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雪崩

劍哉閉眼靠在依姬的肩膀上，每一步路面的回震清晰的傳入腦海。道路筆直向前，只可惜他張不開眼睛，眼裏只有孤寂的黑暗。

他太累了。

沉默的黃昏下，沒有鳥蟲伴奏，然而依姬腳尖落地的滴答聲，劍哉平和的呼吸聲，像是一首具有悲壯色彩的小夜曲，繚繞在這一對年輕劍客之間。

依姬眼角的餘光，看到劍哉面上淡淡失落的情緒，下意識低聲安慰道：「先生只是一個人類，卻願意冒險，已經是相當勇敢。」

劍哉沉默片刻后，說道：「我還是一個老師，可我從來沒有盡老師應盡的任務。」

依姬微微一愣，隨即明白對方並不是因為自己連累了許多人而感到悲傷，竟然只是因為自己沒有盡到應盡的義務產生了傷感？

這讓她有些微微的不解，卻又有些理所當然的感覺。

真的，很矛盾。

「為什麼博麗的巫女到現在都沒有制止妖怪山的這些行為，為什麼所有天狗都像是知道我們會去太陽花田一樣的攔截我們？」

「很多事情我不願意細想，那樣我會擔心我無法信任任何人。」

劍哉咬了咬舌尖，讓自己有些昏睡的意識清醒了一絲，因為太用力的緣故，舌尖已經被咬破流血。

依姬的眉角漸漸皺起，臉上也是滿臉疑惑。

她了解幻想鄉，她比劍哉想像中的更加了解。

她也沒有明白為什麼妖怪山都會知道她們前往太陽花田的事情，也沒有明白為什麼時至今日這一任的博麗巫女還沒有來阻止這些妖怪猖狂的活動。

難道千年後的現在，巫女已經徹底喪失了自己的立場，偏向妖怪了嗎？

依姬看着前方的落日說道。

「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巫女既然沒有出手退治他們，就有一定有其中的道理。」

她握緊劍哉的那隻手，握的更緊了一些，感受着劍哉漸漸低下的體溫，有些焦躁了起來。

「先前走的時候，我也個疑惑。在老師的計劃里，我們應該快速抵達太陽花田。但如果能夠確實消耗對方的戰力，我們就應該和之前的幾位一起戰鬥。為什麼先生會命令我離開？」

劍哉沉默了片刻……緩緩地說道。

「既然要死人，只死我一個會更好一些。」

依姬長長的睫毛微微眨動，確認劍哉這個決定的原因后，心中生出淡淡敬佩的感覺，這個簡單的回答，在很多時候，往往會顯得不可思議。

「對我來說這些仇殺與怨恨其實是莫名其妙的，對於我的朋友和我周遭的人來說其實更加如此。」

劍哉輕聲說道。

「我接受了八意劍哉的一些東西，理所應當我也要承受他的罪與罰。人里是我的家，慧音是我的家人。無論從哪個角度想，我都有義不要命的去守護，但那些來幫助我的朋友卻沒有那種責任。」

「明白了。」

依姬眼睛微微發亮，極為欣賞的看着劍哉的側臉，淡淡一笑說道。

「希望有一天，先生也能夠那樣保護我。」

「我會的。」

劍哉低垂着眼，臉上泛起一絲真摯的笑容說道。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也會像今天這樣，用一切來保護你的安全。」

「我從沒看出先生是如此自信的人。」

依姬感受着劍哉的呼吸，喃喃說道。

「每個人都有他擅長的領域，對於我來說劍就是我的唯一，只要握緊劍，不知道為什麼，就會有些自信甚至自大。」

劍哉搖了搖頭，對着背着自己的少女說道。

這是他第一次拖累如此多的人。然而無論是魂魄妖忌颯然的竹竿，還是愛麗絲竹林中默然的眼神，亦或是這漫長而未知的旅途。都無法干擾到他的冷靜。

他的心中沒有亢奮和慌張，只有一種微微的小激動。

「‘他’……也說過類似的話。雖然先生與‘他’差別很大，但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

劍哉明白‘他’是誰，沉默了片刻才說道。

「其實我很尊敬他，哪怕我表面上再如何抗拒他的存在。不可否認，我的身上還是存在着很多他的痕迹。現在他給我帶來這麼多麻煩事，我自然是更加討厭他了。」

「只是這並不妨礙我的尊敬。」

「我真的很尊敬他。」

再次用力重複了一遍，劍哉感受着依姬淡淡的香氣，心中沒什麼想法，忽然想起了這種時候藤原妹紅大概會點起一根煙，不由得笑了笑。

如果此行還能活着回去，就來一根吧。

太陽快要落下，幻想鄉即將入夜，奔跑在黃昏之中，前往太陽花田的道路一路安寧卻充斥着悲傷。

向著南方沉默奔跑的依姬，在即將進入無名之丘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步。

感受着空氣間傳來的氣息，依姬伸手摸向的腰間的布都御魂劍，然後對着背上的劍哉說道。

「先生請抱緊我。」

劍哉微微一怔，勉強的睜開了一隻眼，看到天上的黑氣明悟了什麼。按照依姬的吩咐雙手微微用力環在依姬的脖子上，兩秒后又尷尬的鬆了開來。

依姬摸了摸自己剛剛被勒的難受的脖子，有些無語，她才明白永琳說先生有些地方很蠢是什麼意思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知中山丘的另一側是夜色，夜色是安靜的。

然而山丘卻隱隱有躁動聲。

雪崩。

不是雪崩，那是無數白狼天狗聚集在一起從山丘上飛奔而下，腳步聲與地面發出沉重的敲打聲。

敲打在這一對男女身上。

兩位劍客，出現在無名之丘的前方。

下一刻，無數只天狗，從山丘上洶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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