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袁天師點破迷津

第4章 袁天師點破迷津

“你看得見我?”袁天師低下頭去,翻着書。

“看得見啊,有什麼?”扈將軍不再彬彬有禮,在這裏混得時間久了,任誰也把倫理綱常忘得差不多。

“你還想不想出去?”袁天師斜乜着眼睛向著扈將軍。

哪知道扈將軍已非昔日,雖然行禮招呼一如平常合乎禮節,腦子裏卻是一碗漿糊,心裏滿是酒色財氣,他暈乎乎地說:“說的什麼玩意?出什麼去?”

沒想到扈將軍毒深至此,袁天師嘆了口氣,然後說:“拿出錢來看看。”

扈將軍把錢托在手上,只見錢鈔非常平靜,過了好久才驟然抖動,然後在上面生出一張新鈔。相對最初鈔票轉眼成山的速度,慢了太多。扈將軍不以為意,指甲剔着牙,吐了一口唾沫,急忙把錢收起來,以為要搶錢,說:“幹什麼,雖然認識也不能這樣啊。”

“唉~”袁天師說,“誰叫小侄交此惡友,既然看見了我,就幫你一幫”然後,大喝一聲:“唉!看這兒!”

聽袁天師叫了一聲,扈將軍抬起朦朧醉眼,因為日夜行樂,他的眼珠矇著一層厚厚的白翳,視線模模糊糊,隱約看見袁天師手裏舉起一個東西。扈將軍身體被掏空,精神恍恍惚惚,站立不穩險些栽倒,忽然眼前一陣光亮,袁天師手裏的東西發光發熱,聲音震耳欲聾,期間夾着天師的口咒:“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即無,無無亦無”。伴着經文,但覺耳邊嗡嗡嗡嗡,隨後又熙熙攘攘,儘是扈將軍幾日聽聞,小二的招呼聲,賬房的吆喝聲,藝妓歌女的奉承等等。

過了一會兒,扈將軍無法直視袁天師手中之物,一邊扭開臉一邊喊:“把那個破玩意拿開!”這時,感覺下巴被人攥住了,然後臉被強擰着朝向發光處。扈將軍“啊~”大叫着,忽然耳聽一陣蜂鳴,尖銳刺耳,剛才所有人的奉承讚美成了鬼哭狼嚎,凄慘瘮人。之後,扈將軍一陣心慌,重新審視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袁天師坐在椅子上,猛然把手裏東西收了,發光面朝下扣在桌子上,然後手掐子午,臂晃乾巽,腿在桌子下面踩踏方位,隨之一陣清風吹過,扈將軍搖搖晃晃立在卦攤前,形銷骨立。

“統兵元帥扈將軍”袁天師叫道扈將軍的官稱。

“嗯——”扈將軍回答,像丟了魂獃獃站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前下方。

“生辰,籍貫,祖上?”袁天師問道。

扈將軍一一作答,問什麼說什麼,袁天師照着抄在紙上,抄完之後,紙張忽然躁動不安,四角高翹就像被大風刮的樣子,扈將軍的身體也跟着左搖右晃。袁天師手成法印,用力按在紙上,紙張終於稍微平息了。對着紙說話,而不是對着扈將軍,袁天師道:“你聽着,法令哀哉。”

“想離開這裏嗎?走出玄城的條件很簡單,就是千萬錢鈔。手上的錢鈔是什麼?那是你的精血,為什麼錢鈔會自動增長,那是在抽你的精血。正如人世的追功逐利,錢鈔是自己的精血換來的,花着精血掙來錢財吃喝玩樂,去耗費更多的精血,最後累得一身病卻又要用錢鈔來治療。只要花了一張,千萬之數就不夠了。而且隨着精血消耗,身體越來越虛弱,掙錢就越來越難,錢自生速度就慢了。當心血耗盡就只能像那些行人一樣,魂形不依,到時候就被榨乾你的酒樓老闆趕出去,流落街頭,想要掙錢逃離苦海,比登天還難。

花錢容易,掙錢難,如果不是當初心動不惜精血追求享樂,那麼也不會最後不得已掙錢填坑,萬事都是自己作的,因為玄城的規矩是你的錢經過自己同意才能入得了別人腰包,否則就是千里迢迢也能跑回來,你的錢扔在地上也沒人撿走,就像人世每個人都有健康,如果不是自己損害,就是躺在地上,也沒有人無緣無故殺你。先刨坑再埋坑就是大多數人乾的,以至於血竭髓枯,以至於沉入惡性循環,難脫苦海。那些行色匆匆,為了一張紙鈔而磕頭下跪的,終日不得清閑的,不就是在還賬?這不就是人世的寫照?”

說完之後,袁天師翻了一個手印,說道:“快快醒悟,你記住,你來自另一個世界,存在的唯一目的——返回你的世界!”手印變成了一把劍,直指扈將軍額頭,在印堂位置慢慢收去,消失不見了。

扈將軍搖晃了一下,猛然驚醒,急忙跪倒在地,激動地喊道:“叔父天師大人!”

“快快起來,記住人只能自救才能脫離苦海”袁天師神色緊張,說,“趕快,拿好這個簽,一路上不會有人攔你,到你住的酒樓,揪住賬房先生,你說‘要鈔足證’。”

“叔父,他能老老實實給我嗎?”

“放心,你現在有三寶,已經自醒,頭上有正氣,孤魂野鬼害怕;另外,這個簽有我的施法,能夠遠離渾濁,不至於迷失街頭;再教你一首道德歌,‘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現在是陽氣匯聚時辰,錯過了不知多久再遇到,快快趕回,切勿錯過!回到這裏,若不見我,定是又被城內濁氣污了眼睛,那就左手掐右手腕部,右手弄印,在此連跺數腳,口誦道經,就能看見我了。快去!”

“是!”扈將軍扭頭就走,沒出幾步,他又跑回來,說,“叔父大人,我記起一個朋友尚在城中,實在是忠義之人,不忍捨棄。”

“還沒有為他醒腦,快快帶來,我只能儘力相救”。

“大恩不言謝,告辭”扈將軍快跑着進了城。

不像往常雲霧繚繞,現在這裏天空晴朗,陽光普照,街上一個行人也看不見。扈將軍飛快來到了酒樓,第一想到了沈冰,趕緊穿過浮橋,進入山洞。經過四樓時,扈將軍聽到了鶯歌燕語,竭力控制着沒有看,以免污了眼睛。從山洞裏拉着沈冰瘋跑,感覺沈冰在手裏就像一片羽毛。剛從浮橋進入酒樓,沈冰說:“扈將軍,你看那個小寡婦,給我親出了個桃花”說著擼起袖子露出胳膊,扈將軍為了躲避,急忙把頭扭向一邊。正在此時,面向的地方竟然有人朝他喊叫,他一時疏忽睜開眼睛,面前有整樓的女人,上身穿戴露胸,下身裸露着大腿,只在大腿根一小點地方有一小塊布,叢生的黑毛從那裏鑽出,依稀可見。忽然眼睛一陣刺痛,扈將軍喊道:“這群妖魔鬼怪。”

他急急行走,又有人在叫他,而且越叫越猛,他沒有應答,最後在樓梯口竟然被攔住。扈將軍定睛一看,整個心提到了鼻腔里,面前正是四大高手之一“掐”。一把推開沈冰,扈將軍擺好武術架勢,不自覺地打量着“掐”那三隻令人膽寒的手指。

“掐”卻笑呵呵地上前,說:“扈大哥,這是欲往何處?”

這一聲“扈大哥”把扈將軍叫懵了,在他印象里從沒見過五大高手的笑容,而且他實在想不起什麼時候和他混得這麼熟了。但是抬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打不過,扈將軍就收起架勢,就坡下驢拱手道:“哦,兄弟,好久不見。”

“不必了,不必了”扈將軍謝絕了四大高手的邀請,趕緊下樓。在櫃枱處,賬房先生見到袁天師的簽非常敬畏,老老實實把“鈔足證”填了一張。

兩個人來到了一條街的盡頭,遠離樓房來到了田野,在袁天師呆過的地方,什麼也沒有。扈將軍揉了揉眼睛,果然有黃色的膿粘在手上,眼睛已經被濁氣污染了。趕緊按照袁天師的叮囑做法,忽然天高雲淡清風陣陣,吹得人流出淚水,擦乾眼淚就又看到了天師。

“叔父袁天師大人,我請來了‘鈔足證’,哦,這個就是我的朋友”扈將軍介紹說。

“這個老傢伙怪模怪樣,誰啊,啊?”沉迷酒色多時的沈冰已經像個白痴,他知道見女的就脫褲子,見酒就喝,除此之外渾渾噩噩。

看到沈冰,袁天師的臉色非常難看,皺着眉頭打量了半天。過了許久才說:“好了,我現在給他醒腦,等他醒了去取‘鈔足證’一起送你們走。”說著,袁天師閉上眼睛開始默念咒語,和解救扈將軍時一樣。扈將軍在旁邊安靜地站着。

做法用了很長時間,袁天師忽然睜開眼睛,這一次停手顯得倉促。沈冰自己迷糊了好久才站立穩了,累得滿頭大汗。但凡是誤入迷途經過解救而醒腦的人,他們頭上會有紅光氤氳,像一個漩渦在頭頂盤旋,扈將軍就是這樣。而且正氣越足的人,心裏越坦蕩蕩的人,頭上的紅光越強。但是沈冰即使醒了之後,頭上也沒有紅光,甚至隱約可見一些黑霾,袁天師心裏非常不解,縱是眼光奇譎,通宵天機,能知前後,但是也不能破盡天下謎團。正如如來佛祖曾說:縱有通天本領,卻難辨真假善惡。尤其是人心叵測。

“扈將軍?”沈冰剛醒來先看扈將軍,然後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着他上下,然後才轉身拜謝袁天師。袁天師感覺事有蹊蹺,捋着鬍鬚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扈將軍想陪着沈冰去酒樓,被袁天師攔下來了。沈冰腳步很快,消失在了雲煙淹沒的街巷。扈將軍摸着胸前,朝着高聳入雲的高樓大廈感嘆道:“天下若能這樣,真是——”

“哈哈哈”袁天師爽朗地大笑起來。

“奧?叔父大人,有什麼意思嗎?”扈將軍問道。

“笑你如此無知,這紙醉金迷世界本就存在,不管是億年之前,千年之後,只是身處其中的人們毫不自知而已”袁天師說。

“那我們人世其實不過如此?”扈將軍明白了一些,問道。袁天師沒有回答,扈將軍猛然想起了什麼,說道:“請叔父天師大人指點處世之道。”

“何為道紀?修身處世法則,大道的規律是也。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乃生萬物。我今有修身良篇,切記切行,受益無窮:《清靜經》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靜矣。

呂純陽詩集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反覆。

雖不叫君人頭落,暗地使人骨髓枯。

不足詩

終日奔波只為飢,方才一飽便思衣,

衣食兩般具已足,又思嬌柔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恨無田地少根基,

良田置得多廣闊,出入又嫌少馬騎,

槽頭扣了騾和馬,恐無官職被人欺,

七品縣官還嫌小,又思朝中掛紫衣,

一品當朝為宰相,還思山河奪帝基,

心滿意足為天子,又想長生不老期,

一旦求得長生藥,再跟上帝論高低,

要問世人心田足,除非南柯一夢西。

賢侄切記!”

說著話,沈冰終於趕回來了,手裏拿着“鈔足證”。袁天師依舊氣定神閑,不急不忙把“簽證”放在桌子上,用朱紅墨水在上面畫畫點點。點畫之際,不時要翻書查看,有時候還要翻閱多本書籍。所以這些程序進行了許久,扈將軍和沈冰站在一旁,半句話也不敢插入。就在袁天師把筆放下之時,猛聽見頭頂轟雷滾滾,響聲震天。所有人抬頭觀看,原來天空的霧霾密佈像一塊鐵,這時候突然從中間分裂開來,萬丈霞光從縫裏透了進來。

扈將軍和沈冰恍然大悟,怪不得曾經尋找城門找不到,原來在天空懸挂,他想一定是袁天師法術奏效,所以天門大開。正打算向天師告別,回頭看見天師眉頭緊皺,雙手拇指在不同的關節上掐掐點點,神色不太鎮定。

二人不敢作聲,立在原地看天師掐算,忽然狂風怒吼,塵土飛揚,飛沙走石跳躍而起,砸人臉頰,天地之間變成混沌一片。只過了一會兒,天地平息,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

扈將軍驚訝地發現旁邊多了兩個人,鐵青着臉,挺立在卦攤前,手裏還拿着長矛,看樣子和人世守城兵士沒有區別。

“走吧”守城士兵對袁天師說。

袁天師朝扈將軍張了張嘴,但是什麼也沒說又急忙閉上了,還用嘴捂了捂鬍子,實際是在掩飾。

“叔父天師大人”扈將軍叫道,並且伸手去拉,企圖躍過這兩個看似不懷好意的士兵。但是他的手被士兵擋住了,只接觸了一下士兵的墊肩盔甲,感覺手和盔甲的接觸點如灼燒般疼痛,緊接着一股氣在身上蔓延開了,就像傳說中的閃電。武功高低不同,對這股氣的承受能力不同,扈將軍瞬間被擊倒在地上,身體僵硬面部抽搐不止,口吐白沫。

沈冰趕緊上前看扈將軍,並問道:“天師大人,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守城士兵瞅了瞅袁天師,說:“你知道規矩的。”

袁天師無奈地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一朵彩雲飄來,聚聚散散落到了地上,袁天師隨着兩個士兵升上天空。沈冰一直注視着,見他們身體越來越小,漸漸和西天的雲霞混在一起。天空轟隆隆地響,最後又見霞光收起,天地又變成了黑暗陰霾的。

從那天以後,沈冰和扈將軍天天去田野里,並且瘋子一樣在一個地方跺腳轉圈,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並不會對任何事物產生興趣,沒有投來異樣的眼光,但是他們自己感覺到了荒唐和無聊。有些時候,他們在跺了半天腳仍然見不到有人出現,甚至懷疑前幾天和袁天師邂逅只是一場夢。

醒腦之後,扈將軍他們知道紙鈔是自己的精血所化,開始珍惜錢的使用,不再大手大腳,對別人也更吝嗇,但是卻越來越感覺錢不夠用,反而是錢增長速度都趕不上一日三餐和住宿的花費。這樣的惡性循環在以前已經初露端倪。他們很快就開始花已經產生了,存在洞裏的紙鈔了。

時間龜慢,又過了不知道多少日,兩個清醒后的人逐漸感覺壓抑日久,整天控制慾望,剋制要求,終於受不了了。兩個人開始喝酒,喝了酒就躲在山洞,經過樓層時,雙手捂着耳朵,眼睛眯着,不敢看見污濁和聽見穢語。喝酒喝得沒了意思,兩個人竟然壯起膽子去賭博,開始在街邊小小攤位上下注,去了幾次因為輸贏太少,不足以解決錢增長速度慢的問題,所以就不去了,轉而去更大的賭場。在賭場上,兩個人互為陰陽,騙了不少錢,誰知道那些賭徒竟然發現不了。但是剛開始能贏錢,後來即使耍詐,也不知為什麼贏不了錢。這時候他們想戒掉賭癮,不然存款很快會敗光,但是賭癮沾上了,比其他的上癮絲毫不弱,根本戒不掉。自從愛上了賭錢,他們開始把逃離苦海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偶爾贏了錢時,彷彿世界都裝不下他們,肆意揮灑紙鈔,有時候站在樓頂,往下撒錢,能夠構成一條白色的瀑布。至於袁天師交代的事,和袁天師那回事全忘記了。

那一天,沈冰找到了四大高手,和他們一起去所謂的美女亭台玩,對此早聽“捶”說過很多遍,但是一直沒有去過。沈冰第一次來到滿是美女的坑邊,最初感覺有些恐怖,但還是迫不及待跳了下去,在裸體肉堆里游來游去,身體所有突出的部位可以插來插去,任由敏感的器官在起伏連綿的肌膚間滑行,清澈的液露滴滴洒洒,在脊背脅腹流淌如雲似雨,絕色美女嬌聲呻吟鶯聲燕語,摟抱親吻如膠似漆。美女滑潤的舌尖遊走體表,享不盡的冰爽酥癢,在肌膚接觸時,暖融融全是百般溫存。

扈將軍去另一個酒樓消費一種油,人們叫它神仙油,用火烤會變成氣體,然後用一個長長的筒子引導着,吸入鼻子或嘴巴,頓覺全身麻酥酥。在他旁邊,有三四個女侍伺候着,偶爾他會感覺精力徒增,某些部位生理反應劇烈,就會隨意拉過一個女人,在床上撕衣脫襪。

兩個人揮霍無度,終於行到水窮處了。這一天,賬房先生突然不請自來,把兩個人堵在了山洞口。

“喲,這兩個,兩位還沒起呢?等着什麼呢”賬房先生沒有稱呼“爺”用與之前大不相同的語氣說話。

昨天晚上,扈將軍正和沈冰商量,明天沒有紙鈔享樂了,今天就被人堵在門口了。他們納悶別人是怎麼知道他們經濟窘迫。

“先生,您有什麼貴幹?”扈將軍客氣了許多。這個社會,沒錢就裝孫子,有錢才是爺。

“該交租金了,來點錢吧?”賬房先生伸着手,掌心向上,手指彎着抖着。

“哦,先生,您容我們一會兒,謝謝,謝謝”扈將軍弓着背彎着腰說,心想怎麼是現在該交租金了。

“一會兒?過啦~”賬房先生拉着長音說。

“您,您別這樣”扈將軍拉過賬房先生的手,把他的手攥在手裏捧在胸前。沈冰也從這城裏學了一套,低眉順目笑着,屁股像狗尾巴搖着,說:“真的,先生,先生,我們有朋友,真的,好嘞好嘞,你緩一會兒,緩一會兒。”

“朋友?”聽到“朋友”,賬房先生很吃驚地重複了一遍。

“是是是”兩個人急忙答道。

“在這裏?”

“是是是,您緩一緩,緩一緩”

“嘿嘿”賬房先生冷冷一笑,說,“不行!”

正在說著話,只聽山洞對面浮橋上,過來幾個人,還沒走到就喊開了:“扈大哥,扈大哥”。

聞聲回頭,賬房先生馬上變成了一條狗的樣子,拱着身體,畢恭畢敬地等着。扈將軍急不可耐,跑上浮橋迎接貴賓。剛接上頭,扈將軍緊緊攥住“掐”的手,用兩個手攥着搖着,說:“幸虧你們來了。今天~我沒錢——”

剛聽到“沒錢”,幾個人扭頭就跑,把浮橋震得搖晃起來。“掐”用力甩開扈將軍的手,飛快逃走了。雖然他們跑得快,但是早晚跑不掉,也有此一朝。

扈將軍和沈冰兩個人被趕到了街上,除了身上穿的那件綾羅緞子衫,沒有值錢的東西。兩個人志同道合,決定一定要捲土重來,於是去當鋪把衣服當了,當鋪坐枱給了他們一大疊紙鈔。兩人感覺着實不少,於是光着屁股走進了衣服商店。人家商店夥計能識善辨,便宜的衣服,開口就是天價。換了好幾家,都是一樣的價位,這些人吸起血來可毫不留情。沒有辦法,總不能光着屁股,所以各買了一身最便宜粗布單衣,卻花了跟當掉綾羅綢緞差不多的錢。有了衣服穿,兩個人打算重新開始,一定要努力掙錢,捲土重來,於是融入了行色匆匆的人流。這就是普通人,不同在於普通人生下來就在這人流里,未曾富貴,卻奔着富貴去,自己都沒想過要超脫。

在路上走着,兩個人商量定了,還是要互幫互助,要從最底層做起,然後一步一步完成大業。兩個人不怕臟累,不怕苦,蹲在了路邊上,往自己的臉上抹土,然後不知道從哪撿來的破碗舉得高高的。這個地方,人們冷漠到了極點,哪有人看他們一眼。

正打算放棄這個“職業”時,正巧此時一家酒樓上面有人撒錢,兩個人毫不猶豫沖人群扎着頭撿拾,結果一張也得不到。本來有一張紙鈔近在咫尺,但是衝過去時,頭撞在了石頭上,紙鈔被人撿走了。沈冰破口大罵,抬頭一看不是石頭,是一隻裸露着的腿,真是堅硬如鐵。

“老頭子站遠點!會不會?媽的”沈冰罵得更起勁了。扈將軍也幫着罵街,這時候才看出交朋友的重要性。

老頭子誠惶誠恐,趕緊彎下腰,連忙道歉說:“哎呦,哎呦,對不起啊,沒沒看到,你你你沒事吧?”

兩個人見老頭子態度很好,不再抱怨,就沒好氣兒地說:“沒事兒!”

兩人轉身要走,只聽“噗通”一聲,再看老頭子,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手緊緊拽着扈將軍的褲腿,嘴裏“哎呦,哎呦”地叫,因為太過專註,好幾次把長鬍子吃進了嘴裏,咽下去之後又生生從食道拽出來。

扈將軍一看,心說完了,一定是訛人的。他和沈冰面面相覷,根本沒有說話,心有靈犀地雙腿一屈跪倒在地。他們哭了。

見他們這樣,老頭子反生了憐憫之心,從地上站了起來,囁嚅道:“嗯~嗯,你~你們吃了嗎?”

這個邏輯把扈將軍和沈冰弄懵了,還以為聽錯了。

“哦~”沒人回答老頭子卻像聽到了答案,又說,“那~那來吧,別傻什麼似的站着啦。”

就這工夫,三個人面前憑空出現了一個小夥計,在他肩膀上搭着兩條抹布。

“嗯~嗯,我剛來這裏,我要問問,問問他這是什麼地啊界?”老頭子瞅着扈將軍,哼哼唧唧地說。

扈將軍想要攔他,心想千萬問不得這個問題。但是,老頭子已經張口了,他說話又像打哈欠,又像擤鼻涕,總之是怪聲怪調,說:“嗯~嗯,啊這是什麼地界?”

夥計聞聲,身形開始劇烈搖晃,就像風裏的燭光,恍恍惚惚。沈冰和扈將軍都知道,小夥計馬上要失蹤了。

“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老頭子唱起了歌。從內容上,兩個人才聽出來這是一個道士。

兩個人本來滿懷讓老頭子失望的信心,結果他們失望了。夥計的身體學着蜜蜂振翅,高頻率震動很快模糊了,將近看不見了,但是過了很久,還在那裏。

又過了很長時間,夥計的身形隱現,累得滿頭大汗。老頭子看了他一眼,夥計哭出了聲,低頭看自己的腳,原來被老頭子踩得死死的。

糊塗的兩個人呢,還在納悶夥計為什麼突然這麼悲傷。

“嗯~嗯,你幹什麼的你?”老頭子問。

小夥計竟然答話了,委屈地說:“我也是掙點兒錢,為了拿回我失去的,掙點兒錢。”這句話也正是扈將軍他們的心境,為了捲土重來。

“那就別別啊裝神弄鬼,嗯~,損人不利已”老頭子說,“這是什麼地界?”

“玄——城——”夥計說。

老頭子看了看扈將軍,神情非常認真,讓他忽然想起了袁天師皺着眉頭,老頭子鄭重其事地問:“嗯~嗯,你愛吃核桃么?”

第五章老頭子亂闖迷欲陣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御今道紀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御今道紀
上一章下一章

第4章 袁天師點破迷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