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后的早晨

“喔，喔，喔……”，深秋的時節，公雞打鳴是農村最準時的鬧鐘。

周凱泉被自己家公雞反覆的打鳴聲給叫醒了過來，感覺到身上再次傳來的涼意，周凱泉這次完全的清醒了過來，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周凱泉清醒的意識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是在做夢，他是真的重生了，重生在了一個記憶模糊的年代，重生在了一個陌生而熟悉的家庭，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又那麼的熟悉。

“老婆，寶貝，再見了，希望你們幸福平安”周凱泉默默的想着，淚水再次充滿眼眶。

像是要再次確認，周凱泉伸手使勁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鑽心的疼痛從末梢神經上快速的反饋到了大腦，腦子下意識的控制着全身，“啊”的一聲從周凱泉嘴裏發了出來，自己對自己下了狠手，也再次確認了重生的事實。

“哥，你幹啥”，旁邊瘦小的身影被周凱泉這突如其來的叫聲給嚇醒了，一個激靈翻身起來關心的問周凱泉。

“小飛，沒啥，就是蚊子咬了我一口，你睡嘛”。說著，周凱泉啪的給自己臉上來了一下，將手伸到了周曉飛的面前，藉著蒙蒙亮的天光，將手裏打死的蚊子展示給周曉飛看。

“你看嘛，狗日的，好大的蚊子，把我咬安逸了”。

“哎呀，就是，你看嘛，肯定是肚皮都吃的溜溜圓，一手都是血。秋蚊蟲就是凶得很，你看嘛，昨天晚上給我咬了的包都還沒有散”，周曉飛認可了周凱泉的借口，順帶着將自己被咬了的手臂伸到了周凱泉的面前。

“好好好，你自己再睡一會，我去後面上個廁所”。周凱泉想要找個地方捋一捋思路，於是借口上廁所，翻身下了床。

“要的嘛，那你把蚊帳給我弄一下，看看有沒有蚊蟲，免得你走了又來咬我”，周曉飛將身子縮回了被子裏邊，露着腦袋對周凱泉說道。

“要得，要得，”周凱泉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然後，拿着床上周曉飛脫下來的衣服，胡亂的在蚊帳裏邊揮舞了幾下，將蚊帳合攏，壓在了席子下面，然後噶幾噶幾的下樓了。

走在樓梯上，周凱泉聽到廚房門被噶幾的推開了，然後就是兩聲倒水的聲音。

也許是聽見了有人下樓，一個聲音從廚房裏邊傳了過來，“泉娃，泉娃……”

“誒，媽，啥事”周凱泉邊下樓邊說道。

“泉娃，你腦殼還在痛沒有，要不要去路娃那看一下”，母親關心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媽，我好了，腦殼不痛了，不用去路娃那看了”，走過去，穿過屋子，來到了廚房，看着母親說道。

周凱泉的母親是一個典型的川省農家婦女，個子不高，但是非常的壯實。也許看着還是個“胖子”，這都是常年干農活和無規律的飲食造成的，但是卻有一個溫柔的名字——王秀雲。乾枯的頭髮有的還黏在一起，正挑着一根掛了兩個鉤子的扁擔，看來是一大早起來去挑水了，額頭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露水，粘粘的在額頭上。頭髮也有些花白了，胖胖的臉蛋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冷的，紅紅的，像是上一輩子吃的冰糖蘋果的顏色。

“哼，自不小心，驚動四鄰”，一個傲嬌的聲音從灶頭後面傳了出來。

“二妹，你哥哥腦殼痛，你就不要說他了”，母親回頭對正在燒火做飯的周曉霞說道。

“本來就是嘛，這麼冷了，還要跑到河頭去洗澡，喃個沒有淹死你嘛。那麼大的人了，一天像個二流子（混混兒）一樣竄過去竄過來的。”周曉霞好像是有股怨氣，啪的一下，將燒火的火鉗扔到了灶孔裏邊，起身往外走。

“二妹，你要去搞啥，等會火掉出來把房子燃起了，你不看着火……”，母親向著周曉霞說道。

“火燃起的，我去拿個書馬上就過來，不像有些人，睡到大天亮的”，周曉霞邊走邊說，路過周凱泉的時候還狠狠的“哼”了一聲。

“泉娃，你摸管她，她就是這個樣子，現在她讀高中了，學習壓力大，這周放月假才能回來休息下，你餓了沒有，餓了我給你沖一個雞蛋”，母親溫和的對着周凱泉說道。

“媽，我沒事了，雞蛋留到起給小飛吃，我已經好了，我來幫你挑水”，說著周凱泉伸手接過母親肩上的扁擔。

周凱泉母親往旁邊一讓，躲過了周凱泉伸過來的手，說道，“你才好，再去睡一會嘛，天還沒有大亮，等會起來吃了飯，你要是想去趕場就把小飛帶到起，不準再去打架哈。還有，你去問問你大爸，看看他啥時候有空，帶你去給你辦個身份證，都說了兩三個月了，你爸爸都寫信來催了，再辦不下來，今年你就出去不成了。”

“媽，我曉得，拿來嘛，我來擔水，你先休息下。”周凱泉看着母親已顯蒼老的臉龐說道。順勢，將扁擔拿了過來，俯身將扁擔上面的鉤子掛到了水桶上面。

“哼，人面情（四川方言，指假模假樣，做面子活），”周曉霞拿着書從旁邊經過。

“二妹……”，母親回頭看着周曉霞似是嗔怪的說了一聲，換來的又是周曉霞的一聲冷哼。

“泉娃，那你去擔水小心點哈，古井邊上溜得很，小心不要滾下去了”母親關心的對周凱泉說道。

“我曉得”，周凱泉挑着水桶的背影大聲的回答道。

走在田埂上，周凱泉看着四周陌生而熟悉的村子，陌生的地方，熟悉的房子和雞鳴狗叫，周凱泉陷入了沉思。

這輩子，到底該怎麼活，要活成什麼樣子，現在才是96年，自己上輩子96年的時候是在幹什麼，好像上輩子96年的時候自己才10歲吧，是小學四年級？96年又經歷了什麼，96年發生了什麼大事？有沒有賺錢的機會？周凱泉腦子裏邊一團漿糊。

除了依稀記得，上輩子的時候，是96年還是97年，豬肉價格一年三個樣，吃不起肉，想吃肉。每次只有趕集的時候，才能買一斤肉來吃，還是肥肉。雖然是肥肉，不過肥肉熬豆腐的味道真的很香，想起來，周凱泉肚子裏邊的饞蟲被勾了出來。

管他的，船到橋頭自然直，這輩子還能餓着肚皮。哈哈哈的怪叫了幾聲，周凱泉甩了甩頭，大步流星的走了起來。

“媽，水擔好了，我去看看黃鱔死了沒有。沒有死，我去抓起來，今天拿去賣了。”周凱泉喊道。

“要的，死了你就撈出來，今天把它弄起吃了，沒有死就再養一晚上，明天你送你妹妹到學校去，順便拿到縣城裏邊去賣，我聽說縣城黃鱔比街上一斤要貴好幾塊錢。”周凱泉母親說道，話語中透露出一個農家小婦人的精打細算。

“哼，我才不要哪個送，黃鱔拿到城裏去賣了，估計一分錢都拿不回來，還不曉得跟着誰去打平伙了。”周曉霞好像是對周凱泉有深仇大恨。

“爪子嘛，黃鱔本來就是哥哥夾的，賣了錢也是哥哥的，”周曉飛倒是為著周凱泉，“你還不是因為王穎，一天到晚就看哥哥不順眼”，周曉飛擠兌了一句。

“幹啥嘛，幹啥嘛，我就是為了王穎，他周黑娃把別個王穎都氣哭了，現在王穎說起他都還是哭哭啼啼的。周曉飛，我給你說，你要是跟到起周黑娃屁股後頭轉，遲早也要像他一樣去當一個二流子”，周曉飛的話將周曉霞徹底的激怒了，周曉霞伸手就要擰周曉飛的耳朵。“我給你說，跟好人學好人，跟到端公跳大神”。

“哥，哥，你看嘛，這個瘋女子又要打人”，周曉飛跳起來往周凱泉身後躲避。

“二妹，”周凱泉喊了一聲，想要阻止周曉霞。

“那個是你二妹，你沒得二妹，我也沒得哥，哼”周曉霞像是還在生氣，轉頭回屋子了。

“好了，好了，你們幾姊妹不要鬧了，先吃飯，吃了飯二妹把雞蛋拿到街上賣了，錢就留到做生活費”母親說道。

“吃飯了，吃飯了，我不要紅苕哈，怪不好吃得”周曉飛嚷嚷着跑到了廚房。

周凱泉看着弟弟妹妹的身影，無奈的苦笑了一聲。

原來，王穎就是這輩子周凱泉這個身體的主人的暗戀對象。懵懵懂懂的少年對含苞待放的少女是充滿了幻想，這輩子的周凱泉的身體的主人就特別的對同班同學王穎非常有好感，準確的說是妹妹的同班同學，周凱泉是留級到妹妹班上的。可以說幾乎走火入魔了，為了王穎與學校裏邊的小男生不知道打了多少架，最後還宣佈說自己和王穎好上了，還聞了王穎身上的“乳香”——是的，一種少女發育階段特別的香氣。

就因為這個事情，使得所有的男生走到王穎身邊都會憋着長吸一口氣，每次都會讓王穎尷尬非常，並且每次都會惹得小姑娘痛哭一回。為了這個事情，從那個時候開始，周曉霞對周凱泉就是深惡痛絕，好不待見。

甩了甩頭，周凱泉想起那個美好的身影，不知道是受身體原來主人的影響，還是周凱泉本來就有這個情節，突然感覺心裏暖洋洋的，重生后抑鬱的心情一下子開朗了起來。

大吼一聲，“吃飯，吃飯，吃了去趕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