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來生緣

第1章 來生緣

“所有的一切都隨我去吧,我從沒怨過你!正如月老說過你我此生無緣,祈盼來生吧。敘永就託付與你,請你原諒他為了我對你的傷害……。”躺在洛川的懷裏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希望他可以原諒敘永的種種。我們三個人之間畢竟是我負他在先,如今能在他的懷裏死去,也算圓滿了這一世的宿命。眼角滑落的淚滴變成一顆顆血紅相思豆,留給他,希望他帶着這一串紅豆來見我。再看最後一眼他身後的三生石,那上面有他與我的來世,此生不悔,安然的在那彼岸花開的地方等待他。

曾經的我們趁月色正濃與往事重逢,你說你已龍鍾我卻垂垂遲暮,連老去也如此從容。回眸只一眼,已找到你獨有的模樣。你說你奔赴千山萬水,只為做我的英雄。不懼白髮,只因世間的愛與被愛。

愛字太多情,只敢筆端描繪。無數次止於唇,惶恐不安的歌喉。在我心裏曾千萬遍默默歌頌,字裏行間的情深似海有多澎湃。趁春光還在,夢裏開出荼靡一朵,用那光陰的煙嗓傾心吟唱。最美的時光,溫情的故事不需要誰來濃描淡寫。心上有一抹色彩,畫進夕陽的繁華,被你溫柔的眼光流連。過時的舊照偶爾翻過,停駐的囈語誰不曾年少。心中仍舊留着繾綣脈脈,憶起與你相遇那刻天空的顏色。悄然無聲的時光啊,我閉上眼睛靜聽,慶幸自己還算年輕的胸膛。可以用餘光闖過流年的茫茫,在日落前吻別回憶中的蔥蘢。願這字與句比歲月更加長,直到那暮年白雪深埋過你我的眉邊。如今不能伴你左右,盼你安好。

眼裏的光華漸漸淡去,變成灰白,回憶的閘門悄然打開。舊年初相遇,我憑欄而侍,腦子裏想着初雪該賦怎樣的詩一首。眉目里掩藏着看過的詩百首,鬢間粘滿雪點點也不自知。後來和洛川熟識,他才告訴我,是我的專註吸引了他的注意,默默地同我在雪地里站了許久。眼見雪越下越大,我仍然無動於衷。他本打算詢問我是否需要亭下暫避,又擔心唐突於我,打擾我思緒。只好與我望眼天闊樓高袖攬江山入懷。待我心有詩意,歡喜回首拉着露露要賣弄一番,才驚覺身邊的洛川是一個陌生人。緋紅的臉一再對他抱歉,他只輕輕的說,在下有一壇血橙清釀,誠邀仙子共傾杯笑乾坤,從此雪落江山外,多少煩心事,只堪付一笑。

今生紅塵萬丈,知己難得。陌上花開早,盼重聚花台;壟土知舊友,何以故人渺?醉里幾番夢回,萬里浩渺今朝何時來?

我叫如雪,取自唐代詩豪劉禹錫的《楊柳枝詞》“晚來風起花如雪,飛入宮牆不見人”。娘說我們九尾狐一族是上古神族,據《山海經-南山經》雲“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後有因我們的祖先促成了大禹與塗山氏的美好姻緣,被封為十大神獸之一。所以,我們九尾狐族在青丘有一片屬於自己的挑花源。長大后才知道,母親懷了我整整三百年,而那天方圓百里的櫻花如雪紛飛,芬芳滿青丘,狐奶奶預言這種異象是天大的吉祥,於是這隻快樂的小狐狸就咕咚滾出來了。

子女輩的排行前面有三個哥哥,大哥靈均,《離騷》:“名余曰正則兮,字余曰靈均”。二哥廣志,《九章·懷沙》:“定心廣志,余何畏懼兮。三哥休德,《遠遊》:“貴真人之休德兮”。我是他們最喜愛的妹妹,哥哥們的名字均取自宋詞,母親說是因為父親雲遊到江南,那裏的舉子人手一本宋詞讀本,頗有風采,父親艷羨不已。故而,他也買來翻閱,未料一看竟對此本愛不釋手。回青丘不久哥哥們陸續出生,於是就有了宋詞系列,而我的名字顯然不是父親所起。

等我長到八萬歲上,大哥雲遊歸來,在谷口撿回一隻奄奄一息的雀兒,讓我救治。二哥看了雀兒的傷勢連說沒救,三哥也在一旁附和。我偏就不信,一定要救活雀兒堵住他們的烏鴉嘴。而後整個狐族的醫官全被我請來,也都紛紛搖頭說雀兒藥石枉顧。不行,我不能輸給二哥三哥,纏着母親想辦法醫治。母親被我痴纏倦了,說是梨落洞裏的外婆外公也許有辦法。我帶着自小一塊長大的小姐妹露露匆匆趕到梨落洞,央求外婆救活雀兒。外婆亦是極愛我這小東西,有求必應,情願自損百年靈力將雀兒救活。為此引來父親好一頓數落,我哪裏知道救這麼個小鳥需要耗損靈力,嘴裏不安分的嘀咕,明明是他教給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這會又罵我不該救下這雀兒。難道就是因為他只是一隻鳥?父親見我不吭聲以為我知錯了,也就沒再責怪,高聲說以後不許再做此等傻事。可是,我認定自己沒錯啊!

雀兒就是敘永,其實他並不是一隻普通的鳥,而是三足金烏。問他是怎麼受傷,又是怎麼到我家門口的,他已經不記得這些事。後來,我翻遍了父親的藏書閣找到幾本記錄黑烏鴉敘永的。《河圖括地圖》:“崑崙在若水中,非乘龍不能至。有三足神鳥,為西王母取食。”也稱“三足”或稱“三趾”。《玄中記》:“蓬萊之東,岱輿之山,上有扶桑之樹,樹高萬丈。樹顛有天雞,為巢於上。每夜至子時則天雞鳴,而日中陽鳥應之;陽鳥鳴則天下之雞皆鳴。”傳說此鳥為日之精,居日中。可我實在看不出這個黑黢黢的雀兒,會是一隻神鳥,與我們九尾狐並稱十大神獸。

我偷偷向母親打聽她是否知道三足烏之事,母親捂住我的嘴說那都是上千年的事了,何況天族的事少過問才是。又問是誰讓我來問的,我就納悶了。難道她沒看出來我救的那隻雀兒是三足烏嗎?罷了,找來幾位哥哥幫我四處翻閱古籍佐證,希望能找到更有說服力的版本。

翻來翻去也沒找到我們需要的材料,哥哥們也百思不得其解,問我為何那麼想知道關於三足烏的故事。我可不能告訴他們雀兒就是三足烏的事實,這件事目前只有我和露露知道。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其實也是偶然。從梨落洞回來,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但幾天過去了,扔不見有太大的好轉。日日將他捧在手心裏,瞧來瞧去擔心他就這樣死了,一定會讓哥哥們笑上好久。想着給他擦乾羽毛上的污漬也許會舒服一點,於是帶他到了水月泉邊。

“小烏鴉,你快快醒來,我給你洗得乾乾淨淨的就不難受了。”可是無論我如何整理,他還是那副被燒焦的模樣,實在太難看,我都不想要他了。一隻斑斕的五彩蝶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我放下手裏的小烏鴉在池邊,去追蝴蝶玩。結果蝴蝶飛走,小烏鴉不見了蹤跡。

“遭了,難道是被哪只不明情況的狐狸叼去了,這可怎麼辦,他還活着呀。”我急得到處找,眼淚流了一臉。

“你為什麼哭?”我跌坐在池邊以為小烏鴉被吃掉,眼淚嘩嘩的流。

“誰,誰?”我不知道是誰在問我。

“我問你是誰?”那個聲音是從頭頂的方向發出來的。

“我是如雪,你,你是誰?”我仰着頭看到陽光斑駁的樹丫上,一隻金光閃閃漂亮的鳥兒。

“如雪?我叫敘永。”他忽的變身為人站在我身邊。

“敘永?我不認識你,你是怎麼進我們青丘的。”我記得入口處有歷代長老設的結界迷陣。

“不認識?我看到是你帶我來水邊,弄得我全身羽毛濕透,我還要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的語氣好無理。

“什麼,我弄濕你羽毛,我根本不認識你……。”慢着,我理出頭緒。

“難道,難道你就是那隻小烏鴉?”我拉了他的衣袖讓他在我面前轉一圈,沒想到他活過來了。

“哎,你做什麼?”他竟沒站穩,整個身子向我倒過來。天啊,啪,咚,我兩雙雙跌進水月泉里。我會浮水,時常在這裏游泳,自然不懼水。可他是鳥兒,一進了水就成了落湯雞,又暈過去。我好不容易將他撈起,躺在池邊休息,三哥休德晃晃悠悠提着食盒過來。

“白如雪,你又鑽水裏去,衣服濕透了,仔細父親見到訓斥你。”他坐在我對面,打開食盒開始吃點心。我這三哥有個特別愛好,那就是食盒不離身,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據他說這是一種修行。隨他胡吹吧,我也權當他是在修行。可是這會我卻不想他在這裏,因為敘永被我緊緊捏在手裏,藏在身後。三哥又沒有要走開的意思,真擔心敘永會死在我手裏。

“那你還不快走,我要回去換衣服啦。”我躲躲藏藏的捏着敘永回自己的狐狸洞。

“嘻,還知道害臊呀,臭丫頭。哎,你等等我,我還有事問你。”三哥追着我跑,我翻開腳丫子像只竄天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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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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