不幹啦！他曾經對着全島上的人自豪的說：“我已經造出了世界上最好的船！過去，現在，未來，都不可能會有人造出比它更好的船！”

他打造的最後一艘船，是征服者號。那是一艘使用了無數鋼鐵和木材，終於打造出的海洋征服者。

它的標準排水量能達到１１８００噸，長１６０．６米，寬２５米，吃水８．１米，動力用１８座威克斯型燃煤型鍋爐，４台“帕思”蒸汽機輪，主機輸出功率２２５００馬力。船速２１節，續航力１０節，採用四槳四軸的推進方式，可搭載７００人。

事實證明，它確實是一艘好船。十年來，無一能超越它的船出現。有人稱，這艘船，即便是再過上一百年，也絕對是船中佼佼者。

不再造船之後，安西迪亞老頭便迷上了喝酒。每一次喝醉，他都會和人抱怨。

“哎！我家的臭小子，竟然不願意學習造船，非要去做什麼冒險者。真是氣死我嘍！”

酒館老闆露出笑容，知道老頭已經喝多了，便差夥計西普亞把他送回家中去，交給他的孫子，二十一歲的帥小伙威斯頓，意為智慧。

“真是麻煩您了，謝謝您送我爺爺回家。”威斯頓如此對西普亞說道。

西普亞聳了聳肩。“舉手之勞。”

安西迪亞老頭已經喝得爛醉如泥。此時癱倒在柔軟的地毯上，口中說著胡話：“聽着……臭小子！我才不允許你進入大海！一次、一次都不允許！你休想像你那不負責任的爸爸一樣，丟下我一個人……”

威斯頓把老頭扶上床，脫了鞋子，蓋上了毯子。然後沉默着，走到了窗邊，從這裏，可以望見大海。

夕陽漸漸沉落，當太陽沉到海面以下的時候，世界將被黑暗籠罩。威斯頓嚮往的看着太陽，看海邊一艘艘靠岸的帆船。大海，是那麼美，那麼神秘。

安西迪亞喝醉的時候說過，威斯頓的父親，他嚮往冒險，葬身大海。威斯頓的母親因此成疾，早早的也去了天國，於是這一家子，便只剩下了安西迪亞老頭和威斯頓。也因此，安西迪亞絕不允許威斯頓也出海去。

朝窗外看了許久，威斯頓無奈的關上了窗戶，他知道，爺爺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出海的。老頭每天都要喝的爛醉，所以他不能離開。

“威斯頓！威斯頓在家么？”

院子外響起聲音，讓威斯頓一怔，旋即便打開房門。門外站着個穿着短卦的男人，皮膚曬得黝黑，肌肉很緊實，光頭，他臉上帶着些許憂慮。

“霍爾維爾，怎麼了？”

“哦！你在家那真是太好了，我們的船出問題了。肯定是上次那伙該死的海盜，他們開炮打斷了一根小桅，新換上去的明顯很不合手，如果還是原來的那根桅，今天的那群金槍魚就別想逃脫！”

“失靈？”

“是的。”

威斯頓的眉毛皺了皺，“帶我去看看吧。”

“當然，請跟我來。”

到了碼頭，檢查了一下霍爾維爾他們的船之後，威斯頓直起身，搖了搖頭，說道：“很抱歉，我找不出瑪格麗特號有任何問題，她很棒。”

“怎麼可能？在打舵的時候，她朝着反方向行駛，難道這不是問題么？”船員大叫起來。

威斯頓聳了聳肩，道：“實際上你們不是第一批反應這種情況的人了，瞧見那邊沒有？和你們一樣，有好幾艘大船在追捕魚群的時候船舵失靈。而在之後卻什麼問題都沒有。你們不是唯一的倒霉者。”

霍爾維爾聳了聳肩膀，笑了起來：“這我就舒服很多了，可能是大海開了個玩笑，走吧夥計們，喝酒去！用麥酒洗刷今天的晦氣！”

“頭！你真大方！”

“讚美你！就像讚美上帝！”

“好吧！我終於可以敞開肚皮喝了！”

……

水手們跳下船，互相打趣着離開，不再管船的事情。他們相信威斯頓的判斷，實際上，他從未出過任何差錯，從十五歲開始，碼頭的船全都歸他管理。這是安西迪亞一家唯一的收入。

威斯頓搖了搖頭，這事情很古怪，出現問題的都是大船，在追捕魚群的過程中，不是船舵失靈就是蒸汽機堵塞。總之，問題千奇百怪，但除了耽誤捕魚之外，其他一點事情都沒有。

威斯頓搖了搖頭，也準備下船去，卻突然停下身子，低頭看了看，那裏有一個鴨子的腳印。帶着點點泥土。

“這些笨蛋，又被鯊魚把鴨子放出來了。”

嘀咕着，威斯頓跳下船，朝着家中走去。

鯊魚是霍爾維爾養的狗，很聰明，游泳甚至比威斯頓還快。這隻狗最喜歡把鴨子從籠子裏放出來，玩捕獵，但從來不殺死它們。它很聰明，而且和威斯頓非常親近。

本就是黃昏的天色越來越黑，太陽漸漸沉下海面，消失不見。水手們說，看着太陽從海面升起是最美的，但威斯頓不被允許出海，所以他看不到太陽從海面升起。

夜色很美，尤其是海邊。

安西迪亞老頭還在呼呼大睡，嘴裏咕噥着還要一杯馬提尼。從海上吹來的夜風有些涼，威斯頓給老頭加了條毯子，然後便躺在屋頂上望着星空。

天空中的星星閃了閃，威斯頓覺得有些冷，對着星星輕輕道了句晚安，便從窗戶回到房間，關了燈。

碼頭上終於恢復了寧靜，只剩下海浪不斷拍打沙灘的聲音。一陣海風吹過，瑪格麗特號上的木桶晃了兩圈，滾落海面，被海浪帶的越來越遠。

突然，海面上鑽出一個小小的身影，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身高，長着尖尖的小耳朵，有着漆黑色的瞳孔，臉蛋有些尖，但卻非常俊俏，如同精靈一般。

他違反物理規則的站在海面上，緩緩念動咒語，一股水流從海面上升起，托着木桶緩緩落在瑪格麗特號上，旋即輕輕地打了個轉，完美降落。

精靈踩着水流，輕輕升起，也落在木桶上。晃蕩着小腳丫，不知再想些什麼。

很快，另一隻身材有些肥胖的精靈踩着水流落在瑪格麗特號的甲板上，他朝着發獃的精靈喊道：“安吉爾，走了，我們的試煉已經完成，要回到海底去了。”

安吉爾歪了歪頭，朝着船艙裏面望了一眼，猶豫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他朝着胖精靈說：“你先回去吧，法拉奧，我能找到路的。”

胖精靈撓了撓頭髮，咕噥道：“好吧！你可記得一定要回來，千萬不要接觸人類，他們非常的危險。”

“我知道的。”

等到胖精靈離開之後，安吉爾又在橡木桶上發獃了一小會兒，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碼頭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那是人類！他已經距離瑪格麗特號非常近了！

安吉爾連忙跳下橡木桶，躲在桶後面，但這並不安全。越來越大的響動聲說明人類已經上了船。安吉爾甚至能聞到屬於人類的那股鹹魚的味道。

霍爾維爾喝醉了。為了洗去他今天的晦氣，在酒館裏他足足喝了九大杯麥酒。如今走起路來都打晃。

“嗝~老、老子的珍寶盒呢……”

霍爾維爾搖搖晃晃的在甲板上開始胡亂搜索起來，他漫無目的，雙眼迷離，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找的珍寶盒是什麼樣子的。

安吉爾躲在木桶後面，心裏害怕極了。他第一次面對一個人類，令人生厭的刺鼻的酒精味不斷衝擊着安吉爾的大腦，讓他一陣發暈。

偉大的藍龍，求您讓這個人類離開這裏吧！

安吉爾在心中不斷地祈禱着，乞求着大海中的王者，海洋生物的守護神，那位高貴而又偉大的藍龍。

“嗝~我、我的珍寶盒不見了……”霍爾維爾大着舌頭，胡亂的在船上翻找。

安吉爾悄悄挪動身體，試圖在霍爾維爾的視覺盲點下逃脫，只要進入海里，他就有逃走的力量，沒有水，他是無法使用魔法的。

“哈！在這裏！”

就在安吉爾準備逃跑的時候，霍爾維爾終於找到了一個木匣子，那是平日裏用來裝餅乾的小盒子，被喝醉的霍爾維爾當成了珍寶盒。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安吉爾慌亂的幾乎摔倒，在緊急時刻，他又縮回到木桶後面。而霍爾維爾轉身後並沒有發現這可憐的小傢伙。

就在安吉爾期待着人類會就此離開的時候，喝醉的霍爾維爾終於摔倒了，他倒在地上，手上的木盒子被摔碎，裏面僅剩的幾塊餅乾也灑落在地上。

但，最危險的是，霍爾維爾這一摔，便把臉探到了安吉爾眼前，安吉爾甚至可以數清霍爾維爾的鼻毛！真噁心！

“哎喲……”

霍爾維爾閉着眼睛痛苦的呻吟着，他伸手揉揉腦袋，想要睜開眼睛爬起來。安吉爾藍色的臉蛋嚇的煞白，連忙爬上木桶，掀開桶蓋鑽了進去。就在木桶合上的那一刻，霍爾維爾便睜開了朦朧醉眼，揉着摔痛的地方爬了起來。

望着木盒碎片，他懊惱道：“混蛋，我的珍寶盒摔碎了……”

於是他便坐在地上，揉着腦袋，低聲咒罵著。旋即，他看到了身邊的橡木桶，渾濁的眼睛亮起一抹光，他笑道：“好大的珍寶盒啊……”

安吉爾鑽進桶里，意外地發現這裏面竟然有水，但是卻和海水不同。那是一種帶着濃郁芳香的液體，不能被他用魔法操控。

幸好，這種奇怪的液體只有很少一點，還不到安吉爾的膝蓋。那個人類就在外面，他守在那還沒有離去，透過木桶，安吉爾能聽到他的聲音。

很近。

對人類的恐懼和此刻單獨一人的無助湧上心頭，安吉爾抱着膝蓋，靠着桶壁坐下，腦袋裏想起長輩曾說過的人類可怕之處，心中更加害怕。

咣當！

木桶猛地晃動一下，猝不及防之下，安吉爾摔在朗姆酒里。霍爾維爾抱着酒桶，搖搖晃晃的離開，先是把桶扔到船下，浮在水面上，緊接着，他順着繩子從船上下來，下到一半，栽進海里。

海浪沖了幾下，一隻手從海中伸出來，抓住木桶，朝着岸邊游過去。安吉爾被晃的頭暈眼花，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桶里的液體，等晃動終於沒那麼劇烈的時候，這才緩過來氣，一屁股坐在桶里，大口呼吸。

過了一會兒，安吉爾猶豫一下，捧起一捧朗姆酒，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霍爾維爾是個單身漢，他家就在威斯頓家旁邊，兩者是鄰居。

常年出海，並且有一艘自己的船，霍爾維爾可不是窮人，相反，他有錢，而且為人很大方，如果不是他不想結婚，那麼現在他孩子應該都可以出海打漁了。

“嘿嘿嘿，珍寶盒啊珍寶盒，我終於找到你了……”

霍爾維爾抱着木桶狠狠地親了幾口，搖晃着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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