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餌釣客
揍完聽牆角的四兒之後，慕語威脅了他一下之後便跟院子裏的其他兩個孩子，虎子和狗兒告了聲別，出門打算去瞿河看看能不能好運摸到魚。
瞿河鎮位於風、雲帝國交界處，玄武領永陵山脈南側，倚瞿河而建，水陸方便，所以瞿河鎮也算是如今的風、雲帝國之間聯繫的一個紐帶。
自然，每日瞿河鎮也是有不少外地的來客路過瞿河鎮，比如天楠所提及過的那個武師，過往的腳夫行商也大多都會在瞿河鎮稍作停留補給，不過看他購買場地打算開武館的舉動，估計是打算今後就在這瞿河鎮中住下了。
當然慕語也只是想想，當務之急還是先看看能不能在瞿河相對河流不是湍急的地方摸到魚，畢竟天大地大，還是填飽幾人肚子這件事最重要。
七年前，風、雲帝國交戰，為避開戰禍，慕語和天楠兩家人出逃，卻不料誤闖入了兩國交戰的戰場，被一隊風帝國的騎兵隊發現，這些風帝國的騎兵隊貪圖錢財，竟然對他們這些流離的難民揮下了屠刀，慕語的父母在那戰場之中不幸身隕，若非一位北幫老叫花粗通武藝，承蒙逃離這些日子他們家人相助，與天楠的父親一起拚死護送他們逃離了戰場，恐怕他們也要......
只是這老叫花和天楠的父親都身負重傷，最後在瞿河鎮的醫館之中雙雙殞命，卻是又一件哀事。
天楠的父親臨死前將自己的女兒和慕語父親的遺物，一把白玉匕首託付給了慕語，而老叫花則將自己北幫的《渾天功》和一枚漆黑的令牌交給了慕語。
年幼的慕語將這二人安葬，又將父親遺物葬入其旁，作為父母衣冠冢之中的事物，之後便和天楠開始了在這瞿河鎮中乞討求生的日子，所幸瞿河鎮百姓善良，見兩人無家可歸，給他們指明了一個廢棄宅邸可暫避風雨，還偶爾施捨些剩飯剩菜讓他們不至於餓死，就這樣一晃七年，慕語十六歲，天楠十四歲，又結識了瞿河鎮中同樣流落街頭的四兒、虎子和狗兒三人，結成了一個小團體，在這瞿河鎮中靠做些零工和乞討生活。
只是......
自從幾個月前天楠染病，至今大部分的賺來的錢都用到給天楠買葯求醫上了，若非如此，之前慕語也不會故意靦着臉弄一身惡臭去噁心那小二哥，只為了換兩個大白饅頭。
但話雖如此，幾人在同一屋檐下一併生活了那麼多年，彼此之間也都有了感情，所以若說拋下天楠，這事只怕他們哪個都不會做。
“唉......“慕語想到天楠的病，還是輕輕嘆了口氣，站在瞿河邊上，看着這湍急的河水，略微有些煩躁，不過他知道現在並非是自己應該煩躁的時候，慕語沿着河岸稍微走了走，卻見在某一段瞿河岸邊有一個青衫帶斗笠的中年男人正在垂釣。
“先生好。“慕語見到這個垂釣者，自然也就知道這一段有魚且水流平緩，但他卻沒有先急着去抓魚，反倒是向著這個垂釣的中年男人行了個禮。
“哦？“中年男人倒是有些驚奇，看着慕語，“你認識我嗎？“
“不認識。“慕語搖了搖頭。
“那你為何要跟我打招呼？“釣客笑了笑，再度問道。
“因為我要捕魚。“慕語回答道。
“你要捕魚便去捕魚，卻為何先跟我打這招呼？“釣客第三次問道。
“先生在此垂釣，而我並無釣具，捕魚只能親身下水，但若是這樣必然會將水攪渾，自然先生也就很難釣上魚了，“慕語再次行禮，“所以我先跟先生打招呼，是想說明這件事。“
“哈哈哈，“釣客倒是笑了起來，“那你既然也知道這樣，為何卻又不肯放棄捕魚？“
“我的妹妹生病了，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抓到一兩條魚換錢為她看病，“慕語又一次行禮，“還望先生見諒。“
“無妨，無妨，“釣客擺了擺手，抬起了自己的魚簍，笑了起來，“小兄弟，你瞧我這魚簍之中空空如也，便知道我這技術太過差勁。“
“你便忙你的吧，不必在乎我。“
“那就多謝先生了。“慕語最後一次行禮，隨後挽起褲子便直接下了水，這一段的河水雖然並不像其他地帶那麼深，但也已經及腰，而河水沖刷在慕語的身上冰冷刺骨，不過慕語運轉起了，內力在經脈之中流動，暫時隔絕了這刺骨的寒冷。
只是，這河中的魚似乎是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一見慕語過去，便立刻匆匆逃開，慕語一連撲了十數次也沒有抓到一條魚，不由有些氣惱，但他深吸了口氣，凝神靜氣，猛然伸手一抓，卻不料沒有抓到魚，反倒覺得自己的手上纏了什麼，抬起手一看，手臂上環繞着一個魚鉤，只是這魚鉤之上並沒有餌，再看魚線所連，正是那釣客的魚竿。
“......“慕語解開了纏繞在自己手臂上的魚線，將魚鉤重新放了回去，看向河岸上淡然的釣客，猶豫了一下，重新上了岸，來到了釣客身旁，開口道，“先生。“
“怎麼了？“釣客笑着看向慕語。
“先生......“慕語撓了撓頭，“您的魚鉤上似乎......沒有魚餌。“
“是的，沒有。“釣客點了點頭。
“......先生若是想釣魚，應該準備魚餌才是，“慕語想了想，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若是以半兩白酒，配合蚯蚓、糯米打成的耳窩，想必這河中的魚應該是非常喜歡，可先生不用魚餌，卻在此垂釣......“
“莫非是......願者上鉤之意？“
“哈哈哈，好一個願者上鉤，“釣客再度笑了出來，站起身來，看着慕語，“不錯，小兄弟，我不用魚餌正是想看看那魚願不願咬這無餌之鉤，這無餌垂釣，釣的並非是魚，而是人啊。“
“先生真是情操高雅，“慕語搖了搖頭，“那我就不打攪先生了。“
“哈，“釣客倒是叫住了慕語，“小兄弟，你既然已經看出了我這所釣之意，卻為何不問問我釣的是什麼人？“
“先生釣的人......自然不是我，何況我與先生不同。“慕語在岸邊停住了腳步。
“這又何解？“釣客略感好奇，接着問道。
“先生無餌垂釣，願者上鉤，釣的是情懷，無論釣不釣得上魚，先生都怡然自樂其中，而小子我想抓魚，是為了生計，“慕語解釋道，“我們所求不同，心境不同，所以我說與先生不同。“
“小兄弟，你是做什麼的？“釣客沉默了幾秒之後突然出聲問道，“我聽你這話語中頗具文采，想必出身書香門第吧。“
“......我......我不知道，“慕語搖了搖頭，“幾年前我的父母在戰亂中身隕，慌亂之中逃到了這裏，文采方面雖識文字，但也大多是幾年前離開的書院先生與我那妹妹所教......“
“至於身份，說來慚愧......我只是一個乞兒，在瞿河鎮中或乞討，或找些能做的零工維持生計，還請先生不要見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