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冬日暖陽
潘岳將楊濟額頭的布子拿下扔回了盆里，抬手摸了下楊濟的額頭，“石勒，再換盆水來。”過了一會無人響應，潘岳扭頭一看，石勒已經扒在桌子上睡著了，心下一嘆，想必他也是累壞了，讓他休息下吧，正想站起身想自己去打水，突然一陣頭暈目炫手裏的盆也掉在了地上，眼前便是一黑。
“老爺，老爺。不好了，老爺暈倒了。”潘岳聽到石勒在自己耳邊喊着，耳朵也快聾了，鼓膜被震的生疼，可是自己就是醒不過來，眉頭一皺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眼已是清晨了，潘岳慢慢的支起了身子，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陽穴，“老爺你醒了。”潘岳的侍女小月看到自家老爺坐起了身子，連忙倒了杯水遞給潘岳，潘岳接過杯子一口氣將水喝下問道，“我睡了多久？”
“老爺大概睡了六個時辰。”
“這麼久了。石勒呢？”
一聽老爺問到石勒小月的嘴就嘟了起來，那個石勒就是小少爺的奴僕，可是進府後老爺不但不用他幹活，每天還好吃好喝的供着。最可惡的是那個石勒總是有事沒事的找她麻煩，雖然老爺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她一個做丫頭的哪能質問這些，但是一想到石勒她就氣不順，她稍稍壓下心裏的不快回到，“回老爺，他已經回西苑去了，清早還說自己胃口不好想吃點稀飯。這幾天除了吃就是睡，他哪裏胃口不好了。”最後一句聲音低的和蚊子叫一樣，卻還是被潘岳聽到了，“噗，你這丫頭。他想吃就讓他吃吧。沒什麼關係。先扶我起來。”小月接過潘岳的水杯放好，扶他起了身。
西苑外屋中，石勒兩手托腮好奇的盯着床上的男人，這人便是少爺昨日清晨變出來的那個人，起初少爺說讓他好好照顧床上的這個人，也不要讓除老爺以外的人知道他的存在時，他還奇怪床上哪來的人，可過了一會，在少爺的手指下，床上突然就出現了一個滿身是血，全身是傷，看起來離死不遠的男人，石勒當時就想着眼前這位男子肯定也和自己一樣，是少爺發善心從大街上買回來的奴僕了。待少爺走後，他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了，還正發愁人要死了怎麼和少爺交待，就見潘老爺進來了說是來救人，手裏還提了個小箱子，箱子裏面裝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刀具，讓他可真是見識到了這世間還有刮肉放血這種殘忍的醫人手法，本以為這人要被折磨死了，誰知過了一晚他居然還能坐起來自己喝粥，石勒閉上眼睛回想了下當時那個場境現在想起來胃裏便是一陣翻騰，太滲人了，他見多了人殺人，但一點一點的刮人肉他實在無法接受。
此時的楊濟正半靠在床上低頭吃着一碗稀飯，他很久沒有像這樣正常的喝上一碗熱乎乎的稀粥了，在地牢裏的這五年賈南風為了不讓他死一直冷湯硬饃叫人強吞硬塞地餵給他，想到這些楊濟形如枯柴的雙手就緊緊握住了面前的小碗，包紮傷口的綿布上瞬間暈出了紅色的血漬。
“你，你傷還沒好，別激動啊。”一旁石勒注意到了他的情緒波動，嚇的連忙勸慰道。楊濟回過了神，看向了一直在旁邊伺候着的石勒，“小兄弟，請再盛一碗。”石勒聞言放下剛懸着的心接過空碗起身又給他盛了滿滿一碗，“你手傷口裂了，還是我來喂你吧。”說罷不待楊濟同意，就開始拿起木勺舀了一小勺稀粥喂向了楊濟的嘴邊，“謝謝。”楊濟道了聲謝，就繼續吃了起來。
“好漢，我叫石勒，你叫什麼？看這一身的傷一定遭了不少罪吧？既然少爺把你帶回來了以後就踏踏實實跟着他吧，少爺心善，一定會善待你的。”楊濟身子一頓，原來這人是那位堇言小公子的奴僕，便抬頭仔細看向了石勒，只見這後生生得挺拔魁梧，劍眉虎目，面色黑紅很是不凡，“你家少爺確實是個好人。”
“不對，以後就是咱們家少爺了。”石勒更正道。楊濟輕咳了下，想來自己堂堂鎮南將軍，現在卻被人當作了奴隸也是頗感無奈，
“石小兄弟，我們這是哪裏？”
“這裏是潘岳老爺的府上。”
“什麼！居然是那個牆頭草。”楊濟一聽就有些激動了，立馬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大哥，你別激動啊，昨日要不是他為你療傷，你就算不死也離死不遠了，我以前也看不順眼潘老爺，可是少爺信他，我就信他了。”石勒話完看到楊濟臉色有所好轉，繼續道，“少爺是潘老爺的義子，潘老爺對他很是寵愛，連帶着對我這個奴僕也是愛護有加，昨日就是潘老爺一直在照顧你為你療傷站了整整一天，最後都暈倒了。”
楊濟低着了頭，情緒也平穩了很多，“那他現在如何了？”
“應該還在睡着。”石勒收拾了碗筷，扶楊濟躺了下去，“你躺下好好休息。這裏很安全的，你就安心傷吧。我就在旁邊屋子，你有事就叫我。”石勒正欲離去，楊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石小兄弟，幫我把窗戶打開吧。”石勒想了想走過去將窗戶打開，“外面很冷，不過這屋裏確實不好聞，就開一會吧，一會我再來關上。”說罷就關了房門出去了。
楊濟躺在床上看向窗外，伴隨着一陣冷風冬日的暖陽照了進來，他微眯起雙眼，原本以為他再也不會看到這明亮溫暖的陽光了，也以為他這輩子會一直靠着仇恨活着，他曾無數次的幻想着有朝一日他能逃出那座籠，手刃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將他們千刀萬剮，可是卻一次又次的失望了，醒來依然是那間黑暗的牢籠，那群黑暗的人，那些痛苦的夢。
楊濟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現在他真正逃離了，卻反而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只是這片刻的寧靜，他閉上了眼睛睡了一個很長很長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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