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蕭娉
蕭嫣和蕭姝小敘一會兒,就趕去前廳待客,這時張氏和王氏兩位老夫人以及蕭娉先後趕到。一家人敘話時,蕭姝明顯察覺伯母一直有意促成她和大堂姐多聊天。只是效果似乎並不明顯。
不說蕭娉一直有點端着,就說她居然帶來兩個和蕭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女孩子,還在這種都是至親的聚會上左右逢源,便讓蕭姝也有些許膈應。
蕭家這代五個女孩中,蕭姝和二堂姐蕭嫣感情最好,本來和大堂姐蕭娉關係也不錯,卻因着堂姐夫李修齊那次丟失糧草軍餉后漸漸疏遠。
本來李修齊能幸運脫罪多虧蕭姝夫君睿王全力奔波救護,當時蕭娉還曾誤會蕭姝,之後雖然誤會解開,她卻一直沒能放下身段和蕭姝姐妹兩徹底說開。甚至有意無意的避開對方,導致雙方慢慢的疏離。
這其中更因隨着蕭姝越發夫貴妻榮,連帶着蕭家男子各個功成名就,女子中除了早夭的蕭娟,其他也都是夫君出息夫妻和美。相比之下似乎只有蕭娉最不如意,她夫君李修齊也最為“落魄”。
經過那次差點丟命最後丟官的打擊后,李修齊一蹶不振,一直閑賦在家,再也沒有被起複。偏偏他秉承東方不亮西方亮的找平衡,後院頻頻添丁進口,造人速度驚人。當然不是出自正妻蕭娉的肚子。
好在蕭聘已先生兩個嫡子,娘家又很給力,李修齊還算頗給她這個正妻面子。
可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前面有擁有全大齊最寵妻最顯赫的夫君,堪稱最有福的蕭姝,還有悶頭髮大財,低調偷着樂的蕭嫣,甚至遠在故里的蕭家五姑娘都得了個如意郎君。
偏一大家子女孩中,嫡長女蕭娉這個規矩禮儀等女德最出色的,卻樣樣境遇最差,她怎麼可能服氣和平衡?所以她本能的不想靠近這些耀眼刺目的姐妹們,尤其是蕭姝。她的驕傲不許她去做她們的襯托背景。
今天親外甥女及笈,無論從情理還是禮儀上,她都得走這一遭,而且還違反常理的帶來自家庶長女和大姑姐的嫡長女。後者則是應了她夫君的請求。
不知何時蕭娉越來越有正妻的端莊肅言,李修齊對她越來越敬重,也越來越沒了親近。這段時間卻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足足給了她天大的臉面,竟也玩起了獨寵。
想到這些,蕭聘在心裏凄冷的一笑:男人啊!總愛把女人當傻子,卻不知傻女人都是因為對他們用情太深,偏男人傷害起對其情深的女子最是得心應手。卻不知總有一天會覆水難收。
蕭娉淡淡抬眼,幾分冷漠和譏諷的看向爺“獨寵”她后的那兩個交易品,一個是大姑姐的嫡女寧婉,一個是自家爺那個心尖子生的素蓮,跳樑小丑般巴結逢迎着她的堂妹睿王妃,完全看不出那個全大齊最風光的女子似乎含笑卻暗藏於眼底的不耐。
家裏那位爺自身志氣全消,倒是玩起旁門左道,盤算着通過自己交好堂妹睿王妃,靠大姑姐的嫡女攀上太子妃的寶座,以期日後能借幾分光。更異想天開的是,惦記上睿王妃大嫂家的侄兒,居然想用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長女攀扯。
呵!蕭娉在心裏冷笑:太子妃的夢姑且先做着,就說自家這個,連說是夢都是抬舉她。林家公子之父雖是個六品小官,可不說人家祖父乃朝廷二品大員,就說那位林公子讀書僅次於自家那位探花堂弟,前途不可限量,人家哪隻眼睛能看得上自家這個?此番心思說出去沒得來惹人恥笑罷了。
蕭娉面上沉靜無波,眼裏卻越來越冰冷。張氏老夫人看到女兒的樣子,既心疼又擔憂,頻頻關切的看向她。
察覺到的蕭娉垂下眼,避開慈母張氏焦慮擔憂的眼神。除了自己的兩個兒子是她不可觸碰的底線外,最讓她動容心軟的就是娘親的這片慈母心。母親極力促成自己和王妃堂妹的親近,為的能讓她在夫家更有仰仗。可卻不知她最不想仰仗的就是這個光芒萬丈的堂妹,她覺得這是她最後能守得住的尊嚴了。
可是母親,母親的舔犢情深讓她溫暖又心酸,從心裏不忍拂其意,令其憂。正當蕭娉想咬牙和蕭姝主動多攀談些時,蕭姝卻率先過來和她親近了。
其實看出伯母意圖的蕭姝一直主動和蕭娉親近,不過因蕭聘的回應不積極,再加上那兩個女孩子不斷的“騷擾”,才顯得姐妹兩交流不多。
蕭姝明白大堂姐的苦楚,同情她的境遇,也猜的出她的大部分心態。雖然不會一味的貼她的冷臉,總是血濃於水,尤其心疼伯母的那份舔犢之情,所以從不計較她那種高高在上的端。
這時蕭姝含笑問起蕭聘引以為傲的兩個兒子,並着重問了她那個學業不錯的次子。
聞言蕭娉樣板一樣的臉上,終於泛起一絲笑意,語氣里多了些溫度:“勞王妃挂念,晨兒如今正遊學到平京,正在向陳大儒求教呢。”
蕭姝連帶張氏和王氏聽到蕭聘王妃這個稱謂,臉上都不由得微微僵了下。雖然禮法上沒錯,可蕭姝從來不許蕭家人和她在沒外人的情況下論國禮。就算有外人,蕭家人也很少這麼稱呼蕭姝。連睿王爺都一向以如同蕭家姑爺自居。今日不僅因有兩個非蕭家的女孩子在,更有蕭娉恪守禮儀之由,生生給人一分生疏感。
張氏忍不住在心裏嘆口氣,幸虧眉眉是個心地寬厚的,否則……唉!
蕭聘似乎也發現了大家的那絲不自然,馬上想描補一下,而且心念一動間,她還想起一件事。只是話待出口又想起那兩個“旁人”,剛才她選擇冷眼旁觀,不過是讓她們明白一下她們自己的斤兩,現在沒必要再讓她們繼續在這丟人現眼了。於是她打發寧婉和李素蓮去了顏夕的院子。
徹底剩下蕭家自家人後,蕭聘氣場才有些平易起來,很快和蕭姝熱絡很多。有意無意的詢問平京的一些情況。
蕭姝哪會不明白她的意圖,談話間自然而然的只談蕭聘最想了解的那部分,尤其事關陳大儒的。她和李佑熙在平京那麼多年,還真和這個陳大儒有些交情。源於陳大儒雖一心做學問,卻是個鐵杆的愛國者,對睿王夫妻在抗擊外敵入侵時的英勇和義舉非常欽佩。
其實蕭聘不知道的是,她的次子能得到陳大儒的指點,還真是借了睿王夫妻的光,陳大儒一聽他是睿王妃的外甥才破例讓他進門的。
蕭聘認真的聽着,心裏不是不溫暖和感激。這位王妃堂妹善解人意還極重親情,雖集萬千寵愛卻無一絲嬌矜,可蕭姝越完美明亮,越反襯出自己的悵憾灰暗,讓她死活走不出這個心結。
所以當蕭姝含蓄的鼓勵她也出去走走時,蕭娉剛柔和起來的面色又淡了下去,意外的語帶尖酸:“我可比不得王妃,全大齊哪個不知,睿王雖有眼疾無法觀景,還因疼惜王妃陪其到處遊歷,這樣的人和事哪裏尋第二去?”
張氏和王氏一聽她這番話心裏都是一涼,張氏顧不得警示長女,急慌慌看向蕭姝,欲出言
緩和。
蕭姝卻依舊含笑而言:“誰說王爺因眼疾不能觀景了?本王妃就是他的眼睛啊!不說向來就有觀景不如聽景,就說人生最大的樂趣之一就是能和志趣相投之人同游,即使身邊無四時美景亦滿是暢遊的快意。”
蕭姝開始是好意開解,建議蕭聘放開些眼界進而放下點內宅的苦悶,卻忘了她這帶有現代人的思維並不適合蕭聘這樣正宗的古代女子,也因此無意中刺痛了蕭聘那深藏的隱傷。
而蕭聘言語間的刺撓也冷了蕭姝的心,所以忍不住順勢也刺激了她一下。
人們往往津津樂道於毫不相干人的榮耀,卻不能接受身邊人的風光。或是只妒忌別人的幸福,卻不看那些人為幸福付出的艱辛和努力。只想所有人都關注自己的不快樂,卻漠視一直關懷自己的人隱忍的苦痛。
蕭姝說完平靜的看着臉色不好的蕭聘,沒有看同樣變了臉色的伯母和母親。
你的不幸不是讓別人也不快樂的理由,沒有人欠你的,即使父母也不欠。從一成年,你的幸與不幸除了小半歸於命運,大半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命運也許給你安排了很多苦難,如何面對卻完全取決於自身,只會怨天尤人甚至遷怒旁人,只能讓苦難無解不幸加倍。
門帘一掀進來一人,打破了一室的尷尬,蕭嫣邊走邊笑贊:“四妹妹說得真好!能和志趣相投之人把臂同游,即使身邊無四時美景亦滿是暢遊的快意。此語妙哉!”
蕭姝不欲蕭嫣繼續難堪,更因體諒伯母,於是含笑接言:“二姐就會寵着我,明知道我這是逞強,你妹夫因眼疾苦悶才想去到處散散心,人都說他是陪我玩,其實還不定誰陪誰玩呢。這都是無奈的特例,像兩位姐姐這樣相夫教子,cao持一大家子的事才是正經安穩日子呢。”
說完笑意盈盈看向蕭聘:“看大姐那兩個出息兒子,我都眼饞的很,聽說陳大儒早就不收弟子了,竟然對咱家晨兒青眼有加,這孩子該是個多麼出類拔萃的啊?”
又轉向蕭嫣:“二姐最讓我艷羨的是有個貼心小棉襖,要不是二姐小氣,我非要把夕兒帶回自家當閨女養去!”
滿屋氣氛瞬間回暖融洽起來,蕭嫣笑嗔:“還嫌夕兒不和你親啊?你們娘倆好的,讓我這個當親娘的都吃味。還有你對她那份好比親閨女還差啥?”
正說著一個大丫頭有點慌張的進來稟告:“稟夫人,老爺有話讓您趕緊去前面迎接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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