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探望
寧王府。葉秋水端起杯盞,低頭緩緩吹了一口,煙霧縹緲,將她柔和的模樣勾勒得模糊起來。寧王一襲白衣端坐在對面,深沉的眸子從上到下打量她,隨即收回目光,微微搖頭一笑,道:
“沒想到你的手段也多啊,邊關塞外深山的馬賊都能為你所用,本王真是小看你了。”
葉秋水淡淡一笑,“寧王說笑了,我不過是門主的義女,哪來那麼多權利?不過是借寧王的威名,才能事半功倍,一勞永逸。”
寧王眸子深了些許,隨即望着她低頭的端莊模樣,這才皺眉道:“狐假虎威罷了。如今文智又折回了邊關,宿在了將軍府,你可知那上官鈺會徹查此事?你可知我父皇有多惱怒?若你所做之事出了紕漏,到時候還是會連累本王。”
葉秋水似乎早已料到他會如此說這話,這才起身向他屈膝行禮,道:“寧王稍安勿躁,小女自知冒犯了寧王,但情勢所逼,身不由己。那馬賊既然能為我所用,亦能護我周全,若實在有宵小之輩去將軍府告狀,不等他進邊關大門便會被我們的人截殺。如此一來,寧王可還放心了?”
寧王這才笑了,彷彿像是鬆了一口氣,不過須臾,他又皺眉,“只可惜,沒能打擊到那上官鈺,真是讓人心有不甘。”
葉秋水輕笑,又給他斟了一杯茶,望着茶杯上冒着的熱氣,眸光一閃,道:“寧王放心,上官將軍武功高強,這世間少有對手,直接與他廝殺,恐怕最後受損的是我們。雖然文智公主又折回了將軍府養傷,但我派去的探子卻回報說公主對那左特使有了男女之情,若有證據證明他們二人有親密來往,便可用左特使欺侮公主的罪名將其斬殺,斷了上官將軍的左膀右臂。若此事鬧了出去,聖上必定會懷疑那馬賊在客棧的截殺是左特使一手策劃的,然左特使仰仗的不過是上官將軍,屆時,上官鈺必定受到牽連。”
寧王眸子深了又深,隨即像化開的雪,“你如此為本王着想,本王倒是好奇了,葉姑娘你到底圖什麼?”
葉秋水目光一頓,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認真,“小女所為,皆為寧王。”
“哦?”寧王眸子裏帶着探究與詫異,“為我?此話怎講?”
“小女自小孤苦伶仃,得門主收養,作為義女,享榮華富貴。但小女自知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義父命我維護寧王,壯大寧王的勢力,義父還說,日後這天下非寧王莫屬。”
寧王眉頭深深皺起,良久才扯出一抹怪異的笑容,“你可知當著本王的面胡說八道,該當何罪?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是大宋的天下。葉姑娘莫不是忘了,當今太子還在東宮裏勤懇執政?”
葉秋水輕笑,似乎並不害怕寧王會責怪她,卻問道:“寧王可知您母親留下的那個木盒?”
寧王眸子閃過一絲殺意,似乎被觸及了內心最痛的一處,嗓音倏地陰冷,問:“葉秋水,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你萬萬不要打那木盒的主意,否則後果自負!”
“您母親留給你的,便是讓你能一統天下的東西。”
“何物?”寧王按捺住心頭的不悅,微微恢復了些耐心,隨即問道。
葉秋水微微搖頭,“具體是什麼小女不知,但據義父所言,那木盒是這世上最厲害的鎖匠及擅長機關之術的能人設計的。那鎖,除了寧王無人能解,您母親擔心寧王日後會在皇家被擠兌,便將一世的寶藏置於木盒之中,為的是給寧王一統天下而鋪路。寧王可知,您母親的真正死因?”
寧王眸底猩紅,心頭驀地一痛,“我母親……難道不是因病過世的嗎?”
“病?”葉秋水輕笑,隨即冷靜解釋,“什麼病能讓人三日之內就元神盡毀,屍骨無存?說是病逝,不過是聖上為了安慰您說的假話罷了。據義父在皇宮的探子回報,您母親的死與皇后脫不了干係,同時,也是聖上默認的。為的……為的就是那木盒的秘密。不過您母親在臨終前,將木盒留給了你,這麼多年來,無人知道木盒的秘密,那是屬於寧王的秘密,也是葉家所有的秘密。葉家兒女最終必當以寧王為主,生生世世盡忠盡責。”
寧王眸底彷彿涌過千層海浪,不過片刻,他又恢復了平靜,一言不發。葉秋水眉頭微皺,不知道他如此沉默,是否在懷疑她的話。不過她所說非假,按理說他不該懷疑的,若寧王不是懷疑,那便就是在思索如何密謀來部署計劃了吧。果然,葉秋水輕輕抬眸,便在他的眼底深處看得一絲慾望在瘋長。葉秋水輕笑,如此甚好。
將軍府。虞稚又去看了看文智,這幾日文智總是愁眉苦展的,滴水不沾,整個人也消瘦了些,有時候會抱着兔子偷偷抹眼淚。後來虞稚才知道,原來她的母后很早便離開了她,留她一個人,而聖上雖然寵愛她,不過也是因為一早便有靈士說過,公主有福相,會給大宋帶來福運。可文智長這麼大,性子刁蠻任性,倒也沒有什麼大作為,後來有鄰國太子求親,聖上便也很輕鬆地允了,任由文智哭喊打鬧都不為所動。
虞稚想想也覺着她可憐,遭遇同自己有些像,不過她才不願意嫁給老龜的嫡子溫年呢!所以她跑了,離家出走了,而文智卻躲不過跑不掉。
夜晚,文智又坐在窗邊,抱着兔子像是在等人,自從上次在窗邊的黑夜裏看到那個人,她便每晚都在窗邊等待着。月亮升到空中,照着孤寂的邊關,夜色微涼,寒意襲來,文智打了個噴嚏,她摸了摸鼻子,卻不忍心關了窗。
“夜晚風寒,你本就身子弱,為何還要在窗邊久坐?”不遠處傳來一陣冷清嚴肅的聲音,似乎帶着一絲惱怒,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文智心下一喜,眸子恍若星辰,望着那窗外的黑影,欣喜過後卻是一陣委屈,道:“上官凌風,你是不是忘了本公主了?這麼久了才來看我!虧我還一直擔心你……”
左特使皺眉,又朝前走了幾步,文智這才將他看清了些,左特使面色有些蒼白,不過精神狀態還好。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像是解釋,又像是心疼,說道:
“這幾日事物繁忙,我就……”
“忙你就忘了我對吧?”文智極其不耐地打斷他的話,聽他這樣說反而心底更委屈了,小臉一癟,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左特使心下一驚,有些措手不及,臉色茫然又着急,“你……你別哭啊,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這幾日都來過,很晚才到,不過你都睡下了,所以並未發現我。”
“真的嗎?”文智眼裏期待地望着他,是這樣嗎?他真的有來看過她,只怪她睡得太早了,真是糊塗。文智抬眸望着他,信誓旦旦道:
“無妨,我,我以後晚些睡,我就在這窗邊等你。”
左特使眼底柔和一片,又上前幾步,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眼底竟然生了幾分寵溺。文智笑了,開心得像一個得到糖的孩子,心底竟然無比歡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