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梧桐依舊人如故
這晚杜雨笙的兩個舅媽和媽媽還有正在上高中的葉瞳和他陪在外婆的病床前聊了很久很久的家常。
她們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聊天的話題總是圍着葉雪璃和她家的事打轉，杜雨笙賴心的聽着，當聽舅媽說她在她媽媽的安排下相了好幾次親，她都沒相中別人時，他頗為驚訝的插了一句：“她不是有男朋友的嗎？”
而她們的反應比他還要驚異，大舅媽問：“誰說她有男朋友的？梨子可是個好姑娘，大學時都沒談過戀愛。”
二舅媽有些氣惱：“這又是誰在亂造謠？這些婆娘沒事就知道亂嚼舌根子，小笙，你那個同學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個叫白靈的，長得挺斯文的那個小夥子，他和梨子在一個學校，小楓結婚的時候他帶着她在大學時談的女朋友來吃酒，他就說我們梨子在大學就是個書獃子，連朋友都只有他和他女朋友兩個，怎麼可能談戀愛？和誰談？”
媽媽也附和說：“就是啊！你說梨子那姑娘眼光可夠高的，相了好幾次親居然一個也沒看上。”
“哼！那些人哪有哥哥好！”葉瞳嘟着嘴巴搖着杜雨笙的胳膊露出一個討好的笑繼續說：“哥哥，你去追梨子姐姐吧，你們以前不是在一起玩得挺好的嗎？”
杜雨笙低着頭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病房裏幾個女同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這一夜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睡不着，他想着臨別時張陽陽對他說的話。
她說：“杜雨笙，我回來兩年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間發生過什麼，可每次提到你她都言辭閃爍，含含糊糊的，若有機會的話我建議你去林鳳看看她，說不定會有驚喜呢。”
她說：“杜雨笙，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沒有過女朋友，但梨子說你有，她是不會撒謊的。”
他不管是閉上眼睛還是睜開眼睛，今天在一中的那一眼看到的她總是會出現在他眼前，他以為他和她的結局早就已經定局了，他以為他對她除了想念再無任何非分之想了，可一回到這裏，被他壓抑在心底的那份愛意又開始躁動不安了，他似乎要再一次淪陷下去了。
原來這麼多年累積下來了除了沒有新舊的回憶，就剩下滿滿當當的思念了，而他在見到她那一眼，那些思念就像泉涌一樣決堤了，沖毀了他所有的防備。
這晚
好多人都失眠了，比如葉雪璃，她正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回來了？明天去醫院的話會不會遇見？他女朋友是不是一起回來了？
四年不見了，他有沒有變？變胖了還是變瘦了？
她想了想，明天還是不要去醫院了，直接回林鳳去吧，最好不要和他見面，她可不敢見他，她可不想孤孤單單的出現在他面前，那樣好像顯得自己沒有了他很可憐似的，她的腦海里出現的都是他挽着漂亮的女朋友站在她面前譏諷對她微笑的畫面。
張陽陽也翻來覆去睡不着覺，她在想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杜雨笙是不是真的變心了？葉雪璃有沒有對他表現出喜歡他的樣子？
她覺得她的心都快操碎了，她在操心別人的時候也在操心自己，自己的感情處理得也不怎麼的，和一個男人糾纏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次日
葉雪璃大清早就醒來，坐了最早的一班車回到了林鳳，可她即使回到了林鳳整個人也都感覺不太好，她感覺自己心裏的那個荒島有動靜了，他似乎在那個荒島上掀土，一下一下的撞擊着她的心臟，撞得她很疼，而她卻阻止不了。
杜雨笙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了，他起床去醫院給外婆辦好出院手續，吃罷午飯都十二點多了，外婆不喜歡住在威信縣城裏，她想回斑鳩村，吵着要回去。
一家人商議了一個多小時才同意讓外婆回斑鳩村，外婆自然就要求他陪她一起回去住幾天，他自然也不會拒絕外婆這個小小的請求，於是他回到自己房間收拾衣服。
他在收拾衣服的時候，眼睛無意間看到了那個裝滿了星星的玻璃瓶，他伸手把它拿在手裏輕輕的摩挲着，那似乎是她送給他唯一的一件禮物吧？
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把玻璃瓶隨手放在了床頭柜上，開始繼續收拾衣服。
他把衣服裝進背包里，提着背包準備走人，背包帶子套住了那個玻璃瓶，只聽見‘咣當’一聲，玻璃瓶掉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他幽幽得嘆了口氣，真是連一件東西都不想讓他留下啊！
他放下背包蹲下身去，一顆顆的將那些五顏六色的星星撿起來。
當他撿到一顆紙條摺疊成的星星時，他盯着那顆星星看了半晌，那好像不是專門疊星星的紙條疊的，那好像是從筆記本上裁下來的紙疊的。
他鬼使神差的拆開了那顆星星，然後他的手顫抖了一下僵在了原地。
“杜雨笙，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那張紙條上寫着這麼一句話，原來她是喜歡過他的，原來她也是喜歡過他很久的。
他再也顧不得地上七零八落的玻璃瓶和滿地五顏六色的星星，提着背包走了出去，急切的拉着外婆就走。
他的車在彎彎繞繞的路上行駛得有點急，外婆和媽媽讓他不要開那麼急，可他卻說他等不急了！
兩人都很不理解他的意思，他卻也沒有解釋，依舊專心的開着車。
他花了四十分鐘的時間從威信把車開到了斑鳩村，他把媽媽和外婆放在家門口，連屋都沒有進就又開着車一路朝林鳳奔去。
他到林鳳時已經三點多了，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他找了個地方把車停下，然後他沿着林鳳河逆流而上，走在一棵棵梧桐樹下，他感覺自己好像走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個九月。
他終於走到了那座叫‘心連心’的小橋橋頭，然後他和十二年前一樣頓住了腳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棵梧桐樹。
梧桐樹下背對着他站着一個人，藍色的連衣裙，白色的帆布鞋，還有用藍色橡皮筋固定在頸窩處的一頭長發，她一手拎着個膠袋，一手撫摸着梧桐樹榦仰頭看着梧桐樹葉，她看了很久，他也看了她很久。
她緩緩轉過身來，她看到了他，她手裏的膠袋落在了地上，膠袋裡的雪梨滾了一地，有的直接滾落到了河裏。
她恍若未覺似的看着他，他也獃獃的看着她，這一刻，時間好像都靜止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十二年前，那天殘陽如血，那天姑娘如畫。那天夕陽西下，那天少年如玉。
四年多快五年了，他終於回來了，他站在那座小橋上，他穿着白色的襯衫和藍色的外套，黑色的褲子和白色的鞋子，他高高瘦瘦白白凈凈的，她嘴角帶着笑容，看着她的眼神依舊溫柔，不知怎的，她竟覺得心中無比的酸澀。
四年多快五年了，他終於回來了，她還在那棵梧桐樹下，她依舊藍衣長發，白鞋無瑕，她長大了，亭亭玉立，美麗得不可方物，從這一刻起他才發覺她早已經不再是他喜歡的那個姑娘了，而是他深深愛着的這個姑娘。
她不知所措的站在梧桐樹下，任由淅淅瀝瀝的小雨從梧桐樹葉上落下，滴落在她的發間。
他痴痴傻傻的站在小橋橋頭，任由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他藍色的外套上。
她勉強的勾了勾唇，算是見過禮了，然後彎腰去撿散落一地的雪梨。
他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的走向她，走到橋頭彎腰撿起滾落在旁邊的雪梨朝她走了過去。
他將雪梨遞給她，笑容和從前般燦若春風，勾魂攝魄，眼神和從前一樣溫柔得彷彿能溺死她，他臉上的小酒窩裏還是和從前一樣像是裝滿了酒，只是從前他的小酒窩裏裝着的是溫酒，而如今裝着的卻是烈酒。
“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更加的清朗動聽了，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都顫了顫，好久不見？真是太久了！
她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雪梨，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她有些局促，經過一番掙扎她終於開了口：“好久不見！”
他熾熱的眼神一直看着她，動也不曾動過，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的眼睛在他身後瞄見一眼，小心翼翼的問：“你女朋友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他淺淺的笑了笑，說：“我女朋友四年前就離開了我。”
原來他也會被人甩啊，她的心裏有些暗爽，卻聽見他清朗的聲音問道：
“你呢？你男朋友呢？”
她也淺淺的笑了笑，說道：“我男朋友四年前也離開了我。”
兩人就這樣淋着小雨站了良久，誰也沒再開口。
直到她是衣服被淋濕了穿上身去有點冷，她才打了個冷禁說：“雨下大了，我該回去了！”
說完她越過他就準備走人。
“不請我去你家坐坐嗎？”他清朗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不敢回頭，怕自己會留戀，於是沒回頭，也沒做答。
“不方便嗎？”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很想說不方便，可這樣顯得她很小心眼似的，於是她轉過身來，嫣然一笑：
“沒什麼不方便的，都是老同學了，理應請你吃頓飯的，我住對面！”說完她就朝心連心橋上走去，他嘴角含笑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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