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於離別時閃耀的光芒
天酬子來到了老劍聖身邊，在他的引導下，掌中那枚暗淡無光，散發著微弱波動的仙玉化作一絲乳白色的光芒緩緩流向祁馨怡，直到仙玉徹底失去了光彩碎裂成灰。
“仙氣能暫時壓制住穢蟲的活動讓其陷入沉睡，她不會再有生命之危，但她的周圍不能有劇烈的靈氣波動，否則穢蟲就會醒來，切記。”
說罷，天酬子手中靈光一閃，一枚小巧的木牌出現在了手中，木牌上面刻有一片樹葉的圖案。
“拿着這枚令牌去葳蕤州沉香谷，那裏的主人是我的故交，他是當今天下醫術最高明的人，他也許能解除這穢蟲之毒。”
老劍聖先是仔細探查了昏迷的祁馨怡，發現穢蟲的確已經不再吞噬她的生機，心中最大的重擔放下后，老劍聖長出一口氣，隨後深深的看了天酬子一眼，接過了那枚木牌。
老劍聖凝視着手中的木牌，思考了許久，最終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開口道：“你有什麼需要交代的事？或者需要我去做的事？只要我能做到你盡可說。”
天酬子笑道：“我的確有事需要勞煩前輩。”
“我希望前輩能收那孩子為徒。”
老劍聖眉頭微皺，沉默不語，他知道天酬子指的是誰。
“換一個要求吧，除此之外。”
“那就不勞煩前輩了，在下別無他求。”
天酬子拱手行禮，轉身欲離去。
“你……”
老劍聖再次嘆了口氣，他看的出天酬子是鐵了心，故意整這出逼他答應。
“那小子的資質你也看得出來，劍修這條路終究還是看天資的，以他的資質走上劍修的道路，此生恐怕都無法突破下三境，你又何必強求。”
天酬子反問道：“那前輩為何又是如此抵觸那孩子？就算他此生無法突破下三境那也不影響前輩收他為徒。”
“天酬，我這次出手你知道意味着什麼嗎？”
天酬子點了點頭，小的時候他從師父那裏聽說過一些事情。
老劍聖也反問道：“天酬，你又是為何如執着於那小子？”
天酬子轉過身，看着遠處那個滿臉委屈，正被少女插着腰指着鼻子數落的少年，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呸，沒了老神棍又來了小神棍，一山門的神棍。”
老劍聖站起身走到天酬子身邊，兩人並肩而立。
望着遠處的少年少女，開口道：“我不會收他為徒，不過，可以讓那小子跟在我身邊走完這段路，至於能不能學到什麼東西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多謝前輩。”
老劍聖遲疑道：“真的沒有別的需要我去做的事嗎？你們師徒三人皆因我……”
老劍聖望向天酬子，他依舊是那副溫文儒雅的模樣，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
天酬子並未出聲，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邁開了步伐。
看到天酬子走來，寧靜終於停下了數落，余常笑一臉感激的看着天酬子，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救星。
“先生你的傷沒事吧？”
天酬子此刻的氣色並不是很好，余常笑擔心先前的戰鬥讓他受了不輕的傷。
“無妨，余常笑，你想好今後的打算了嗎？”
余常笑不知該如何回答，今後的打算？這短短的幾天裏發生了太多的事，讓他的心境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一時間無人開口變得非常安靜，天酬子也並未催促，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等待着他的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余常笑開口問道：“鎮上的人怎麼樣了？”
“血界噬靈陣會吞噬陣法內生靈的生機修為，但它只會從生機強大的生靈開始，也就是說比起普通人，那些被天勤騙來的修士會優先成為血界噬靈陣的目標，可即便如此，普通人也會受到影響損失元氣，年輕人或許無大礙，年長者可能就……此事動靜很大，之後青牛州的大宗門會來這裏處理善後。”
“這就是修士的世界嗎……凡人的命就如此的……”
天酬子沉聲道：“大道之途步步艱難，其中不乏有人為一己之欲生靈塗炭，物競天擇千百年來一直如此，有不少人想改變，但終究是徒勞。”
“先生，我想要變強，所以我決定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余常笑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
“要回鎮上去看看嗎？”
余常笑搖了搖頭，“我怕回去了就沒法再走出來了。”
“你可以跟隨李前輩，他接下會前往葳蕤州，如果你想要變強那麼在他身上能學到不少東西。”
“好。”
其實在天酬子說出這句話之前他就是這麼打算的，在他的心中一直為在小鎮上沒有幫老劍聖保護好祁馨怡而感到自責，雖然他也明白弱小的自己在當時那種情況根本改變不了什麼，可即便如此也無法釋懷。
也許他只是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憤怒，想要證明什麼，只是自己並未察覺到。
但少年的心中已經不再有任何的猶豫。
站在天酬子側面的寧靜根本沒有在聽兩人的對話，因為她看到了一件讓她無法理解的事。
有那麼一瞬間，站在天酬子側面的她看到天酬子負在身後的手上佈滿了裂紋，就像一個快要碎裂的瓷器。
僅是短暫的片刻那雙手便收進了寬大的長袖中。
老劍聖不知何時從哪裏弄來了一輛馬車，余常笑見過這種馬車，鎮上的大戶們坐的都是這種馬車。
余常笑明白，該啟程了。
“先生，那我就走了。”
“好，一路小心。”
“先生，你呢？你之後……”
“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先生，以後還會再見到你嗎？”
天酬子沒有回答，只是笑着摸了摸少年的頭。
他解下了系在腰間的葫蘆遞給了少年。
余常笑接過那個碧綠的葫蘆，這個葫蘆在他印象中一直系在酬先生腰間。
“這是？”
“少年郎闖蕩江湖怎能沒有劍與酒？我沒有劍可給，便贈與你這酒葫蘆。”
余常笑愣愣的看着手中的葫蘆，他不知為何突然有些難過。
天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別讓李前輩等太久。”
余常笑點了點頭，向天酬子鄭重的行了一禮，便轉身離去。
…………
馬車緩慢的行走在小路上，車廂中寧靜照顧着昏迷的祁馨怡，老劍聖坐在馬車前駕着車，余常笑坐在老劍聖身邊沉默不語。
“嘖，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看着你那苦瓜臉就覺得不舒服。”
余常笑抬起頭，“李前輩，酬先生他真的沒事嗎？”
老劍聖沒有回答，過了好一會才緩緩說道：“他們天道山一脈與普通修士不同，他們遵循天道，感悟天道，與天道博弈從中獲得強大的力量，但這賊老天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使用天道的力量有諸多限制，其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受到天道反噬，進入所謂的禁法期，短則數天長則數月，在這期間除了肉身的力量他們與靈氣完全隔絕，無法驅使一絲靈氣，也就是說成為一個只有體魄而不能動用任何法力的修士，如果在這期間強行衝破天道封印動用法力的話，輕則修為盡喪，重則神魂俱滅。天酬他用了仙法……”
老劍聖沒有繼續說下去。
余常笑如遭雷劈，他瞬間明悟了所有的因果，那些他想不通的事，在這個瞬間全部都明了了。
…………
天酬子走到了天勤的屍體邊，一團青色的火焰從他手中丟出。
天勤子殘破的身軀與大地上的污血，皆化為了灰燼，彷彿從未出現過。
做完這一切，天酬子緩慢前行，最終他來到一處山崖邊。
一片蒼茫的雲海，時而有飛鳥啼鳴。
“師父，我這樣做對嗎？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我這個師兄很不稱職，天勤他到最後一刻也沒能放下。”
“師父，你果然在仙玉中留有一絲意念，你也覺得那個少年很不錯嗎？”
“但這樣做會不會太不公平了？把這個重擔壓在他的身上。”
“他是個好孩子，也許他本該過上幸福平凡的一生，他以後會不會怪我？”
天酬子望着雲海不斷地自語，此時此刻他的臉上，全身都已經佈滿了裂紋。
一陣微風拂過，天酬子膝蓋之下已經全部碎裂，如粉塵一般，化為點點晶瑩的星芒，飄散於天地間。
星芒不斷的向上蔓延，天酬子正在一點點的消失。
他閉着雙眼，回顧着自己的一生。
“先生！”
一聲大喊打斷了天酬子的思緒，伴隨着慌亂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喘息。
天酬子轉過身，看到了滿頭汗水正彎着腰大口喘息的少年。
“先生！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夢想嗎？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改變這個世間的。”
少年竭力的大喊着，聲音有些沙啞。
天酬子沒有出聲，溫和的看着少年。
“先生，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一定會變強的。”
“所以……為什麼……為什麼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眼淚已經再也忍不住了，但少年還是倔強的直起身，看着一點點消散的天酬子，沒有低下頭，他已經不會再逃避任何事了。
天酬子面帶笑容，衝著少年點了點頭。
師父，我果然沒有看錯啊，他真的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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