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二-2
“世界?我的夢想?”櫻良趴在床上,手托着下巴,眼睛斜斜的看着天花板沉思,“環遊世界?還是很多很多呢?”
“真的嗎?”我不禁問道。
並不是我質疑她,而是她的表現,並不是那種夢想為全世界的人。若是真是如此,當初的她應該拋棄一切,去行走。
“不知道。夢想這種東西,不屬於我。”
“或許是別的東西呢?你內心深層次的想法是什麼呢?”我轉身看着她。
“為何在意我的夢想呢?”只見她站了起來,打開那窗戶,自顧自的爬出外面,站在那屋脊上,看着天上的月亮,“還是月球呢?”
“一切都無法實現呢!”她不禁感嘆。
“……”窗戶外面的寒風噓噓,不禁讓我有些哆嗦。
“人的夢想究竟是什麼呢?還真是一個難題。人是什麼?”櫻良突然問我。
“洋蔥?”
“哈哈哈,為什麼呢?”
“外表皮完全無法得知最深處的樣子。而一旦剝開,必定是一場撕心裂肺的哀嚎。”
“嘻嘻嘻,很有趣喲。”
“不冷嗎?”
“我感覺不到。”
“我讀過一本書,裏面有一句話,‘讓靈魂能力和性能力一樣露骨’”
“色情?”
“不,是悲傷。是經歷了什麼事情,才會讓一個人將自己的靈魂徹底的暴露出來。很狂野,也很悲傷。”
“哈哈哈。很狂野呀。但為什麼要說得如此露骨呢?”
一陣寒風吹來,吹亂她的發梢。只見她輕輕的將頭髮撩起,配合那月光和呼呼的風聲。隨風飄動的裙子。
寒風本應該讓我打顫。但此刻我卻也忘記了。看着她那捧腹歡笑,彎彎的眼睛,不禁說出,“美,美麗。”
“啊?”
“喜歡,喜歡你。”
“太露骨了。難道是「外貌協會主義同學?」”
“是全部。”
“其實我的夢想,反而僅僅是平凡的一生。平庸的度過一輩子。身邊有可以讓我依賴的人,不需要出色,也不追求高貴。”
“還有呢?”我說道。
櫻良有些哽咽的說道,“真的要說下去嗎?”
“可以實現的。可以實現的。”在窗檯邊的我,已經流下眼淚,在寒風中已經有些凝固。伸出的雙手也被凍得通紅,“你已經回來了吧。可以實現的。”
“老了在病床上,一臉幸福的喊出:‘我還想活下去。’”
還沒有說完的時候,櫻良已經失聲,那如雨滴般的眼淚,已經在寒風中開始凍結。
已經無法實現了。
我爬上屋脊,將她環抱了起來,帶入那溫暖的房間。
“很冷吧?”
“我無法感覺。”
“我說我很冷吧。體溫。”
“嗯嗯。”
“我在依賴你。你也會依賴我的吧。很自私吧,我。”
只見她在我懷中含着淚水笑了出來。“你什麼時候鍛煉得可以抱起我來了。”
“我一直在鍛煉喲。很聽話吧。”我露出我那瘦小的肱二頭肌,更是讓她笑得在床上翻滾,“我會幫你實現的。”
“不需要。我不叫志賀春樹。”
“我的夢想是你能幸福。”說完,櫻良露出以往的笑容,不再像以往那惡作劇的玩笑,多了真切。
——
我很幸福。雖然我依舊沒有找到自我的存在,那迷霧一般的自己,雖然會帶給我迷茫。但那又如何,世界上無法解決的事情太多了,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吧。
究竟我是志賀春樹,還是志賀春樹是我?
那一夜我們相擁入睡,我輕吻了她的額頭,閉上了眼睛。她再次消失。
我們的關係究竟是什麼呢?
不是朋友,不是親人,不是戀人,更不會存在什麼超脫於這些的關係存在。
非要說的話,是無法成為戀人的戀人。
當然是我單方面的自私。
我在周末如往常一般的走出去跑步,在跑步的過程中總是苦惱着那空白的調查表。不知不覺我走到了電車站,不知不覺的買了票,不知不覺的往東京沿海地帶走去。
昏昏沉沉,不知是因為早晨運動的緣故,導致的低血糖還是別的原因,我總感覺異常的不安。
但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往海邊走。或許我還在渴望那當初的光芒,讓那光芒再次籠罩在自己的身旁吧。
結果我走上去原來的地方,也已經沒有當初的感動。無論我不斷的走上堤岸。讓陽光一次一次的打在我臉上也無法恢復當初激動。喪氣的我也只能無言的順着海岸線行走。不斷的行走。學着櫻良說的話,行走中尋找自己的答案。
“走路回去吧。反正沒有什麼事情要做。”我自言自語的在着海邊的堤岸上行走。看着那狹長的影子,不斷的變成矮小,在路邊的家庭餐廳飽餐一頓。再看着短小的影子,不斷的變成狹長。東邊的太陽,此時已經在西邊降落。我一直走在那無線延長的海岸線上,從繁華的都市走到了平矮的居民區,從地磚的堤岸走到灰白的水泥路再到金黃的沙灘。
海邊已經不再是那整潔陽光,隨處可見的廢棄的木船和奇形怪狀的長着鐵鏽的壓路機,潮起潮落的海聲在述說著他們的歷史。
突然前方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那鐺鐺鐺的敲擊聲傳達了某人的憤怒一樣。本是無言的路過,卻看見一個人在無聊的搬運着前方的垃圾堆。與其說是垃圾堆,不如說是廢舊的家電和不明的金屬用具;與其說是在搬運垃圾,不如說是在憤怒的打砸和泄憤般的將手上的垃圾扔向大海。西下的陽光反射在那微波爐的玻璃上,打在我眼睛使我看不清那人的臉頰。當我適應過來的時候,敲擊聲也停頓了。
意想不到的是那個人不是別人,反而我熟悉的一個人。
隆弘。
我們兩個相互驚愕的看着對方。
良久,我才向他喊道,“你在幹什麼?”
只見他有些尷尬的看着我,磨損的手已經流出血液,緊攥着那廢棄的生鏽的鋼條。
“你在幹什麼?手都流血了。”我走向他問道。
他不知為何憤怒的將鋼條摔向了我。鋼鐵無力的在我跟前的沙灘上滾了滾。充滿血色的眼睛冷冷的說,“不需要你管。”
。