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謝家白衣,君子如玉

第7章 謝家白衣,君子如玉

淮南柳氏是書香門第,出過幾任舉人,柳余林也算得上一個芝蘭玉樹的妙人,言談之間幾人就熟識了起來。

陸殺一開始不待見他,後來見自家姐姐談得舒心,倒也沒再說什麼粗言鄙語來擠兌他。

桌上的茶壺換了一輪之後,柳余林談起了家妹的親事,搖頭嘆息道:“家妹自小性格異於常人,以致都成大姑娘了,仍舊待字閨中。”

柳清夢矜持地抿了口茶,語出驚人:“只恨我生得太好,天下沒有一家公子哥配得上我。”

陸離一口茶噎在喉間,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自打進門來,柳家小姐就沒開口說過一個字,甫一說話就能驚掉滿堂下巴。果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柳余林僵硬地笑了笑,說道:“家妹偶爾說話不拘小節了些,但我柳家世代書香門第,絕不會在言談舉止上苛待於人。”

陸離乾笑道:“我自是信的。”

一個是奇葩,總不能一家都是奇葩吧。

柳余林趁勢而上,道:“其實余林對清妙一見傾心,如今相處起來更覺心中歡喜,是以想同清妙你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陸離還未接話,便見陸殺抽出腰間佩劍,猛地拍在桌子上,氣勢十足。滿堂修士看了過來,見是個半大的孩子后,又轉了過去繼續談天說地。

陸殺惡狠狠地說道:“你是兩條腿不想要了,還是三條腿都不想要了?敢覬覦我家姐姐,先問問我的劍待不待見你。”

陸離無奈地將他拉到身邊,歉意道:“三生他脾氣不太好,還望柳兄見諒。方才與兄交談,清妙也甚是歡喜,但我是仙門中人,且已有心繫的道侶,怕是要辜負柳兄美意了。”

柳余林失望道:“清妙心有所屬,余林自當不能強人所難。”

陸殺這才肯將佩劍收回去,如臨大敵地盯着柳余林。

陸離面上笑意不減,其實心裏早就罵開了。這柳余林看她之時,眼中無波無瀾,哪裏是看待意中人的眼神,分明是另有所圖。

半晌后,果然又聽柳余林說道:“方才是余林唐突了,我給清妙賠個不是,還望清妙莫要介懷。往後相見,你我還能以知己相稱。”

陸離嘴角微抽,笑道:“自然。”

這時,突聽柳清夢冷不丁地來了一句:“兄長眼光未免太過短淺,難怪大娘說,是頭母豬都能進我柳家大門。”

陸離嘴角一沉,不着痕迹地同他們兄妹拉開了距離。

只見一道劍氣擦着柳清夢的耳際過去,一劍斬斷了她的齊腰長發,后又將其身後一排桌子劈了個精光。

堂里坐着的修士俱是一驚,在看清陸殺身上所穿的道袍之後,一個個又把即將出口斥責的話憋了回去。

白玉京的親傳弟子,不是他們這些小門小派能夠招惹的。再者,陸殺露的這一手顯然是金丹修為,小小年紀有此境界,只怕又是位不世出的天才。

仙門中人,資質好的,五十年可修到金丹境界,足以俯瞰半個修真界。陸殺三歲修仙,如今卻已超越了近半數的修道者。

滿堂嘩然,竊竊私語,語的是少年天才,白玉京再添一虎。

陸殺眸子裏泛着猩紅之色,手中佩劍嗡鳴不止,若不是還殘存着一絲理智,怕就是一尊無情無感的殺神。

他道:“若你不是女人,我定當砍你喂狗。”

柳清夢瞳孔皺縮,被削至齊耳的碎發脆弱地盪着,露出一截細嫩的脖頸。細看之下,她身軀微顫,顯然是怕極了。

柳余林慌道:“清妙。”

陸離懶懶地抬起眼皮,朝陸殺招了招手,說道:“爹在小蓮花峰時,怎麼交待你的,要戒驕戒躁。”

陸殺炸起的毛瞬間服帖了回去,彆扭地跑到了陸離跟前,小聲道:“姐姐,她那話分明是在罵你。”

陸離淡淡地掃了柳家兄妹一眼,沒有說話。就算柳清夢是無心的,但她素來睚眥必報,此刻將陸殺拉了回來已是仁至義盡。

這時,突聽堂內一陣驚呼聲起,一道白影飄然若仙地走了進來。來人朗眉星目,通身如被雕琢的玉一般溫潤美好。

只聽幾道聲音小聲嘀咕道:“這下有好戲看了,尋仙門的弟子和白玉京的弟子同進一堂。”

“尋仙門歷來看不慣白玉京借王朝坐上第一仙門的位置,兩個宗門的親傳弟子遇到一起,那就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咦,這個尋仙門弟子一身白衣,會不會是有仙門雙壁之稱的謝白衣?”

“怎麼可能,謝白衣………好像真的是謝白衣!”

陸殺一聽謝白衣的名字,當即脊背發麻,拉起陸離的手腕,御劍越窗,一口氣飛出了樓閣。

店小二將將跑進店內,見桌子凳子斷了一地,還來不及弄清狀況,便被一陣風吹得東倒西歪,頭暈目眩。

走出老遠之後,陸殺收劍落地。

陸離一把推開陸殺,哭喪着臉說道:“三生,我,我鞋掉了。”

陸殺一低頭,就見陸離兩隻腳不安分地疊在一起,左腳上的鞋子早就不知飛哪裏去了,潔白的褲襪也沾了灰。他無語片刻,轉身往回走,邊道:“姐姐等我,給你尋回來。”

陸離感動地點點頭,一路目送着他出了巷子。

謝白衣啊,陸離恍然想起這個名字來,似乎在三年前的宗門大比中見過一面,陸殺就是在那時與他有了過節。

宗門大比三年一次,是修真界的盛事,各宗門的年輕一輩都會前來參加。在大比中拿得好名次的人,不僅能獲得靈藥靈寶,更能揚名立萬。

彼時陸殺不過十歲,未到報名的年齡,而陸離也還沒有開始修仙,姐弟兩人便只能跟在戚驚鴻身後湊個熱鬧。

三年前的宗門大比,第一名便是在仙門雙壁中選出。兩人旗鼓相當,戰至最後,凌仙子無賴耍陰招,坑了謝白衣一把,僥倖奪得了第一。

謝白衣正人君子,就是輸,也輸得風度翩翩。至此,尋仙門與白玉京之間的恩恩怨怨又重了一分。

這件事到這裏不算完,大比之後依規矩東道主要留客三日,盡地主之誼。謝白衣逗留期間,在後山救了只不慎落入陷阱的白兔子。

陷阱自然是陸殺挖的,他一聽說自己的獵物被謝白衣拎走之後,氣得當晚就摸進了謝白衣的住處,將兔子給偷了回來。

那晚,烤兔子的香氣四溢,一路飄進了謝白衣的客居。再後來,兩人就打起來了,謝白衣雖手下留情,陸殺卻沒有討到一分好。

戚驚鴻趕到之時,陸殺一身的道袍早已爛成布條,稀落地掛在身上,勉強遮體,他這幅狼狽羞恥的模樣自然是被白玉京和尋仙門的弟子看了個遍。

偏偏李衡光後來溫聲細語地給尋仙門賠了罪,又罰陸殺抄了三百遍道德經,在小蓮花峰上禁足半月。

謝白衣離開的時候,陸離一早跑去山門處堵人,本想給對方一個小小的教訓,卻沒想到謝白衣君子至此,愣是站着不動,讓她割了一身得體的道袍,用的還是謝白衣的佩劍。

而謝白衣從頭至尾只和她說了一句話,說的是:“仙子若不能解氣,謝白衣願受仙子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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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侶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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