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一
一片黑暗。但要說是黑暗的話,也不相稱,因為實際上,我所看見的黑更像是一條河流一般的存在,在黑暗中我總感覺到它在流動,更為讓我感官上接受的是我聽見水流了聲音。嘩啦嘩啦的響着,木漿在水中不斷的拍打,與船體發出奇異的摩擦聲,讓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憤怒。
我猛然的睜開眼睛,沒錯。我所認為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躺在船上,木漿在水中拍打,甚至我所看見的天花板也是一條河流,流着我所不喜歡的黑色,有不同的小船在天上倒着流,躺在船上的那人在天上看着我。
我們相互無言對視。
我突然感覺我好想意識不到我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總感覺有什麼事情一樣。啊!我不斷的撓頭,試圖回想起我所忘記的事情。
結果我放棄了。
但我開始向另一個方面開始思考,向我所知道的方面開始思考。
我總感覺我對這些方面不大熟練,若是考試的話我還是很上手的。哈哈哈。
在奇異的流水聲中,我所知道的大概就是我叫山內櫻良,額,還有好多好多,我記得好多事情好多事情,從小時候開始,一切都清清楚楚,例如我小時候在日記本上寫下我在那一天裏打了幾個噴嚏我都清楚記得。感覺人生就像放映機一般的在我的眼前放映一般,不過大都是沉長的記憶。
沒有重點。突然感覺自己的過去,過得沒有一絲一毫的意義。
那我現在在幹嘛?好大的疑問呀!
那煩人的船槳與船體的摩擦聲不斷的干擾着我的思緒。
我突然說,“好像有點吵呀。”
“的確。不過我也習慣了。”
原來我一直沒有注意到原來有個人在船尾不斷的搖晃着,身穿黑色的和服,碎花圖案的腰帶,要說像什麼!我一陣思索,噢!跟《地獄少女》裏的感覺一模一樣。
那我現在是在聖地巡禮嗎?哈哈哈。
“你是在幹嘛呀?第一次見人這麼悠然自得的在這裏瞎笑的。”那人說道。“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我也大概知道自己處在什麼地方了,因為我的人生放映機已經放映到我患了無可救藥的胰臟病。看到了很多自己無理取鬧的事情,心情由為傷心。正確來說,平靜下來后的我,看見家裏人的表情,那努力裝成什麼都沒有發生,平淡的看着我無理取鬧,然而那掙扎的眉毛,睜大的眼睛,抿起的嘴巴。一切都在告訴我,他們比我還傷心。
我知道,我一切都知道。可又能如何,面對死亡的恐懼,我只能如此不滿的發泄。
後悔嗎?
那是肯定呀。但一切都只能裝作沒事發生還真是辛苦呢。
若說有什麼好的發生或許就是開始寫下《共病文庫》那一刻開始吧。究竟是我心境的作用還是因為文字的原因。
說實話,我一直處在一股煩躁焦慮的狀態,對於有明確時間的生命的煎熬。
最重要的事情是一切都是如此的虛無,胰臟病根本沒有辦法抵抗,那我也只能與病共存。我相信疾病也是有生命的,它就如日本那八百萬神一樣具有靈性,只不過它居住在我的身體裏,或許有一天它對我的身體有股厭煩的感覺或許會離開,讓我重新回歸新的生活。
不過正確來說,我是放棄抵抗了還是因為絕望的原因呢?可絕望的瘋狂又在哪裏?
但我現在又想這些幹什麼呢?因為我已經死了呀!
噗呲!哈哈哈。
命運在向我開玩笑。最可笑的事情就是我並非是因為疾病原因離去的而是因為半路跳出來的殺人魔,拿着把尷尬的刀子直接刺向我!
我當時就一臉懵逼呀!我好好的老老實實的走回家。不!去約會。啥也沒幹,要說平時要經常幫助老奶奶面對流氓地痞維護公道怎麼說也應該是一個天大的好人,媽耶,總感覺有股巨無辜的感覺。怎麼說也是一位元氣少女,刺我還說什麼都怪我!!!???這就跟之前聽說的汽車司機划傷事件一樣無辜。
汽車司機:我老老實實的開車,勤勤懇懇的掙點小錢,突然乘客拉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還他媽說:“兄弟,別害怕,我是怕你害我。”
不過想到就氣死了。
明明我的當時內心也早已經炸開了花。
一想到當時手機里某個人發給我的信息——“我想吃掉你的胰臟。”
咦咦咦咦咦!
臉上紅彤彤的,那奇怪的感情,讓我在船上那裏翻來翻去,雙腳不斷的敲打着木船,讓整條船在水中也不安定的浮沉。
“你在幹什麼呀!旁友,你這是去審判呀,不是去約會呀。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職業呀。你知不知道帶你去,還挺費力的。”
“哼。”我終於坐了起來,略有惱怒的斜着頭看着周圍的環境,倒不如說看着周圍兩岸上那發光的花吧。因為除此以外就看不見一切的東西了。
“還有多長時間能到呢?”我突然問道。
“還有一段距離。很快了。”
“你們每天都這樣幹嘛?”
“額!”那人突然如同泄露天機一般的全身如同機械般停滯,那蒼白的臉頰一下子也變得虛假,總感覺下一面會掉下來的面具一般。但最終她還是回答我了,雖然我並不滿意他的答案。“取決於你們相信什麼。”
“什麼意思?”
“我也無法解釋。”
“這很奇怪呀。”
“我是這裏的居民,所以我也不懂。就像你們居住的地球,你們就了解透徹了?”
“那也是!”
“你們這裏跟《地獄少女》裏面的劇場很像呀。不正確來說,跟電視劇裏面的都很像。總感覺我去到了一個劇組一樣。你們該不會是什麼整蠱節目的吧!”
只見那人微微的笑了笑,“為何會這麼想呢?好好的感受一下就好了嘛。”
感受——
很輕鬆。全身輕飄飄的。腹部那隱隱作痛的感覺早已經消散,周圍除了水流聲和船槳與木船的摩擦聲外沒有,顯得異常的安靜。雖然與我個人的性格好像有些不是很符合,畢竟我是一個不怎麼喜歡如此安靜的人吧,無論在哪裏都是吵吵鬧鬧的,最喜歡熱熱鬧鬧了。但我現在卻異常享受此時的狀態。
偽裝——
或許我一直在偽裝吧。歡笑的偽裝。說話大聲,行為大聲,喜好大聲。我只不過是在用這種歡鬧的人設來掩蓋自己的那慌張的情緒。可誰又知道呢?我甚至都不讓恭子知道我患病的消息。
死亡啊!死亡啊!死亡也是好的事情啊。至少我現在已經死去,我不需要再去面對那裝滿藥丸的盒子,不需要經常去醫院接受那奇奇怪怪的機器掃描,不需要不斷的抽血再抽血,甚至給我自己身體裏面打進我自己都聽不懂的藥物名字,實質療效我一點都感覺不到的莫名其妙的藥物。
也慶幸自己的最後不是因為被病魔,不,不是病魔,而是住在我身體裏的疾病,不是因為它的原因,從而使我的惡作劇能夠永遠留存在世界上,至少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患病了。這樣他們就不會討論到我的時候,用那噁心至極的聖母般的神態就如同親身經歷過一般的去回憶我所有的生活細節,哪怕我僅僅因為花粉的原因而打了一個噴嚏,他們應該就會這樣說道:“一定是那個時候開始。我怎麼沒有注意到。”然後開始虛假的哭泣,可能我甚至都不認識她是誰。當然這也是我為什麼隱瞞的原因之一,光是父母那如同畏罪的眼神都已經讓我夠折騰的了。
不知道春樹和恭子現在怎麼樣了?
我抱着雙腿,一隻手放入水中,看着那泛起的漣漪。就如同淚滴滴下的一般。不自在。不過也是必然的事情。遲早也會發生。其實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就是所謂久病床前無孝子。人性究竟是如何的存在。在醫院在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遇見這樣的額事情了。實際上我也可能也在害怕,害怕我真正卧床的時候,父母會不會出現如此的場景,雖然每一個父母是無償的愛着自己的孩子,但時間長久了呢?會不會出現久病床前無慈母這種事情。父母會不會一直在忍耐呢?
還真是可怕的念頭。
死亡真好的呢。我這是在慶幸啊!慶幸在泡沫未長大的時候直接戳破的死亡。
“每個人來到這裏都是如何的表情呢?”我向那人問道。
“很多種吧。至少沒有你這麼精神的。哪怕是自殺者都不會高興的囔囔着,我他媽終於死了。反而是不斷的後悔再後悔當中。”她那原本眯起來的眼睛,突然睜開,那空洞的宛如萬丈深淵的般的瞳孔,看着我,“你現在又是哪一種情況呢?”
“死亡,我接受了。”我抬起頭,釋然的說道,每一個字都清楚的講了出來,“我接受了死亡。就如同我我與疾病共存的時候一樣。”
在這個黑暗的長河當中我釋然的站立起來,看着遠處那微微發亮的光點。一切終將在那裏結束吧。
或許人生也只不過是一場夢一般的旅途,但是該如何談論我如今的夢境呢?說實話,總體上並不是特別順利,但是每每回想起快樂的時候,我也只能蹲在地上,拉起衣領將我的臉深埋在衣服當中。或許那個擺渡人看到我這樣會偷偷的嘲笑我如同小孩子一般的行為吧。的確呀,我還沒能成年呢!所以我現在的行為也是正常的。哈哈哈。但是想起那些事情我總會感到高興,但又很是害羞。特別是想到春樹發給我的信息——“我想吃掉你的胰臟。”我總感覺是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原本獃滯的臉頰早已經不再,變成微微泛紅,眼睛斜斜的看着別處,輕聲的對着我說。
嘻嘻嘻嘻。想到就覺得高興,總覺得還能玩弄他一次。
終於我到達了地方,這裏就跟我所想像的地府一般,不過總感覺顯得很是荒涼,沒有人影也沒有鬼影,要正確來描述的話大概還是一個明亮的劇場?哪怕是閻王?也是如同我所在電視劇裏面所看到的一模一樣。他大聲的喊跪下,我便跪下,問可知罪否。我說不知。
尷尬的事情來了,他們又讓我重新開始看我的人生,可實際上我總是想不起,我過去究竟有什麼事情值得被閻王判罰。
我說我無罪。
閻王說有,如果沒有的話,怎麼可能看見的是地獄而不是天堂之類的地方。
我沒有辦法回答,閻王讓我站起來。“你是如何看待死亡的?”
我感覺很奇怪,一切都很奇怪。這真的不是一場整蠱的現場嗎?就例如我旁邊上上下下坐着跪着站着甚至不是跪着,因為我無法去形容他們,因為他們並不是人類,而是一些動物甚至是昆蟲。每一個人說的話都如同嬰兒般牙牙學語的說著話語。一切都很詭異,但想想地獄或許就是這樣的詭異。
我張開自己的雙臂,笑着面對閻王說道:“我接受了他。”
“你接受了死亡的現實了嗎?哪怕如果我說你陽壽未盡的話,放你回去,你也接受死亡的現實了嗎?”
“接受了,雖然我的確會很不舍,但是我接受了,哪怕我回去。終究也只會回來到這裏。我不想再被時間來煎熬了。”我坦蕩的說道。“我是一個固執的人。我知道我為什麼會到地獄而不是上面。大概是因為我自己的負罪感吧。是嗎?”
“的確。”閻王肯定了我的說法。“你愧疚對恭子撒的謊,愧疚父母長久以來的擔憂,以及感覺自己玩弄了春樹的愧疚感。”閻王沉默了一下,再次回答道,“你的確是一個固執的人。”
他的回答,讓我忍不住的在這裏笑了出來。的確,我低着頭思考自己的種種過往,這些負罪感本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卻在我這樣一個絕症患者身上卻顯得敏感十足。還真是一個固執的人呢。
“我接受了我所面對的一切,所以我現在該怎麼樣呢?”我問道,“地獄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我接受了我死亡的現實。”我大喊道。
我等待閻王對我的判刑。
結果我從未等來我的刑罰,卻聽到了一個異樣的聲音。在這個滿是牙牙學語的群眾當中,我聽見天上那黑色的河流中發出一股一股如同膠裝物相互摩擦的聲音,又覺得想是兩個硬物相互碰撞的聲音。
“一派胡言。”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天上傳來。“開什麼玩笑。”
“山內櫻良!!!!!!!”一陣撕心裂肺的聲音從天上傳來。
我抬頭望去。
志賀春樹被那黑色的河水纏住,宛如藤條的黑手不斷的將他從這個空間生硬硬的將他給塞回去。看着他那扭曲的面孔在黑手當中掙扎。
我一時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只見他大喊:“你在說什麼?”
“一派胡言。”
“山內櫻良!!!!!!!”
我獃獃的站在那裏。
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