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潛伏

斷崖前，崑崙稍稍約退兩步，一個猛衝，一腳踏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身形躍起七尺，右手早握着一枚手指粗的鐵釘，精準地釘在一道石縫中，又取出腰間的鎚子，將其楔入山體，再將麻繩套在鐵釘上，打了個死結。

生命只有這一次，崑崙用麻繩在腰間系了個牛勁結，繼續向上攀爬，每隔七尺便楔入一枚鋼釘，系在腰間的繩索也隨之向上移動。

半個時辰后，一雙眼睛緩緩從懸崖邊出現，東方天際漸漸顯露出魚肚白，眼前是一片稀疏的樹林，斜坡陡峭向下延伸，林木逐漸濃密。

忽地一下，崑崙翻上崖頂，轉瞬間便鑽入叢林之中，將方圓三十丈領域細細巡視了一番，方才回到崖邊，將另一捆繩索拋下。

不多時，撒坤和朵以攀爬上來，三人悄無聲息地潛藏在密林深處，遠遠地望着東南山麓，數百人挖掘着山體，錛鑿斧鋸之聲依稀可聞，寬約二十丈的斷面同時開工，又向下挖掘一丈有餘，遠遠地望去，東南山麓下形成一道巨大的裂口坑洞。

“大王，這裏真的有寶藏嗎？（蠻語）”撒坤低聲問道。

“等！等待出手的時機。（蠻語）”崑崙說道。

“大王，下面的飛鷹部落戰士將近兩百人，加上齊部那些人，恐怕我們山寨里的兄弟不是他們的對手。（蠻語）”朵以說道。

“我知道，等待時機！（蠻語）”崑崙說道。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崑崙三人潛藏在灌木叢厚厚的落葉之中，一動不動，彷彿根本不存在一般。

從朝陽初升，到日過中天，再到夕陽西下，三人依舊紋絲未動。

忽而一陣微風拂過，稍稍隆起的乾枯落葉飛起幾片。

“大王，忍不住了……（蠻語）”撒坤痛苦地低聲說道。

“我也是～（蠻語）”旁邊傳來朵以的聲音。

“別動！（蠻語）”崑崙不容置喙地說道。

“忍～忍不住了～呼……好了～（蠻語）”撒坤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大哥，你——（蠻語）”朵以驚呆。

“噤聲！就地解決！（蠻語）”崑崙低喝一聲。

“……”

“呼……”

……

夜幕再度降臨。

齊部營盤裏燈火通明，齊部三百名精壯繼續挖掘，有瓦恩和另外一名齊部長者指揮，挖掘的速度快了很多。

“咕～咕～”鳥啼聲略顯沉悶。

突然，“呼”地一聲，北山叢林中一道黑影飛快地掠過。

“在這兒別動！（蠻語）”灌木叢中聲音傳來，崑崙猛然從落葉之中躥出，向著那人奔走的方向追去。

“嘰～”突然一道尖銳的鳥鳴聲傳來。

崑崙猛地停住腳步，就地潛藏起來。

“啾啾～”一聲急促的鳥鳴隨之呼應。

“嘰～嘰～”

山林恢復寧靜。

暗號！

可是那代表着什麼意思？

思量片刻，崑崙緩緩抽出那柄斷刀，再度向前追趕。

果然，“嘰～”鳥啼聲響起。

“啾啾～”崑崙模仿着方才那暗號。

“嘰～嘰～”一模一樣的回應。

崑崙手提斷刀向前飛奔而去，忽地，崑崙再次停下，透過面具，銳利的目光四下掃過，目標的蹤跡消失不見。

危險的感覺油然而生，崑崙猛地轉過身來。

“阿斯突納！（蠻語）”那名覓衛聲音沙啞。

什麼意思？暗號口令？一瞬間，崑崙猛衝過去，只一刀，劃破那名覓衛的喉嚨，鮮血噴洒而出，那覓衛驚恐地捂着喉嚨，卻堵不住鮮血從指縫中灑落，張大的嘴發不出任何聲音——論身法速度和殺人之術，義父鮮有敵手。

將覓衛的屍體拖入叢林深處，山林歸於沉寂。

隱匿在落葉中一個多時辰，山林之中並無異樣，崑崙方才現身，再度鑽進叢林深處。

天色將明未明，在晨霧的掩護下，崑崙回到北山藏身處，再次隱藏起來。

“大王，發生什麼事了？（蠻語）”撒坤壓低了聲音說道。

……

“噤聲，耐心等待！（蠻語）”

……

夜幕再度降臨，而機會總是留給有耐心的人。

“讓他們幾人上來。（蠻語）”崑崙低聲說道。

“是！（蠻語）”朵以低聲回答——一道黑影從厚厚的落葉中爬出，退向懸崖邊而後消失不見。

不多時，朵以返回，帶着四名盜匪鑽進灌木叢中——“大王，我們來了。（蠻語）”

“換上這衣服，你們兩個把衣服和面具脫下來，給他們換上。（蠻語）”崑崙說著，從玲瓏戒中取出一套昨夜劫掠來的衣服和面具。

窸窸窣窣地，幾人換好了衣服。

崑崙說道：“乾糧都準備好了嗎？（蠻語）”

“準備好了。（蠻語）”三人回答道。

“我會帶你們去不同的哨點，你們要注意營盤中的一舉一動，這裏很危險，除了我們，還有一股勢力在暗中監視，你們絕對不能暴露絲毫破綻，否則必死無疑，我無法及時救援你們，明白嗎？（蠻語）”崑崙說道。

“明白！（蠻語）”三人說道。

撒坤壓低了聲音訓斥道：“下面是埋藏千年的寶藏，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麼，就給我藏好了，想要活命，屎也得拉在褲襠里！（蠻語）”

三人嗅了嗅空氣中異樣的味道，低聲稱是。

“走，跟在我身後。（蠻語）”說罷，崑崙從落葉中爬出來，鑽出灌木叢，三人緊隨其後。

昨夜一路探尋，崑崙已經發現了四處哨點，此時，崑崙帶着三人在夜色掩護下繞開哨點位置，在山林間悄然潛行。

西北山腰，一塊凸起的巨大岩石下，荊棘叢生，枝葉繁茂，其下忽然陡峭，正對應着東南山麓。

“脫下衣服和面具，進去隱蔽起來，注意營盤中的一舉一動，一旦有異動，向我發暗號，注意隱蔽。（蠻語）”崑崙對身旁一人說道。

“是！（蠻語）”一人應聲脫下衣服和面具，當即鑽進荊棘叢深處，潛藏起來。

“隱蔽。（蠻語）”崑崙接著說道。

餘下兩人各自尋找掩護隱藏起來，崑崙轉身消失在夜色中，又在附近勘察一番，在確定沒有覓衛之後，方才帶着兩人順着山嶺向南而去。

夜色下的叢林覆蓋著山嶺，有遮天蔽日之處，不見絲毫月光，伸手不見五指，至枝葉稍稍稀疏，方才有斑駁月光灑落，三道黑影穿行而過。

“嘰~”突然一道尖銳的鳥鳴從左前方傳來——果然，還有更加隱蔽的暗哨！

“啾啾~”崑崙毫不猶豫，當即回復暗號。

“嘰~嘰~”與此前一般的回應聲傳來。

不遠處某一片偽裝下，一名覓衛疑惑不已：怎麼回事？撒尿還要組隊跑這麼遠嗎？

崑崙帶着兩人沿着西山繼續向南而去，分別將兩人安置在早已查探好的哨點位置，精心佈置偽裝，當即返回北山斷崖，又將最後一人護送東山哨點。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東南山麓依舊在不停地挖掘着，坑洞越來越大，卻不見有任何發現。

直到亥時四刻時分，東南山麓的挖掘方才漸漸停歇，嘈雜了一天的營盤安靜下來，安靜，卻並不平靜。

此時，齊部營盤中央大帳，馬卡斯在大帳上方皺着眉頭來回踱步，大帳中只有莫利斯和幾名親信。

“父親，那墓葬會不會根本不存在？已經挖了好幾天了，什麼蛛絲馬跡都沒有見到。（蠻語）”莫利斯如此說道，到現在，莫利斯對那所謂的墓葬已經沒有當初那般火熱的激情了。

馬卡斯瞥了莫利斯一眼，說道：“如此沉不住氣，將來怎麼能成大事？你今天去哪兒了？怎麼不去盯着？（蠻語）”

“我~我去尋找凱特琳的下落了，我感覺她好像隱約知道些我的事，現在她突然消失，如果回去之後泄露了消息，麻煩就大了，一旦大酋過問，我們就危險了。（蠻語）”莫利斯說道。

馬卡斯緊皺着眉頭，嘆了口氣，道：“先以這邊的事情為主，等這件事完成了，再解決那丫頭的事，哈維那個老傢伙對大酋忠心耿耿，一旦哈維知道了，定然會告知大酋，這件事也不是小事——阿諾，你現在立刻趕回四方城，一旦發現凱特琳那丫頭的蹤跡，立刻抓起來，如果她反抗，格殺勿論。但是要做的隱秘，萬萬不能讓人知曉。（蠻語）”

“是！（蠻語）”一名戰士頭領領命離去。

沉吟片刻，馬卡斯接著說道：“因缺，安排下去，從明天開始，齊部所有人分為兩班，交替挖掘！（蠻語）”

“是！（蠻語）”一名披着捲髮的中年戰士頭領應聲道。

“東西準備好了嗎？如果那座墓葬真的存在的話，估計接下來幾日就會有所發現，齊部這三百人皆是精壯，一旦發難，不容小覷。（蠻語）”馬卡斯說道。

因缺陰笑道：“大人請放心，這些人的生死完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中。（蠻語）”

“很好！”馬卡斯陰森地笑了起來，忽而接著說道：“營盤之外有什麼發現？（蠻語）”

“大人請放心，一切都在我們掌控之中，通往外界的路線都在我們控制之中，方圓五里之內散佈着我們的眼線，現在還沒有發現那些人的蹤跡。（蠻語）”

馬卡斯思慮着，然而心中那股危險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那個神秘組織，是不是已經在附近關注自己了？他們的一支小隊在這裏覆滅，他們不可能察覺不到。

“去告訴布斯特，讓他靠近一些，注意隱秘。（蠻語）”馬卡斯說道。

莫利斯聞言，既驚且西，說道：“布斯特也來了嗎？！（蠻語）”

馬卡斯望了一眼莫利斯，目光之中意味莫名——“莫利斯，你回去吧！回四方城！（蠻語）”馬卡斯說道。

莫利斯不由得愣住了，不解地說道：“父親為什麼突然讓我回去？（蠻語）”

馬卡斯暗嘆一口氣，說道：“在你們兄弟三人中，雖然你武力最弱，但我最看好你，你和當年的我很像。這裏可能會有一番大戰，有你哥哥來幫我就夠了，你回去吧！（蠻語）”

莫利斯疑惑道：“難道大哥不是帶着他的部下來的嗎？再加上我們這裏的人手，三百多名戰鬥力強悍的精銳，足夠剿滅一個中等部落了，父親還在擔心什麼？（蠻語）”

馬卡斯望着自己最偏愛的小兒子，心道：是該讓他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殘酷了。

……

天亮了，又黑了。

又兩天過去了，北山斷崖附近，三人潛藏在落葉下紋絲未動。

營盤東南山麓，仍舊在繼續挖掘，巨大的坑洞彷彿是天外隕石砸落，山體也好似被一柄天刀斬斷，挖出來的土石堆成了一座小山。

換班時間到了，另一班齊部屬民拿着工具走向山體，剛剛挖掘不到一個時辰，突然，山體垮塌滑坡，瞬間將數十人掩埋，余者慌忙轉身逃跑。

齊部四周山嶺中，一道道目光猛地來了精神。

霧氣瀰漫之間，崑崙低聲道：“撒坤，去讓他們進入預定位置，隱蔽起來！（蠻語）”

“是！（蠻語）”撒坤緩緩從落葉中爬起，全身的血液都漸漸沸騰起來。

“告訴他們，不想死就給我藏好，沒有收到指令，絕不準輕舉妄動。（蠻語）”崑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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