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訓斥
張伯杵着齊眉棍,憂心忡忡地對正在把玩雪梨刃的周顯說:“少爺,今日竟然連番有惡賊闖進府中,說不得咱家要延請些武功高強的護院來防範一二了。”
周顯淡然一笑,道:“張伯且寬心,今夜之事尚未了結,那紀伊島的忍者雖然用傀儡替身逃走,我這柄利劍已經飲了他的血,只要他還在京城,絕對逃脫不了追蹤。這賊子受創頗深,多半還是隱匿在京師同黨巢穴。且讓他先跑,我聯絡了俞大人,放長線釣大魚就是了。”
張伯點頭贊道:“少爺果然深謀遠慮,老朽可以放心大睡去了。少爺房間多少損壞了些家什,且待明日大早請個相熟的木工來修繕一番好了。”說罷笑哈哈地打着哈欠告辭而去。
這一番劇斗說來話長,其實耗時甚短。周府又在衚衕最深處,周遭也頗為僻靜,並未引發多少動靜。周顯回到房間,盤膝坐下,龍劍置於膝上,調息起來。周顯再次祭出虛空破這等耗損內力的功法,比起初次使用體悟更深,經脈負擔要小得多,內腑已沒有脹痛不適。他與那紀伊島忍者硬碰硬地拼了一記,仗着玄武真功大成,且經過給昭容太子療傷,對小天魔化生術的詭異之處已有所了解,果然知己知彼,大佔上風。但越是如此,對於這門邪術越是警惕。更是下了決心,待知會了俞大人,定要出動情治院裏能出場的高手,徹底將這一脈連根拔起,以免遺禍華夏。
周顯入定之後,這邊風平浪靜,再無波瀾。
先前鍾老闆出沒的店鋪裏間,李志熙悠悠醒轉,只覺大腦中一片空白。明明自己前去襲擊那六扇門的新晉紅人,豈料完全不是對手,剛好憋屈地說了幾句服軟的話,不知怎地就意識全無。
只是瞧那周大人年紀輕輕,武功深不可測,模樣也是風光霽月,怎麼會在自己低頭認輸后出手暗算呢?正在心頭疑惑,突然四肢軀幹一陣劇痛襲來,彷彿全身都要破碎一般,頓時冷汗淋漓,忍受不住呻吟起來。
意識模糊之際,身邊傳來一道熟悉的冷峭的呵斥:“現在知道疼了?被人控制的時候像頭野狗不知死活地與人拚命,真不知你讀書習武這麼多年,遇事還是這般全無章法,怎麼對得起我死去的大哥。”緊接着一股暖流從丹田升起,游遍全身奇經八脈,疼痛頓時減輕許多。
李志熙驚道:“三叔,你怎地從齊魯趕來了?是你把我從周顯手裏救出來的嗎?”
李相壹冷哼一聲,道:“我哪有那麼大的面子。周大人的名字最好不要隨便亂叫,你也知道他是六扇門的新晉紅人,是那簡在帝心的俞大人的心腹,誰給你的勇氣敢去他府上行兇?若不是周大人手下留情,便是我及時趕到,也只有給你收屍的份。”
李志熙奇道:“我身上受的傷不是他動的的手腳?”
李相壹長嘆一口氣,道:“你被倭國紀伊島的忍者用傀儡術控制了,當時若非周大人沒下死手,只是用巧勁把你四肢關節卸掉后,又用獨門功夫把你封禁住,那忍者也受了重傷逃逸,恐怕你難逃一劫。”
李志熙聽完全過程,目瞪口呆道:“我怎地全然不知怎麼受那紀伊島的妖人制住的?三叔你當時也看到了么?”
李相壹眼神有些迷茫,道:“紀伊島忍術非常邪異,便是在倭國也是獨樹一幟,能夠出來行走的忍者都是極不好惹的。你可能是早就被盯上了,何時中了那傀儡術,我也看不出來。我趕到時,剛好遠遠看到你動手,只是周大人武功當真是了得,我觀那紀伊島忍者堪比宗師,在周大人手中完全不夠看的。”
李志熙驚嘆道:“三叔,你也是我宇國排得上名號的宗師高手,莫非你也不是那周大人對手嗎?”
李相壹正色道:“這個不好說。我不會妄自菲薄,這些年我雖然大半時候為王上效力,也與中原各大門派有些往來,一般的宗師級高手,我至少不會輕易輸掉。只是周大人年紀輕輕,不僅武技高明,而且經驗異常豐富,完全不像這個年紀的青年高手。對上他我確實沒有必勝的把握。聽說他祖上是出生龍門派的刑部高官,想來家學淵博。六扇門又多有各大門派的資源,他在那裏摸爬滾打,豈不是遠勝過你悠悠閑閑紙上談兵地當勞什子大師兄。”
李志熙羞愧異常,終究無法反駁。只好強轉話題,道:“那大師姐失蹤之事雖然不是他所為,我們終究不能放任不管。”
李相壹斥道:“怎麼管?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們崔掌門托我帶話讓你們這群毛頭小子早些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你和那葛芳芳還戀棧不去,莫非要被哪家勢力碾壓過來當了炮灰才甘心?葛芳芳失蹤之事,你們實力平平,自有師門長輩去四處尋訪。我看周大人對她也是上心的,要不然葛芳芳在得月樓鬧的那一出,囚禁到刑部大獄也是可能的。”
李志熙悵然若失,道:“只盼葛師姐平安無事就好。三叔你也覺得周大人對葛師姐很上心嗎?”
李相壹氣極反笑,訓斥道:“怎麼,我不是跟你說了好多遍,葛芳芳是和離過的婦人,我李家總歸是宇國的貴族世家,就算虎落平陽,你身為長房長子,那也是決計不能迎娶的。”
李志熙臉漲得通紅,反駁道:“葛師姐對我與別的師兄弟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我只是心裏肖想罷了。莫非三叔你連這個都不許嗎?你自己不是也吃了家族包辦的苦嗎?現在都是西曆1944年,自由婚姻的時代了。”
李相壹默然,悵然,終於不忍再訓斥這自小就失祜又聽話的侄兒。看着李志熙強撐着周身疼痛也要為葛芳芳辯解,萬般焦慮無奈的模樣,只能拂袖而去。
京師北邊,一條清冷的衚衕盡頭,幾棵高高的棗樹籠罩下,是一位老翰林買下的宅院。平素時有同事朋友前來唱合應酬的。只是今年老翰林終於告老還鄉,這間宅子便租給了兵部某位大人。此後這宅院便變得極為靜謐,少有人來。
只是這晚,這宅院重又燈火通明。一位魁偉男子端坐在大廳主位,身着暗花錦袍,滿面美髯,極有威儀。一個瘦削的黃面文士站在下首,正在向他彙報着:“姚大人,青雲兄居中聯絡了紀伊島的上忍武田秀夫,試圖前去解決掉那個礙手礙腳的情治院小小檢校。只是沒料到那檢校是個硬茬子,武田秀夫受了重傷,無功而返。”
姚大人面無表情地問道:“此前武田傷到了昭容太子,自然是有功。但後面出現的魔門殺手是怎麼回事?你們難道不知北方魔門是人人喊打的禁忌存在嗎?朝野上下,不管是皇家還是議會,或是道家佛門,都不會容忍北方魔門興風作浪。你們要是手尾不凈,被六扇門找上門來,休怪我反手將你們交出去。”
黃面文士陪笑道:“姚大人,那個魔門殺手並非我們安排。估計是正好看到武田先出手,趁亂行兇罷了。我們家主與姚大人休戚相關,自然不會做出於大人官聲有損的事情。只是大人手下人才眾多,既然昭容太子昏迷不醒,何不趁他病要他命,早早絕了那倭國老兒和談的念頭?”
姚大人哼了一聲,道:“還不是倭國的玉宮桑子名頭太大,雖然目下被絆住,要是昭容太子真的死了,不知她會鬧出多大的風波。天位高手順藤摸瓜,老夫自然無力遮掩,你自問你家家主扛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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