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勝負乍定

第20章 勝負乍定

忽然間,兩側的山林中衝出大片身着雪甲的兵馬,如冰刀劈進戰局,帶頭兵卒更是高舉着玉色上書“助”字的令旗。

“放箭!”清安冷聲道。

箭雨鋪天蓋地從魂鬼嶺上射出,將一波又一波的西荒軍攔住。很快,第一波箭用完了,下一波箭手立刻補位,繼續發起射擊。

面對數倍的敵人,大嘉還是有點力不從心。西荒兵海無盡。場上大嘉兵馬轉眼便自一萬人銳減至三千人。剩下三千人以阮越帶頭,給牢牢包圍在十幾萬大軍中間,像風雨中的小小孤舟。接下去將是赤裸殺戮,好像沒有任何辦法阻擋。

有個玉衣小將站在牆頭拚命嘶吼:“阮中壘,你身後!”。

那一道滿身是血的身影還在奮力殺敵,他手下有無數倒下去的敵軍。但他動作越來越遲緩,手已快握不住手中的大刀,成百上千的敵兵還在拚命往前涌。他視線已經越來越模糊。

刀滑到地上。高大的身影緩緩倒下了。朦朧中彷彿看到,有個矮個子西荒兵對着他高高舉起的明晃晃的長矛。耳畔還響起城樓上兄弟們憤怒的嘶吼聲。

福臨將軍,屬下有愧您的重託,只好先行一步了。黃泉鄉有諸多兄弟作伴,也不能嫌寂寞孤單了。

玉色潮水裏的孤舟似乎轉瞬就被淹沒了,城牆頭那兒早已沒了聲嘶力竭的吶喊。大嘉兵士的臉頰上,有晶瑩的淚水,以及凄惶的表情。他們眼睜睜看着大嘉軍旗也倒在了塵埃里,消失於蒼茫的黑夜。不曉得讓多少雙敵靴無情地踐踏過。

只有黑甲女子冷靜如常:“樂然,現在啥時候了?”

樂然驚喜地叫起來:“將軍,半夜了!”

城樓下跑上來一個小兵:“福臨將軍,李提督已率五萬天門隊趕到這裏救援!”

所有人聽見,都長舒了一口氣。

清安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去把關門打開,所有守軍跟五萬天門隊出城迎敵!”

四十哩外冒出一縷煙,。直至,火光從那裏升了起來。將整片天都燒紅了。

“那是……小樂岳?”周副將疑惑道。

“不,是佳峰。”清安道。

“西荒糧庫被燒了!”周副將驚喜地大叫道。城樓上一切人都沸騰了。若說天門隊的到來,七萬對陣二十萬,差距依然懸殊。那麼如今看來,勝負已定。

周副將看着身前黯靜如水的那道背影,不由地深深拜服。他一直不認為一個柔柔弱弱地女子能成什麼大氣,但是唯有這個女子,絕非一般人。

糧草被毀,西荒必定軍心渙散。以李秋玉和天門隊的實力,這個關算是守住了。清安雖始終面色冷靜,實則心中一直繃緊着弦。現在突的放鬆下來,頭一陣陣地眩暈,身子一搖,就朝冰冷的地面倒去。

“將軍!”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清安好像做了無數夢。有時候,柯軾拉着她的袖子說:“皇姐,朕想你得緊,你啥時候回來?”

忽然,柯軾清俊容顏變成了南宮雲,一臉冷厲地看着她道:“你好冷血,我即使死了,你是否都不在乎?”

眼前一切隨即都變得模糊了,耀眼光芒編織成一面偌大的鏡子,她在那面鏡子裏看到南宮雲穿着一身新郎的衣衫,而身旁的那個女子也是一身火紅的嫁衣。血琪!血琪與南宮雲相視一笑,笑容這樣燦爛。

不能這樣!清安努力想要走進那個畫面。但怎麼想方設法都進不去,她始終站在畫外,如旁觀者般。最後她瘋了般用頭去撞那面鏡子,鮮血流了遍地,畫裏的人還是沒任何反應。

她的頭劇烈地痛起來,然後猛的睜開雙眸。看見樂然那張哭得像個鬼似的臉。

“將軍……”她看清安睜開雙眸,頓時放聲大哭,雙眼已腫的像兩個桃子。

清安依舊頭痛欲裂。苦笑道:“樂然,你就不能放你家將軍安靜一會兒?”

“不能!我就要吵到你醒過來!將軍你都昏迷了這麼久了,我真怕你再也不醒啊……”說著又哭了。

“我昏迷……多長時間了?”

“六天了!”

六天真的太久了。清安揉揉眉心:“不要再哭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嗎?”

“好什麼呀?你暈在牆頭時,連氣兒都沒了,幸虧左大夫醫術高,才把您打鬼門關那兒拖了回來。”樂然給她端了一杯水,扶起她:“渴不渴?來!喝一點兒。”

“我要是個男人,一定把你娶回家去。”清安笑道。

樂然哭笑不得:“您才醒,怎又這麼不正經!”樂然不知是該哭該笑。

清安喝水之後,振作精神問道:“外頭局勢怎麼樣?”

“西荒軍看糧草被燒后真的方寸大亂,李提督與周副將死守關門。西荒軍沒討到一點好處,無心打下去,就鳴金收兵啦。瑞庭還將阮越給救了回來,將軍真是料事如神,怎麼事兒全讓你算中了。”

“之後怎樣?”

“我們先退回關內,西荒軍紮營在伍茲山頭。阮中壘其實是輕傷,身體底子又不錯,前兒就行動自如了。倒是將軍暈迷這麼多天,將他們嚇壞了。這幾日,大家都在等您醒來哪。”

“瑞庭與崢陽哪?”清安眨眼問。

“瑞庭去不盡橋找羅神醫了,崢陽跟他一道走了。”

“捎封信給他們,叫他們現在不用回來了。”清安點頭道。

“好。聖人那邊也有信來,拜託您一醒立即回京。聖人好像很擔心您的樣子。”

算時辰,離京也近一月了。清安嘆了口氣,也不知那孩子近日怎麼樣,是不是還在鬧脾氣。就了身,魂鬼嶺的事情要儘早結束了。

再說,剛才那些夢,是什麼暗示嗎?為啥那樣的逼真,讓她想起來都忍不住顫抖。

清安給攙着下床,步履還有點虛浮。

“您已經五天沒吃飯了,待會我去讓火頭軍好好給您燒一頓補補身子。”樂然匆忙給清安穿了一件乳玉色的大氅,給她裹的嚴嚴實實。

清安哭笑不得:“樂然啊,你家將軍被你裹成粽子了。”

樂然在行李裏頭翻找了半天,取出個小小暖手香爐出來。將裏頭添了點炭,放進清安手裏。

“您畏寒,身體太弱,絕不能再受涼了。”她忙的不亦樂乎。

清安扶額,但是內心竟緩緩升騰起一股暖流,不覺笑意意了出來。蒼玉的容顏在帳內昏暗的油燈下卻折散出高華光芒,看得樂然愣了愣。

回神時,樂然見清安在案上奮筆疾書。沒有寫多久,遞給她一個信封。

“讓阮中壘送至西荒軍中。”

“這是……”樂然驚疑不定地看着手中的東西。

清安笑着:“打也打了,殺也殺了,總該坐下來好好談談正事了。快去吧。”

樂然聽令,出了營帳。

相對來說,魂鬼嶺守起來容易得多,只要按兵不動,天險就已經消耗敵軍太多的戰鬥力。哪怕對方有二十萬兵馬,只需在他筋疲力盡之時,稍加進攻便能輕鬆退敵。第一次,西荒軍落敗而歸。

第二次助王採取引蛇出洞的戰術。以西荒軍的精銳對上魂鬼嶺的五萬守軍簡直輕而易舉,而再厲害的關卡無人鎮守他們也手到擒來。不想清安只出兩萬人馬應戰,等於是用兩萬將士的生命換魂鬼嶺的平安。

助王當然不會善罷甘休,同時,他對這個聞名已久的大嘉福臨將軍越發地好奇。什麼樣的姑娘才能成為大嘉的實際掌權者,什麼樣的姑娘才能在數十萬大軍面前鎮定自若、無憂無懼,什麼樣的姑娘才會殺伐決斷,兩萬人的生命在她眼裏但以輕而易舉地放棄?

然而不久,他便收到了大嘉派人送來的書信。信封是素凈的玉色,隱隱帶着一股清冷的香味。翻開來一看,裏面是一張碧色的信紙。乍一看,紙上一行極秀氣的簪花行楷,但仔細看起來,字字皆暗露鋒芒。

助王懶靠着座椅,織錦袖子裏修長手指翻覆擺弄這一張信紙,唇角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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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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