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旌節居汴水
思緒游移間,忽覺衣袖受力垂墜,胡善兒悵然回神,微側首,王涵瑤正輕拉她衣襟:“善兒,無論發生什麼事,寶璋姐姐有太後娘娘庇佑,總會逢凶化吉的,是不是?”
胡善兒握握她的手,默然垂首望向前殿。
中心正以杏花嵌句對詩,楊明嫤一句“曉帶輕煙間杏花,晚凝深翠拂平沙”得眾人交口稱讚,朱佑洛作她下家,拂手讚歎之餘,得張皇后提醒,似是才想起輪番自己這事情,舉杯沉吟“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成塵”,卻是連杏花二字都未鑲嵌。
話音得落,孝章太后不由故意重重“哼”了一聲,指着朱佑洛取笑:“瀾淵這孩子,說起馬場平沙行律布兵就頭頭是道,輪到我們這玉閣風雅,適才怕是連規則都沒往耳朵里進。”
朱佑洛立時謁立扶額賠笑:“皇祖母冤煞孫兒了。實在是楊家妹妹珠玉在前,我詩才淺薄,自是只有甘拜下風認輸自罰的份內。我自罰三杯,向皇祖母、母后、貴妃娘娘與諸位姐姐妹妹賠個不是。”果真昂首自飲三杯,又笑道:“幸而今日孫兒恰巧約了楊太傅在文淵閣評議文章,一會兒定向他多多請教。”
太后又是重重哼聲看向張皇后:“你好好看看這孩子,又想着找茬兒開溜了,整天就只知道與那些個酸溜溜的閣臣武夫廝混,這樣大個人,正妃位置虛空多年。。。”
殿中諸貴女掩面含怯輕笑,張皇后襝衽頷首:“原是兒媳的失職。宮閣內外各樣事宜,總是勞母后費心掛懷。。。”
大殿下,王涵瑤拿手撐着臉頰輕嗤:“你看楊明嫤,面色緋紅,腦袋都快垂到几案下,多做作,好似點了名就是她似的。”
半晌未有迴音,王涵瑤側首,胡善兒不知何時已不在座位,徒留空落銀箸酒盞一副。
胡善兒此時已行至鶴亭,太清樓通往文淵閣的必經道路。
朱佑洛素來不喜逗留閨閣地,若有心尋借口離開,正宴約莫一盞茶功夫便告結束。
果然,不過半盞茶時限,便有褐衣內侍前來:“可是百戶大人家的胡三小姐?請隨奴才移步前殿,我們家主子有請。”
平眉大眼鷹鼻,正是鄭九功身後的圓臉小太監,胡善兒不及猶疑,垂首福身隨步而去。一路靜謐無聲綠掩花映,胡善兒心中忐忑撲簌,只不知這一去,福抑或禍。
供她思慮的時間並不算久,小太監將她引在保和殿西南側的朱紅木閣便告去,不過須臾功夫,便聽到前殿腳步凜冽肅敏之聲。
峨冠華裾,玉帶博衣,朱佑洛尚未換上便服,正徑直踏步走進內庭,一手解開衣麾遞向身後,一手隨意拉下尾袖金龍紋的鑲邊袖扣,語氣透着三分冷清:“江起淮門面大,自是當趁機賣他一個面子。但他素來仗着三朝老臣的身份,居功高傲得很,我亦曾吃過他不少派頭。若是再來,先且不用通傳,暫或涼他三五時,打壓打壓銳氣,待他急亂無主焦心五內,再作禮迎。”折身坐定看向胡善兒,微頷首:“你就是胡家三小姐?”
恭首垂步的鄭九功恭身接過,交與右側小太監,揮手屏退左右侍從,俯首垂耳:“奴才得命。殿下,這正是胡家三小姐胡善兒,他的外祖父楊繼洲是醫術卓群的一等御醫,她也擅通藥理,常去集英殿為寶璋郡主調製葯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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