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進京尋父 柳暗花明
“而且我還告訴你,那個風流鬼得的病,絕不能對人言,老爺給他看病,不是自尋死路嗎?”
“這……”根治這下着急起來,語氣稍鬆了松,“可少爺一個人去北京,能有什麼結果呢?”
“不是因為看到結果,我們才去做;而是因為我們做了,才能看到結果。快放手。”
“可我得為老爺負責。老爺說了,少爺既不好好讀書,又不好好學醫,整天惹是生非,你到哪兒,只會給他添亂。”
“我去,原來我在他心目中是這個屌樣兒。”水墨恆搖頭嘆了口氣,然後越發的堅定,“那我更該去。”
瞧自家少爺一副急得吐血的樣,根治只得怯怯放手,心想或許老爺這次北上還真是不祥之兆,否則為何反覆叮囑少爺不能去北京要死守葯堂呢?
只是少爺一個人……
根治突然靈機一動,說道:“少爺剛剛醒,馬上又要北上,不妨先躺下休息片許,我這就去幫你準備行禮。”
水墨恆一擺手。
根治急匆匆地去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又急匆匆地回來了,將準備好的包袱塞進水墨恆的懷中。
水墨恆接過,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往背上一掛,便出了醫館。
根治特意交代道:“少爺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葯堂和小姐。少爺到了京城,若遇到什麼困難,記得取出包袱里的禮物,或許能夠幫你解去燃眉之急。”
匆忙之中,水墨恆壓根兒沒將這話放在心上。
根治望着少爺離去的背影,暗暗祈福:“希望冰如姐那張出入令能幫助少爺逢凶化吉。我知道少爺討厭陳家,可冰如姐人很好。悔婚的是陳老爺子,與冰如姐無關。少爺不要怪我……”
……
從水路出發,至武昌府後改走陸路,途經汝寧府、開封府、大名府、保定府,水墨恆順利抵達北京。
這一路下來,耽擱了近半個月。
雖然腦海中留有後世的記憶,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心中難免有幾分忐忑。
偌大的北京城,要打聽水仙的消息還真不容易。
好在有個方向,知道水仙被遴選進皇宮太醫院。
整個大明王朝,近三百年歷史,由皇帝特意下令,從各地選拔醫術精湛的民醫到皇宮太醫院,可謂不止一次兩次。
其中最出名的要數1551年—1556年的那次,因為李時珍就是那樣被甄選出來的。差別只在於水仙是給皇帝看病,而不像他師兄李時珍搞專職研究。
作為蘄州府唯一一位民醫代表給當今皇上看病,若非外界盛傳此行九死一生,這種臉上貼金的事兒,多麼值得炫耀自豪,子孫後代可得為此津津樂道呢。
時值大明隆慶五年,即公元1571年。
那時北京有內城外城之分,就像現在有城區郊區之別。我們口上說的“京城”通常指的是內城。
內城在洪武、永樂、正統年間進行了幾次大修。因將元大都的十一座城門改為九座,故又名“內九城”,由朝陽門、崇文門、正陽門、宣武門、阜成門、德勝門、安定門、東直門和西直門組成。
要打探水仙的消息,當然入“內九城”更為靠譜。
那麼從哪道門進呢?
水墨恆好生掂量一番,逐一排除走糧車的朝陽門,皇帝出入專用的正陽門,走兵車的德勝門與安定門,走酒車的崇文門,走煤車的阜成門,走磚木車的東直門,走御水車的西直門……
最後,鎖定在宣武門。
之所以選擇這裏,是因為宣武門前有個著名的入口,那裏常年人群聳動混雜不一,各色各樣的人都有。
那就是菜市街,即現在的菜市口。
菜市街是北京著名的鬧市,過盧溝橋進廣安門便是。
這條街名聲大振,不僅因為它是明朝京城最大的蔬菜市場,而且很早以前便是有名的殺人之地。
歷史上所謂的“東市西市”,東市指漢代的長安,西市即指這裏。都是處決犯人的地方。
明清兩朝,凡是進北京城的人,都要去那兒瞻仰一番,就像現代的人去北京,不參觀天安門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水墨恆去了,並逗留了好幾天。
可既沒等到朝廷“出紅差”的紅火熱鬧日子,也沒打聽到有關水仙的任何消息,不免有些焦躁。更為可惱的是,京城裏的人對隆慶帝的病噤若寒蟬。
這再次證明了水墨恆的擔心是對的。
又是一日。
水墨恆背着包袱溜達過來,發現臨街的店鋪有些異常:店主都在門口放置一張條案,上面擺着三碗白酒。有些店主還在條案上放着酒壺,壺嘴朝外。
那是送行的標誌,水墨恆懂得。
更有一些講究的店主,還要擺上幾道美味佳肴,甚至在店鋪前掛紅綢子貼對子,像辦喜事一般。
水墨恆多留了個心眼兒,於是挨近人流,還真聽到一些議論——
“又要殺人了。”
“不知陰曹地府又要增添哪幾位鬼魂?”
一聽到殺人鬼魂,水墨恆心頭一警,慌忙上前搭訕一位正在忙活的店主:“請問兄台,你們這般張羅,是要作甚?”
“這叫送人上黃泉,路途不寂寞呀。”店主熱心地介紹說,“明兒這裏要殺人,被殺頭的可以不停不看、不吃不喝,但作為我們,心意到了。若當真有哪個犯人在哪家門口停下來吃菜或喝酒,誰家定積德有報。”
“哦,那兄台可知,殺的是什麼人?”
“啦,你自己去看朝廷公佈的告示,今兒個才貼出來的。”店主指着不遠處。
水墨恆扭頭一看,果然見有人群向那邊涌去。
“謝啦!”
水墨恆立馬兒扎進人堆,擠到告示前,只見上面公佈了六位即將砍頭的名單,而“水仙”的名字赫然在列。
果然,被甄選的民醫就是要被砍頭。
再一看處斬的時間:明日午時。卧槽,就特么剩一天時間?這怎麼救人?既然告示都已經貼出來了,那就是說皇帝下旨了唄,要救水仙,除了找皇帝,還有啥招兒?
我去,穿越成一個民醫之子,要去見當今皇上?開什麼國際玩笑?可不見皇上,如何救水仙?
水墨恆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偏偏越是抓狂,腦子越是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媽的!他最後狂躁地將包袱往腳下一甩,不料嘩啦啦的從裏頭蹦出一個烏黑色的物事來。
咦,什麼玩意兒?
水墨恆好奇地將那物事撿起來一看,原來是塊腰牌,只見正面刻着“張大學士府”幾個篆字。
張大學士府,張大學士府,張大學士府……
水墨恆腦筋急轉,靈光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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