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5. 杯酒換盞啖聖僧

解陽山中奇山眾多，其中尤以勝天峰最為瑰麗雄奇，乃是眾妖之尊——杉王的修行道場所在，而要論最兇險的山峰卻要數鷹王的霄雲峰。霄雲峰之奇就奇在它拔地而起，形同一根巨柱直入雲霄，猱猿難攀，飛鳥難至。

鷹王已經經歷了兩千三百多年的修行歲月，她修行有成不因為別的，就是因為她運氣好。一個妖或者人哪怕才智平常，只要運氣夠好，絕對可以彌補才智的平庸。

當她還是霄雲峰中一頭靈智未開的雛鷹時，上一任的鷹王剛剛隕落，眾鷹為了爭奪老鷹王的傳承大打出手，可是讓人想不明白的是沒有人知道老鷹王把她的傳承藏在了什麼地方，即便是她的弟子也不清楚，她們的爭鬥可以說是匪夷所思。

有一天，她為了捕捉一隻鵪鶉掉落入霄雲峰山峰下的一處深草遮掩的洞穴中。洞穴中有無數的台階通往地下深處，她追逐着鵪鶉在黑暗之中不斷深入，最後來到一處富麗堂皇的洞府之中，洞壁鑲綴着數之不盡的閃閃發光的玉石明珠。這些貴重寶物足以讓人發狂，而在當時她的眼中只有小小的鵪鶉，那是能讓她填飽肚子的食物。小鵪鶉在洞府中四處亂飛亂撞，飛到洞府正中之時，一片亮光閃過，鵪鶉忽然化作飛灰，血液濺落在她的額頭和羽毛上，讓幼小的她充滿了恐懼。那裏有一堆堆的灰燼和一具蒼鷹的屍骨，一顆潔白無瑕的珠子懸在屍骨上空。

一股恐怖的波動傳來，鑽進她的腦海：“吾，鷹王也，秉承祖訓，朽而至此，終吾之性命。既死，候後輩來此，得吾之道，授吾之位。即日起，汝無名無姓，唯有尊號，曰鷹王，權掌霄雲峰……”

話畢，屍骨上那顆潔白的珠子不知怎麼就鑽進了她的腦袋中，一瞬間，她的靈智開啟，腦海中有諸多明悟，知道了前因後果，而那具屍骨也化作了飛灰。

原來這是鷹族的族地，每一任的鷹王將死之時都必須來到這裏，留下自己的傳承和內丹。只要是鷹族之人無論是誰，無論資質如何，只要來到此處，就會得到傳承，而若是它族，則會像小鵪鶉一樣粉身碎骨。

所有人都認為鷹王乃是空中王者，沒人會想到她們將傳承之地選在地下深處，所有人都在霄雲峰上爭鬥和搜尋，卻被一頭無名甚至沒有開啟靈智的小鷹意外得到鷹王傳承。

運氣好，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用一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話說，鷹王就是走了狗屎運。

而現在鷹王又走了好運。眾妖之尊杉王不知道為什麼在百年一度的群妖大會上透露了唐僧來到女兒國的消息。吃到唐僧肉可以長生不死，怎能不讓她心動。鷹王暗道杉王越老越糊塗，把這麼好的機會拱手相讓，鷹王傳承中有一門飛行神通，是她們的天賦神通，在眾妖王之中，她的實力最為強大，而論起速度，更沒有妖王能夠比過鷹王，這個唐僧註定是她的囊中之物。

此時鷹王正在霄雲府的密室中喜笑顏開，銅樁上綁着一個眉清目秀的和尚，正是唐三藏法師。三藏法師氣色有些萎靡，昏迷不醒。鷹王回來的時候故意隱藏行蹤，在十萬大山外繞了幾圈，確定沒有其他妖王的眼線才悄悄潛回洞府，避過任何人。她沒有杉王那麼缺心眼，有好東西自然要獨自享用。

鷹王思忖道：“這就是男人？這就是大唐聖僧？果然長得標緻，是個美人。可惜呀可惜，這麼迷人的美人兒就要成為本王下酒菜了。”

鷹王倒了一樽酒，得意飲道：“人生得意須盡歡，杯酒換盞啖聖僧。”

……

命運是不可測的，有的人運氣極好，有的人運氣極差，不過有時候運氣好不定是好事，運氣差也不定是壞事，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物極必反，福極是禍。

卻說蝠影雙俠沒有被班珏收服的時候，在十萬大山中幾個關係不錯的妖怪，都被蝠影雙俠說服投靠在清教門下，只有一個鼠妖喚作通天耳，她法力低微，自覺無顏去投靠仙人，尋思能找個機會立個大功再去清教門下，這樣仙人可能會高看一眼，多傳授給她幾門高深的神通。

這個通天耳是個機靈鬼，雖然法力一般，但是鼠族數量多不勝數，遍佈在解陽山中，都是她的耳目，每個妖王都有一些不能外傳的齷齪之事，偏偏通天耳又無比狡猾，她們除不掉她，所以各大妖王大多虛與委蛇，給她幾分面子。

百年一度的妖王大會是妖族的盛事，通天耳自然不會錯過。當她聽到吃了唐僧肉可以長生不死，她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沒有人能夠長生不死，即便是生命悠久的仙人也會有性命耗盡的一天。如果自己抓住唐僧，或者等哪個妖王抓住唐僧而自己獲得消息，自己將唐僧或者唐僧的消息告訴班珏仙子和霓裳仙子，就是大功一件。

第一種想法對她來說沒有一丁點實現的可能，以她的微末本事不可能在眾妖王中奪得唐僧，只有第二種想法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能辦到。她別無所長，就是耳目眾多，獲取一些消息對她來說最簡單不過。妖王大會之後，她立刻安排鼠族緊密盯住每一個妖王和她們親隨的動向，尤其是鷹王。鷹王的底細她知道的一清二楚，歷代鷹王傳承着一種飛行神通，其速度之快，如流星如電閃，是鷹王的不傳之秘。不過這種功法被通天耳的祖先記錄在妖王冊中，根據記載，某一代鷹王有把柄被鼠族掌握，鷹王考慮到鼠族無法修鍊這種功法，被逼無奈才私自傳給鼠族。以鷹王為人和本事，必然會第一時間尋到唐僧並暗中將他捉回。

鼠族善於隱藏，通天耳在鷹王的霄雲峰安排了無數的探子，鷹王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落入鼠族的眼中，連她密室也被打探的一清二楚。

通天耳聽到探子傳來的消息，立馬動身來到清竹峰尋找蝠影雙俠。大煞出外物色根骨出眾之輩以壯大清教，只有惡煞留守在清竹峰。

通天耳尋到惡煞，說明緣由，惡煞追隨班珏和霓裳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眼界見識不同往日，笑道：“虧你們鼠族還是精明之輩，你又是鼠族中的機靈鬼，怎麼會相信這種事，莫說咱們的修道之士，就是天上的神人仙佛也無法長生不死，吃幾塊凡人的肉就能讓人長生？不過杉王既然這麼說，一定有原因。”

通天耳道：“杉王說的應該不假，我已經打探清楚，這個唐僧唐玄奘確實是佛祖的二弟子金蟬子轉世，他途徑地仙之祖的五庄觀時吃了人蔘果，現在就是一頭活着的大仙丹。”

惡煞若有所思：“這麼說來，吃了唐僧應該能延年益壽，若說長生，則就是妄想了……你說他還帶着幾個徒弟，要不然把那幾個徒弟也做掉！”惡煞本來就不是十足的良善之輩，“長生”這個噱頭着實吸引人，讓她有些迷心。

通天耳卻道：“休要打他們的主意。他們以前都是天庭中鼎鼎有名的人物，術法高強，背景深厚，咱們萬萬不能打他們主意。唐僧背景雖然也深，但是他已經轉世十回，早已經不是原來的金蟬子，即便吃了他，在咱們女兒國國內自在逍遙，如來老兒根本沒法對咱們動手。”

惡煞想了想，無法定奪，她一心想讓通天耳加入清教，這是通天耳好不容易等來一個機會，不能白白浪費，即便沒法長生，多活幾百年幾千年也是每個修道者的孜孜追求，為了給她這個機會，領着通天耳去拜見祖師，看祖師如何決定。

班珏正在谷中賞花逐蝶，聽了惡煞稟報，喚來通天耳問道：“我觀你氣色只有一二百年的壽命，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延續你的壽命，為什麼你不自己獨享，反而要來告訴我？”

通天耳心中一驚，這位仙子真為天人，只望了她幾眼就看出她的壽命長短，手段果然高明，怪不得福影雙煞這兩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會投靠於她，對班珏更是敬佩，嘴中卻不敢含糊，激動道：“上仙不知，我雖然悟性低微，在修行上沒有天賦，但是我一直有一個幻想，就是想修道有成，成為一個驕傲的修士。就算活一千年，一萬年，百萬年，如果不能得領道味，活的再久又有何意義。”

班珏露出好奇之色，這個老鼠精看着有點狡猾，原來也有一片誠赤道心，於是說道：“沒想到你向道之心如此誠摯。你我可以收下你，傳你無上道法，讓你成就神仙只是小菜一碟。你本用不着這麼費心，我清教廣納賢才，只要有一片向道之心，為人正道，皆可以入我門。至於唐僧肉嘛，我還看不上眼。一個臭男人，還是佛子，能有什麼好滋味。”

通天耳為人機靈，聽了班珏之言，立馬跪拜在地，磕頭不斷，口稱“祖師”。

班珏照樣受了她八拜，繼續說道：“你們鼠族數量眾多，遍佈天下，你還在解陽山中做你的通天耳，收集妖王資料，以備後用。唐僧的下落嘛，你能知道是鷹王把她俘虜，別人也能猜到，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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