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春遊（二）

小潘卻跟着進來，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位置上說：“你是真心想着我啊，還給我留位置了呢。”

我看了小潘一眼說：“快坐下吧你，那麼多話，想的到美，誰給你留位置。”

小潘並不在乎我說什麼，只是高高興興地坐着，自顧自樂呵。又看了看王嘉惠說：“嘉惠同學，看你那書包那麼沉，要不要我幫你分擔點啊。”

王嘉惠打開書包說：“好呀，好呀，現在就給你們分了呢。”說著開始掏出自己的百寶箱：“這個奶茶是給薇薇的，楊繼宇也給你一瓶；芒果是給多姐的；薯片是給妖兒的，小潘你要什麼呢？”

“我們吃一袋就行。”說著小潘搶過王嘉惠本要遞給我的薯片，逕自打開，塞了一片在嘴裏。

王嘉惠，看了，笑笑說：“好。”

巴士啟動，車上的同學們都吃着聊着，我也不能就不說話，便沒話找話地小潘說：“你也喜歡吃薯片？”

小潘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繼續大快朵頤說著：“這不是廢話，哪有高中生不愛吃薯片的。”

我也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不過那還說什麼，就這麼乾巴巴地坐着嘍？繼續找話題：“你怎麼比我們都大兩歲，我們才十六，你就自己過完十八歲生日了。”

小潘眨巴着眼睛說：“怎麼，你們女孩子不是都喜歡成熟的嘛，大兩歲不是更好。”

我懶得理他，把頭偏向窗外，插上耳機，不想說話。

小潘摘下我的耳機說：“那是我小時候的事，受傷了，在醫院裏躺了兩年，不過都過去了。你看我現在多好。”

我看小潘現在這副樣子，估計受了再大的傷現在也是好了，便說：“看你這麼活蹦亂跳的樣子，估計是沒事了。什麼樣的重傷還能讓你在醫院躺兩年？”

小潘點點頭說：“那是很重的傷呢。不過比起關心我受了什麼傷，你現在不想知道王中在幹什麼嗎？”

我搖搖頭，固執地說：“不想。”

小潘推着我說：“在我面前，還裝什麼裝。我去幫你看看。”說著抬起身子，跪坐在巴士椅子上，扒着椅背向後看。

我看他這樣真是覺得坐在他旁邊的我是真的丟臉啊，便拉着他的衣角說：“你快坐好吧，等下車來個急剎車，再閃了你的腰。”

小潘坐回到座位上，很乖巧地寄上安全帶說：“你這麼擔心我？”

我懶得和他糾纏，不過更多的是想知道他都看見王中幹什麼了，便說：“好好好，擔心，擔心，你快坐好吧。剛才，看清了？都幹什麼了？”

小潘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說：“我看見李雙雙拿了個果凍，剝好了，盛出來一小勺，遞過去在王中的嘴邊，像是要喂他吃點果凍。”

我聽着渾身其雞皮疙瘩，便說：“那，吃了嗎？”

小潘故作深沉，停頓了一會說：“吃沒吃嘛，還沒等我看呢，你就讓我坐好呀，我自然就沒看見呀。”

我看着小潘氣不打一處來說：“算了算了，管人家幹嘛呢。你不是說你要幫我嗎？你打算咋幫我。”

“我幫你是可以，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別到時候我幫了你，你反倒覺得我在多管閑事。”

“恩，行，既然讓你幫我，就是信你，是好是壞，我肯定不會怨你就是了。”

小潘點點頭說：“那我就放心了。”

不多時，巴士便到了植物園。在例行公事一般的，由工作人員領着介紹了植物園裏的植物以後，我們被告知，自由活動了。

楊薇薇馬上湊過來對我說：“今天這機會，你可是要抓住了。王中那，還是要好好去說一說的。”楊繼宇拿着扇子過來，要給楊薇薇扇風。沒想到楊薇薇一把打下說：“這天這麼冷，你扇什麼呀。”楊繼宇委屈地說：“我是看着太陽老高的，怕你熱嘛。”

我在一旁看着，倒是有點羨慕這楊薇薇了。她身邊這個楊繼宇雖然看起來沒什麼出息，沒本事的樣子，不過倒是一心一意對楊薇薇好的呀。

小潘這時候走過來了，說：“你不是要我幫你嗎，一切準備好了，走吧。”

我想起了剛才在巴士上說的要信任他的話，便跟着小潘走了。一路上什麼都沒問，只是任由他帶領着。走到一處假山處，只見王中和李雙雙正在那假山後面的人工湖旁邊。也不知道兩個人從哪弄來的魚竿，倒是在那悠哉悠哉的釣魚。王中面無表情，倒是李雙雙很是開心。

小潘推着我說：“去吧，我在這等你。”

我說：“去什麼去啊。”

“你不是有話要說嗎？我也就只能幫你到這了。要說的話總是要自己說清楚啊。”

小潘說的是有道理的，他能做的也就是幫我抓住個機會，至於我想說什麼，我想要什麼都是要靠自己的。

我繞過假山，很鎮定地向王中走過去，內心很平靜，心想着，如果這時候王中想跑，我就抓住他，不讓他逃。大概是眼神太過堅毅，李雙雙見我以後卻如臨大敵一般，畏畏縮縮地收了魚竿，想往王中身後躲。王中倒是像是一直在等我來一樣，不自覺得迎着我走過來。

“你有話對我說？”王中率先開口。

還沒等我回答，李雙雙搶着說：“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忘了自己是怎樣害王中的了？把他害得那麼慘，現在好不容易他好了點，你又來幹什麼。”

我轉過頭對李雙雙說：“我說話的時候，最討厭別人插嘴。”語氣平淡而嚴厲。李雙雙一時間竟不敢出聲了。

王中轉過頭對李雙雙說：“你先走吧，我這有話要說。”

李雙雙見王中也並沒有幫自己的意思，再待下去只能對自己不利，便離開了，走前還不忘囑咐王中：“這邊靠水，溫度低，小心着涼哦。”

終於，只剩下我和王中兩個人了。

我看着王中說：“你怎麼樣？”

王中坐下，繼續擺弄着魚竿說：“還好。打不了籃球，我這手，倒是也能畫畫的。”

我坐在他旁邊，拿起剛剛李雙雙用過的那根魚竿說：“你想的開，就是好的。”

“想不開又能怎樣？轉學？去其他高中的籃球隊？那的訓練設施根本沒有我們學校好，更不可能進國家隊了。本來也是我自視過高，我也不過是在咱們同學眼裏是個籃球高手，拉出去和別人比比，還是不行的。”

我不知道說什麼，只是知道，我要說的不是這些，安慰人什麼的我倒是真不會，我只是覺得王中變成這樣和我有些關係，便說：“如果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麼去挽救這個結局。”

“用不到挽救了，總歸只是想讀個大學而已，畫畫也可以的。”王中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失落。我再次覺得王中距離我是更遠了。

我並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樣坐了很久。還是王中先打破了沉默：“我們，不如，就分手吧。”

我聽后，心裏如一滴水落入平靜的湖面，引起層層的漣漪，有些失望，有些難過，卻還可以接受，想着這既然是王中的決定，那也沒什麼好挽回的了，便說：“好。”

王中看着我說：“你就這麼爽快的答應了？不再爭取一下，挽留我一下了嗎？”

我盯着那人工湖的湖面，那湖面平靜無波瀾，竟如我現在的心境一般，便說：“你已經決定的事情，我爭取還有什麼用處呢？”

“不爭取，怎麼知道沒用。”

“不，我不想爭取了。你曾對我的好，給我的安全感我都記得，可是，我卻從來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麼。就像這次，你受了這麼大的挫折，我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安慰你，我也不知道怎麼能幫你，我只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只覺得你離我好遠好遠。”一口氣說了自己的真心話，真是痛快，可我不敢看王中。

“你，喜歡過我嗎？”王中終於問出了那句我不想回答的問題。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實話嗎？”

“恩，實話。”

“沒有。”

我似乎能聽到王中心碎的聲音，碎了一地，我沒辦法去幫他撿起來。我知道我傷害了一個少年的心，可我無能為力。我們在一起就是那麼匆忙，分開也那麼匆忙。一切都不是我選擇的，我只是在配合著誰，做了一場不知道有沒有人看的表演。我仍舊不去看王中，輕輕放下魚竿，我知道，等會李雙雙會回來的，站起來要離開。

王中拉住我的衣角，想要說些什麼。我沒有動，也沒有說話。王中沉默了一會，鬆開了手。我依舊沒說話，只是離開。

假山後面是一直等着的小潘。

小潘看我面無表情地走出來，便問：“你還好嗎？”

“恩。”

“說完了？”

“說完了。”

“怎麼樣了。”

“從此，我要為自己而活了。”

小潘沒再說話，只是笑笑。他知道自己成功了，而我也知道自己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