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索刀
“慕兒，住手”
攝魂鞭終於還是沒有挨到向露的衣角，我的笑容也漸漸凝固在嘴角。
唔，好可惜，就差一點點。
我無力的抬頭，在鞭子的另一邊看見了一臉疲憊的老伯，他跨坐在野仙鶴的脖子上，居高臨下的瞪着我，而向露正穩穩噹噹完好無損的立在他身後。
也不知又是哪裏生出來的力氣，我也怒目圓睜瞪着他，鞭子握在手裏緊了緊，我奮力往後一扯，老伯的手掌心便燃起了一道火光。
唔，還好我此時沒什麼力氣了，不然只怕他的這隻手也要廢了，呃，眼下這種情況，大約會留道很醜的疤。
攝魂鞭的威力果然不是蓋的，一番奮勇殺敵後，我握着鞭子的手竟然控制不住的發抖，不，準確來說，是整條胳膊都在抖。雙腿有些發軟，竟然隱隱有支撐不住的趨勢，我倔強的強忍着，在這樣四面八方都是敵人的情況下，我覺得我不能倒下，這不是什麼氣勢問題，而是面子問題。
終於我還是忍不住晃了一下，很快一方溫暖的懷抱就包裹住了我，落長辭冷着一張臉伸手握住了我還在抖着的手，微一用力，攝魂鞭就被收了回來，自發的藏進了我的袖子裏。我抬起頭沖他笑了笑，想來是他不願破戒，所以才被那兩個小神仙纏了那麼久。
“哎，還是讓你跟天族的人動手了，又是個人情”我嘆了口氣，挺心疼那人情的，又不是跟什麼大羅金仙打，就跟兩個小嘍啰動了手竟然又是一筆賬。
“不着急”落長辭伸手撥了撥我凌亂的發，“我都記着呢”
我忽然想起什麼，側身去巴望他手裏的劍，唔，還好，他沒用九天劍，不然今天必定是不能活着走出這裏了。
我整了整心神，伸手在落長辭胳膊上抓了一把，才藉著力直起了身，重新望向老伯，此時他早已揮手屏退了天兵，只剩下一堆九天玄女族的女兵還不曾離去。
老伯抬手一揚袖，一個白團便向我撲來，我眼睛眨了眨，待得那白團伸展開來，我才發現那是小瞳的小白虎，我頓了頓，這才想起，方才上天的路上竟還順手給他做了個人情。
小白虎朝我嗷了兩聲，眼裏隱隱流露出不安，我挺不落忍的，這小傢伙還是個少時年紀，並未見過什麼世面，甫一睜眼便面對的是這樣的一場血腥，方才它縮在老伯的袖子裏也不知看到了多少，竟讓我有些不安。不過對於神獸來說，它這年紀也差不多該鍛煉膽量了，如此一想，倒是也說不出不妥。
“此番魔后私闖我天宮，卻不知是為何事？”老伯的語氣淡淡的，生疏了不少，想來也是該與我置氣的，畢竟我方才差點滅了人家的心上人。
因着那把九天劍我一直對老伯頗有歉意，每每接觸，總不願與他冷下臉來，然而此時他既都得了我的人情，又主動做出這副樣子來，那我便斷然在沒有了與他和顏悅色的道理。
“天帝此話問的甚妙”我冷笑了一聲，將手肘撐到了小白虎的腦袋上，整了整姿勢后才接着道，“不如你先問問你這未過門的妻子，她私自扣我族人，濫用重刑卻又是所謂何事？”
老伯聞言怔了怔，回頭望了向露一眼，因他回望的時候我只能看的到他的側臉，所以並未得知他這一望到底是個怎樣的望法，但是從向露有些躲避但卻依舊傲嬌的眼神中，我大約猜的出來，他這一望並沒有多大威力，或者說是他不捨得有多大威力。
我忍不住嘖了兩聲，沒想到老伯也懼內。
“當然了，這個我原也不大有興緻深究，按我本意是要悄悄的來悄悄的去，既不損兩族情分也不失兩族體面，但你們若是不願意，非要深究一下的話，我也是願意奉陪的”支在小白虎腦袋上的胳膊有些麻了，我換了個胳膊后，直直盯着老伯的眼睛，“只是眼下這卻不是最重要的，我也沒功夫打什麼彎彎繞繞的啞謎，那便直說了，此行我是為那小道士來的”
我抬手指了指還被向露囚着的無語。
老伯側身看了一眼，有些不解，“這個，是我天族的人，你，，，”
這事解釋起來不大容易，在這天上打了一架耗了我不少心神，卻是再沒有耐心去細細講述的，我朝那小道士又看了一眼，找到了最直截了當的回答，“以前是，但約莫一炷香之前他已自願入我魔族”言罷，我沖那小道士揚揚下巴，“不信，你問他”
小道士皺着眉頭糾結了半天也不知是終於考慮清楚了還是終於受不了我眼神的壓迫，只見他在緊閉雙眼一副萬劫不復的羞愧神情中緩緩點了點頭。
我甚是滿意的一挑眉，在我看來這件事至此大抵是應該要收尾了，若說再要糾纏，便算的是我殺了天上不少女兵的這筆賬，可這賬卻是不怎麼好算的，難不成也讓他們用鞭子抽回來嗎？正猶豫不決着，那廂老伯倒是打破了這一瞬間的沉默。
“此事原委本帝尚且不太清楚，既已牽扯兩族，終是大事一樁，是非曲直還煩勞魔后多加包涵，待得本帝探得究竟，自會給出公正的交代”
這話說的忒官方，聽得我腦子轉了好幾個圈才反應過來，這意思是說現下我是不能將那小道士帶走了？這可不行，我費力折騰了這麼一大通，若是沒將人帶回去豈不是虧的慌，何況此事鬧的動靜不小，難保不會傳到從陽耳朵里，待他知曉，只怕再想上天卻是難上更難了。
思及此處，我不甚脫口道，“那不行，今日我是必定要將人帶走的，老伯，他既已無心天界，你又何苦強人所難呢”
言罷忽的感覺一直小心扶着我的落長辭抖了抖，我正欲張口詢問，抬眼間卻瞥見向露一改之前的驕矜模樣竟是一臉變化莫測的看着我，那神情有疑惑，有慌張，更有着不加掩飾的恨意。
我有些發愣，不知他們這莫名其妙的反應是為著我的哪句話？
是驚訝於我與天帝也有交情嗎？
我思來想去，又將方才的話捋了一遍，只覺定是為這個。呵~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天下之大，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顏言都能戀上啞巴的小道士，我又為何不能與天帝是熟識？
老伯倒是沒什麼大反應，只是周身的冷冽減少了幾分，我眯眼瞅了瞅，覺得他還是比較適合這種溫潤謙謙的形象。
許是我方才急出口的那句話聽起來十分像是在套近乎，總之老伯沒有再固執的重複那些官方話，只是隨意的揚了揚手，那小道士就像是被吸着了似的，直直從向露手中脫落向我這邊飛過來，我反應迅速的拍了拍小白虎的頭，示意它接着點兒。
“此前妖界作亂，人間災禍四起，本帝疲於奔忙，無法全盤顧及，幸得魔帝仁厚，特派顏朗將軍並着一支精兵相助，方才穩下局面，奈何近日諸事纏身，還未曾得一良機聊表謝意，此番魔后既有所求，自當竭力應允才是”老伯和煦一笑，淡淡的解釋着緣由，“只是用一個小道士就換了魔帝一支精兵強將，想來還是佔了便宜”
我怔怔的瞅着老伯，萬萬沒想到從陽竟會出手相幫天族，雖則他早已站到了爹爹的對立面，可在我看來，他不過是不想受爹爹擺控，持了中立的態度而已，怎會，怎會去偷偷偏幫天族呢？
我有些不解，忽的想起了從陽曾說過的那個故人，莫非她是天族的？
擰着眉望向老伯，我忽然覺得他有些陌生，一直以為他與別的神仙不大一樣，至少是長着一身仙風道骨的，只是眼下這個拐彎抹角算着一筆精明的賬本的他，實在是不愧他天帝的身份。
我也端上了魔后的架子，“除此之外，我還要討回一把刀”
“哦？”老伯還是笑着，“什麼刀？”
“巧了，正是那位幫過你的顏朗大將軍的妹妹顏言之佩刀”我冷笑一聲，睨了向露一眼接着道，“之前有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其擄走了，並用其佩刀施了千刀萬剮之刑，如今這刀雖犯了大錯，但仍留於心術不正之人手裏卻是不妥，是以，本后便只能厚着臉皮討一討”
聞言，老伯臉色僵了一瞬，向露則是有些不安的冷哼了兩聲。
“拿來”老伯側身轉向她，語氣是清晰可辨的冰冷。
向露惡狠狠的瞪我一眼，轉而又收回眼神與老伯對視着。
奇怪，我竟然在她不甘又怨恨的眼神里沒有看到一絲愛意。
她還是將刀交出來了，我手持着那把刀沒看一眼，只是用刀把拍了拍小白虎的屁股，然後轉頭對落長辭道，“我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