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亡人

當夏知溫用盡畢生輕功踏進山林深處，聽遠方虎嘯狼吟，頓時心中泛起涼意。該死，竟忘了問那人醫女究竟在何處，這偌大的芒山，一個弱女子的身影該往何處去尋？

正當他心急如焚之時，見不遠處的樹林間似有一處人家。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連忙上前要找人詢問，迫切地希望自己能救回那個醫女，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平息自己心中的強烈不安。

他走進院子，又疾步走進屋子，只是在踏進屋子的一瞬間便停下了腳步。

面前背對着他的人，正是他苦苦尋覓的醫女。

他正要開口問她是否有恙，卻聽見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沒想到你還是來了……她呢？被你殺了嗎？’醫女不是在問他，而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聲音帶着譏諷。

‘十天前她來尋我，說讓我在此等候，如果十天之後你來尋我，那麼她便會永遠地消失。再也不會出現在你我面前。’

夏知溫正想說什麼，她卻再次開口：‘你是不是很疑惑我為什麼會信她？’她終於轉過身來，他看見她的懷裏，躺着一個正在熟睡的嬰兒，那嬰兒的眼角有一朵黑色的小花，他突然感覺到窒息般的難受，似乎有什麼不得了的真相要呼之欲出。

‘這是她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十天前她把孩子給我，我不知曉她為何知我終生不育，只是她說以後這便是我和你的孩子，……我問她我為什麼我要幫她撫養你們的孩子，她說這就當是她不殺我還為我讓路的恩情，還有便是……她知我愛你，你的孩子我定會全力撫育。想來她早已料到你會來，她會死。’

‘我有想過要隱瞞真相，這樣我就可以與你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我做不到！她呢？這對她太不公平！’

沉默許久的他終於開口：‘你怎知這是我的孩子？’

醫女嘲諷一笑：‘夏知溫啊夏知溫，事到如今你還是如此，可當真是薄情，不過沒關係，從你推門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經不愛你了。’

‘我道你人雖失憶但你仍舊是你，如此看來，那個重情重義的夏知溫早就死了，留下的不過是朝廷的走狗罷了！’醫女話語凌厲。

這時醫女懷中的嬰兒突然毫無預兆的大哭起來，醫女低頭看着嬰兒輕聲道：‘看你多可憐，母親被父親逼死，父親還不認你。’

夏知溫突然上前雙手緊緊按住她的肩膀，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我真的失憶了？我為什麼會失憶？我究竟忘了什麼？’

醫女抬起頭，看着他急切的雙眼，面容平靜但卻咬牙切齒：‘你忘了什麼不重要，你為什麼會失憶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已經被你親手殺了!’

他一愣，怎麼會這樣，難道那個人真的是自己的妻子？難道這真是我與她的孩子？難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心痛全是因為她？醫女這樣說，而那個人也曾面對他毫不反抗，也曾含着淚問他為何不記得她，也曾試圖在他面前回憶他們的曾經。如果真的是自己失憶，那一切的事情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夏知溫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極速跳動着，似乎下一刻便要衝出胸膛。

醫女嘆了口氣，目光深遠。

‘去吧，或許她還有救。’醫女的話音剛落，他便已衝出門外。他不懂得他的心跳動的那麼快是為何，他現在唯一所希望的便是那御賜的毒酒不是那麼強烈，自己回到那裏還能救回她，自己還能有弄清一切的價值，如果顧西辭還活着，那麼當以後的某天他重新憶起，也就還能彌補……

他用上他畢生最大的功力，在樹林見極速奔馳，…終於近了。此時他卻突然跪下，嘴角溢出鮮血，過強的運功他的身體嚴重受損，只是若能救回她，這又算得了什麼。他再次提起內力往前奔去。

夏知溫推開他在途中幻想了無數次的牢門，走進他在途中幻想了無數次牢房，看到了他在途中幻想了無數次的身影。可他卻不敢動，他突然怕了，他怕自己碰到的是冰冷僵硬的身體，他怕自己希望看到的雙眸再也不會睜開，他怕那個佈滿血跡的鼻翼下再也沒有暖暖的呼吸。

他終於還是走到了她的跟前，他的手碰到她的身體，僵硬而冰冷。他伸出手指放在她的鼻翼下，沒有一點呼吸。他扣上她的手腕，沒有一絲跳動......

他看着她挺翹的鼻子，沾着血污的長睫，喃喃道：“不…不…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一定是…”

他開始晃她的身體，試圖叫醒她，可是不管他晃得有多猛烈，她都沒有半點反應。

“顧西辭你醒醒，……我以後一定會弄清楚一切的，你別不給我贖罪的機會啊！！”

可她還是雙眼緊閉，沒有一絲反應。

夏知溫呆坐在地。

蒼天究竟為何要這般對他，當他終於意識到她的重要時，她卻與他已是黃泉碧落，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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