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危在旦夕
“你走吧。”陸少游閉上眼睛平靜的說道。
“你不殺我？”
鳩雀難以置信的看着氣定神閑的陸少游，影衛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一旦過招絕不留活口！而現在陸少遊說要放他走……
“我們不是敵人，我沒必要對你趕盡殺絕。”
“不是敵人？”
“對！”陸少游肯定的點了點頭。
“閣下不是楚國之人？”
“我的確不是楚國之人，而且你要找的人我也認識，他是我家少爺的兄弟。”
“那你是？”鳩雀狐疑的看着陸少游，難道對方是那個皇子的貼身侍衛？不對不對！這個念頭剛出現就被他打消了，楚國的皇子們都是城府之人，他們是不允許有貼身侍衛存在的，因為他們始終認為，心腹越多越容易壞事，而且對方剛才說了他不是楚國之人。
難道？鳩雀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他聽說落塵的舅舅有一個兒子，不過貌似被他父親失手殺了，既然是他父親失手殺的，說不定其中有什麼隱情……
陸少游右手拿起劍，站起身大步走到門前推開門，微微側着頭說道：“對了！忘記告訴你，落塵前幾日孤身一人深入宮中救母，至今還沒聽到他逃出來的消息；如今皇城被封，屠龍衛、誅羽衛、御林軍、錦衣衛都在通緝他，估計是凶多吉少了；即使他神通廣大能夠逃出來，楚家絕對會在你之前找到落塵，因此你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估計外面正在調查來歷不明的人，你還是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落腳吧，等城門一開就趕快離開，別等我反悔。”
“吱嘎～”
門被關上了。
依舊坐在座位上的鳩雀出神的看着門板，陸少遊說的對！他還沒有自傲到一人能比楚地步，既然落塵不在這裏，他繼續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麼意義。不過，身為一個影衛，出刀沒有決出生死，技不如人還被人家大發慈悲的給放了，當真是可笑至極！
同樣是影衛，戰鬥意識異常靈敏，出刀快如閃電，能夠破解他引以為傲的隱匿身法，善於殺人卻點到即止，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啊！
轉念一想，他本應該死在這裏的，既然陸少游肯放他走，就是給他多一個選擇的機會。心中有些迷茫，無親無故的他能去哪呢？反正龍域他是不能再回去了，就算龍帝不忍心殺他繞他一命，他也未必能過得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或許他應該去南方海域歷練一翻……
“少爺好！”
陸少游剛走出甲字一號房，就遇到從房甲字二號房中出來的婢女，手中依舊是捧着沐浴工具，看到他，笑着跟他打着招呼。
“嗯。”陸少游點點頭。
“奴婢已經服侍夫人睡下了，少爺您先進去吧。”看起來年紀較長，笑起來嘴角有一個小酒窩的婢女看着陸少遊說道。
“嗯，好。我知道了，辛苦你們了。”陸少游平靜的說道。
“不辛苦，這些都是奴婢們該做的，請問少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了。”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嗯。”
目送着婢女們離開，陸少游轉身準備推開門，伸出去的手剛握住門把手就停下了，下意識收回了一點力，輕輕的推開門。
“吱嘎～”
門被推開，陸少游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是你嗎？”
即使這樣，苗玉蘭還是被驚醒了。
“是我。”陸少游快步走到卧室之中，隨手搬來一旁的木椅，在靠床的位置坐下。
“你剛才去哪了？”苗玉蘭有氣無力的問道。
她現在感覺口乾舌燥的，身體依舊是使不出力，沐浴的時候都是婢女們在弄，之後也是婢女們把她攙到床上的。
而在陸少游眼中的她臉色蒼白如紙，嫣紅的雙唇已經變成了紫紅色，光潔飽滿的額頭上不停地冒着細汗，看着苗玉蘭憔悴的模樣，陸少游忍不住再次問道：“真的不需要我去叫大夫嗎？我感覺你的情況很不好。”
“不用。”苗玉蘭硬是擠出了一個堅強的笑容，凄美而不失優雅。
而也正是她這個笑容，讓陸少游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額頭，隨之而來的是如碳火一般的炙熱感覺，“好燙！不行！必須去找大夫！不能再拖下去了！”
言罷不顧苗玉蘭阻攔快步走出房間。
“小二！”
還好剛出門就讓他遇到一個送茶水的小二，於是抬手將他喊住。
“怎麼了嗎客官？”小二轉過頭看着滿臉焦急的陸少游。
“這些金葉子給你！”陸少游從懷中掏出幾片金葉子塞到店小二手中，低聲問道：“望闕樓里有沒有大夫？我妹妹生病了，身體很燙！”
“大夫？”
“對！”
“你等着！我馬上去叫馬大夫過來！”店小二一聽到有人生病了，也沒有細看陸少游給了他多少銀兩，兩腿一伸就跑的不見了蹤影。
看來望闕樓中是有大夫的，陸少游鬆了一口氣。
“嘖嘖嘖！唉～”
一位身穿藍色衣袍，頭戴高帽的老先生閉着眼睛搖了搖頭，收回為苗玉蘭把脈的手拉開被子，將苗玉蘭的潔白如玉的手臂蓋上，然後站起身背起藥箱。
“大夫，怎麼樣？”陸少游擔心的問道。
“來！你隨我來。”
見馬大夫擺了擺手，一種很不好的感覺由心而生，但陸少游還是跟着他走到了苗玉蘭看不到的地方。
“大夫！”
“哎！”
陸少游剛想問卻被馬大夫阻止了，他捋了捋長須，不緊不慢的說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種病叫‘冷熱寒’？”
冷熱寒！
聽到這個名字陸少游瞳孔猛然一縮，身處於杏林世家的陸少游當然聽說過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冷熱寒”是一種不易傳染的病症，而且發病的幾率很小，就算你不小心染上了冷熱寒，不發病的時候還是和平常人一樣生活的。可是縱使幾率很小，但還是存在着幾率的，冷熱寒一旦在人體內爆發，病人會先感覺身體很冷，之後會覺得熱，手腳無力渾身酸軟，跟風寒的癥狀一樣，因此有很多人都拿它當風寒來醫治。
可是病人很快就會感覺到全身寒冷，如同掉進了冰窟一般徹骨，體溫也會隨之慢慢下降，之後身體的經絡會因為沒有足夠的溫度開始堵塞，身體沒有了供血，五臟就也會停止運轉，再然後病人就會在三個時辰內全身僵硬而死……
“她年紀這麼小，怎麼會得了這種病？”俱陸少游所知，這種病只會通過五髒的移植髮生突變引起的，苗玉蘭才十幾歲的年紀是不可能有移植五髒的經歷的。
“可能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吧。”馬大夫惋惜的搖了搖頭，小姑娘正值妙齡，還有大把的世事沒有經歷，就要撒手人間，着實有些可惜！
“難道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陸少游激動的抓住馬大夫的胳膊，不肯放棄的問道。
“唉～”馬大夫嘆了口氣，再次搖了搖頭，道：“說實話，老夫從醫四十年，也是第一次見這種病，老夫讀過的飽所有醫書中，記載冷熱寒的只有兩篇文章。”
“那兩篇文章？”只要有還有一絲機會他都不願意放棄！
“其中有一篇病人熬不住升天了，而另一篇……”
“另一篇怎麼了？”陸少游懇求的看着馬大夫，他想要聽到的不是絕望，而是希望！
“另一篇倒是治好了這冷熱寒！”
“真的！是誰治好的？”陸少游驚喜的問道，看來是有上天眷顧，他彷彿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在頭頂晃動。
“這個……不說了……”馬大夫緊了緊就要掉下去的藥箱，繞開陸少游就打算離開。
“你不能走！”陸少游轉身拉住馬大夫的胳膊，雙目充血的看着他，談吐間不夾雜任何感情的說道：“快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你這是何苦呢？”馬大夫拿開陸少游的手，輕聲道：“那個人已經死了，他的後世沒有繼承他的醫術，所以說不說都一樣，冷熱寒還是無法治癒。”
“死了？”陸少游低着頭雙目空洞的看着地面，難道苗玉蘭註定要死？
“唉～”
馬大夫看了陸少游一眼，轉身向門外走去。
“等等！”陸少游還是不依不饒的問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無法，陸少游非要刨根問底，於是馬大夫無奈的說道：“他就是聖手一族的開山祖師爺——落長空！小姑娘怕是活不過今夜了，好好陪陪她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落長空！
竟然會是他！
是他倒也不奇怪了，落家“聖手”二字就是從他身上得來的，幾百年前的傳奇人物，氣勁修鍊到桎梏也才三百五十年壽命，而落家已經快流傳千年了……
繞過屏風，陸少游出現在苗玉蘭床邊。
看到陸少游的身影，苗玉蘭睜了睜想要合上的眼瞼，笑着說道：“我好像……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陸少游。”陸少游回答道。
看着苗玉蘭逐漸憔悴的臉，他能想像到苗玉蘭正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突然鼻頭一酸，一團水汽模糊了眼睛。
“陸少游？很好聽的名字，像個……像個俠客……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不知不覺中，一滴滾燙的淚水滴在苗玉蘭蒼白的臉上，苗玉蘭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想要給陸少游擦去臉上的淚痕，“你怎麼哭了……”
陸少游一把握住蒼白的手，雙手捧住那一抹柔軟，一種酸楚的感覺涌遍全身，她剛逃出虎口，還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就要……
“你看……你哭什麼……”苗玉蘭本想勸陸少游不要哭，自己卻忍不住淚水，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劃過眼角，在被褥上留下一點痕迹。
“你等我！你等我！你等我去想辦法！”陸少游猛然站起身，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苗玉蘭在這裏等死。
一隻纖細小巧的手掌拉住他的手，陸少游站住了，但是他沒有轉身，因為他害怕，害怕苗玉蘭看到他脆弱的樣子。
“你能陪陪我嗎？”她的聲音非常小，但是陸少游還是聽的很真切。
“好！”陸少游咽下卡在喉嚨口的難過，回應道。
“你可以幫我把琵琶拿過來嗎？我想……我想彈琵琶給你聽……”
“好！我去拿。”
苗玉蘭鬆開手，陸少遊走出房間，回來之後手中多了一把木琵琶。
扶着苗玉蘭半坐起來，將多餘的被褥放在她身後，讓她可以靠的更舒服些。
“給我吧。”苗玉蘭輕聲道。
聞言，陸少游將琵琶放入苗玉蘭懷中。
“錚錚！”
接過琵琶，苗玉蘭用手輕輕撥了兩下弦，之後就慢慢的開始彈唱：
“錚！錚！錚！錚錚！錚！錚！錚！錚錚！”
“你可曾見過那農家女，日日勞忙不得閑；
你可曾聽過那管中樂，期期艾艾人世間；
你可曾見過那窯中女，嫵媚妖嬈巧笑連；
你可曾問過那天上月，宮中嫦娥孤枕眠；
你可曾見過那如意郎，蓋上紅綢點紅燭；
你可曾喝過那孟婆水，忘記前世修來緣；
女兒吆！快還家！別讓爹娘等心焦，家中來了個如意郎！”
“好聽嗎？”苗玉蘭輕聲問道。
“好聽！”陸少游回答道。
“可惜我沒力氣給你唱完了……”
“沒事……”
“砰！”
陸少游話音未落，一隻琵琶摔在地上，雪白的藕臂無力的耷拉在床邊，苗玉蘭雙目禁閉，臉上掛着滿足的微笑。
“玉蘭！”陸少游猛然抱住苗玉蘭放聲長嘯，懷中的苗玉蘭氣息弱的幾乎就要消失。
“玉蘭！”陸少游輕輕推開苗玉蘭，扶着她的雙肩看着她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帶着哭腔說道，“玉蘭你堅持住！你堅持住！我馬上去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要堅持住！”
言罷，將苗玉蘭放下讓她平躺在床上，下一刻人就猶如離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