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別兩寬（一）
氣氛漸漸熱絡起來，三人聊得很投機。白一爾偶爾附和一聲，大多時候她只是靜靜地聽着他們交談。她本就是慢熱的人，自是不懂得如何活躍氣氛，趙辰東父子知曉她的性子，也不再籠絡她多說話，只是言談之間時不時會顧及到她，以免她感到尷尬無措。
此刻，白一爾正無聊地撥弄着桌布垂下來的穗子，想到明天就要搬家了，她既覺得暢快又莫名有些傷感，畢竟一起生活了四年，突然分開難免會不自在。
恍惚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她微微抬頭看向對面坐着的人，趙辰東正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而趙冬天正皺着眉瞧着她，她不自在地勾了勾耳邊的碎發，側頭看向母親。
秦瓊嵐正不悅地盯着她看。
她有些手足無措，支吾着說道：“媽……怎麼了？”
秦瓊嵐抿了抿嘴，面色難看地開口：“我正問你話呢。”
她臉色一白，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手指無意識地撥弄着穗子輕聲說道：“我剛剛沒有聽見，您要問我什麼？”
看到秦瓊嵐臉色不好，趙辰東溫和地說道：“瓊嵐，孩子一時沒有聽清楚，你不要苛責她。一爾，你媽媽是在問你是不是和冬天在一個班級。”
白一爾點了點頭，輕輕開口：“媽，我和冬天都是高一一班的。”
秦瓊嵐自知自己有些失態，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既然你們在一個班裏，你又是姐姐，以後要多多照顧他，知道嗎？”
“我知道了，媽。”白一爾應和着。
剎那間，四人誰都沒有開口。
氣氛有些凝滯，趙冬天看了眼父親，隨後笑着開口說道：“阿姨，聽說您喜歡崑劇？”
秦瓊嵐陰沉的臉色稍稍緩和，她點了點頭，露出優雅的笑容，“是，你爸爸說的吧？”
“嗯，我爸他時常提起您呢。”
“……”
三言兩語間，氣氛漸漸活絡起來。秦瓊嵐又恢復成往日優雅得體的模樣，白一爾不敢再發獃，靜靜地聆聽着他們談話。
一頓飯在熱熱鬧鬧地聊天中結束了。
……
飯後，秦瓊嵐、白一爾和趙冬天正在休息室等着趙辰東。
趙冬天素來腦袋靈活，不知講了什麼笑話，連向來不苟言笑的秦瓊嵐都笑得前俯後仰。趙辰東結完賬后，恰巧看見趙冬天和秦瓊嵐兩人正笑得合不攏嘴，眼眸一轉，發現白一爾心不在焉地發著呆，他挑了挑眉，微微一笑，“時間還早，我們一起去新房子看看吧。”
秦瓊嵐看到門口的男人，眉眼溫柔地點了點頭。
趙辰東吩咐門童把車開了過來，秦瓊嵐自然而然地坐在副駕駛上，趙冬天和白一爾並排坐在後座上。
一路上，白一爾一直扭頭望着窗外，趙冬天低頭玩着手機，偶爾，車裏傳來趙辰東和秦瓊嵐的攀談聲，氣氛難得的融洽。
冬日裏，月涼如水，月色迷人，皎潔的月光灑在路面上，倒映出稀疏的樹影。十幾分鐘后，車子駛進一個高檔的住宅小區，趙辰東把車子停在一棟複式樓下，熄了火，他對着車裏的人說道：“到了。”
“我們上去吧。”秦瓊嵐說道。
趙辰東微微頷首，率先推門下車，隨後三人相繼下了車尾隨着趙辰東朝着樓里走去。
電梯裏。
趙辰東按下樓層號，對着白一爾說道：“一爾，這是我和你媽媽親自選下的房子，哪裏不合適你和叔叔說。”
白一爾輕輕點頭，“謝謝叔叔。”
“叮”——電梯停在了三十三層。
四人魚貫而出，趙辰東走在最前面，他邁着優雅的步伐停在了左側雕花大門前，從西服褲兜里掏出一把鑰匙開了門。
趙辰東微微側身，扭頭對白一爾說道：“進去看看吧。”
白一爾靜靜打量着這間公寓。
這是一套複式公寓，公寓以黑白為主要色調，整體設計風格簡約時尚，傢具線條流暢、精巧雅緻，一樓是起居室和廚房，另有一間客房，二樓有兩間卧室和一間畫室，安排得很是妥帖。
趙辰東笑着問道：“一爾，你看滿意不滿意？”
白一爾點了點頭，“謝謝叔叔，很滿意。”
趙辰東露出好看斯文的笑容，眼角的魚尾紋深了幾道。他溫和地說道：“滿意就好，那我們這兩天就搬東西，明天保姆也會來家裏報道，你以後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和她說。”
“謝謝趙叔叔。”她禮貌地回答道。
……
當天晚上回去后，白一爾坐在床上發著呆。
這個房子她住了四年，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她閉着眼睛都能找到哪裏是寫字枱，哪裏是書櫃，可明天這裏就不屬於她了，她知曉有些東西即便再不願意放手也終究是留不住，就像掌中沙，握得再緊也會從細縫中流走，倒不如記住曾經沙子在手中的感覺。
對啊！她可以畫畫啊。她可以把自己的房間畫下來，這樣即便以後回想起來，只要看到這幅畫，心裏也會有所慰藉。
打定主意后，她坐到畫架前開始畫畫。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筆下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夜已深了，偶爾有幾隻野貓聲音綿柔地呻吟着，她看了眼鬧鐘，已經凌晨三點了，可她絲毫沒有睡意，反而越發精神了。
一小時后，她終於完成了這幅畫。
她畫的是冬夜裏的房間，整幅畫以鵝黃色和淡黃色為色調，營造出了一種溫暖的氛圍，昏暗燈光下的房間，屋裏的一切陳設影影綽綽，給人一種朦朧的美感，很符合她的心境。
她滿意地放下畫筆，上了床，裹上被子閉上了眼睛。
……
白一爾一覺睡到自然醒。
她睜了睜惺忪的睡眼，只覺得眼睛乾澀的發疼，她抬手拿起床頭的鬧鐘看了眼，已經九點鐘了，想到今天要搬家，她掙扎着從床上爬了起來。
客廳里空無一人，她叫了一聲，“媽？”
無人應答。
白一爾懶散地坐到沙發上，忽然她看到茶几上有一張紙條。
一爾，媽媽和你趙叔叔先去公寓收拾收拾，買些日常用品，你趕緊起床整理行李。
她輕輕放下紙條，朝着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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